正文 第七十五章 淩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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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仿佛鼓足了勇氣般,開口說以下的話,但卻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瞬間通紅,仿佛憤慨,仿佛感歎:“回主人,城中的姑娘,都死狀淒慘,似乎在臨死前,遭受過多人的淩辱。我們的人趕到時,已無一個幸存者,她們每個人都赤裸著身體,全身遍布著淤痕,躺倒在地,那個情景……”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難以描摹當他見到那一幕時心中的怒火,那些女子,是他的同胞,是同為了一個目標而獻出一生節操的巾幗英雄,而且,卻這樣屈辱的死去,他不知,那歡聲不斷的“醉傾城”,是否會成為怨靈叢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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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祀沒有言語,伊晚也沒有言語,她未再要求男子繼續說出未完的話,因為她已然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想象出那個場景。
仍是精美的房間,豪華的裝飾,但垂曼被撕扯的破碎,香爐被打翻在地,那些曾在香霧彌漫中巧笑嫣然,肌膚勝雪的女子,已化作冰冷的屍體,躺倒在更加冰冷的地麵上。她們的表情空洞而絕望,眼大睜,瞳孔散漫,身體仍保持著臨死時的樣子,被扭曲成一個女子最屈辱的姿態。她們的手緊攥,仿佛想要徒然的抓到什麼,抗拒什麼,但卻無能為力,那曾十指纖纖,奏出美好樂章的素手,泛出青白的顏色,骨節分明赫然恐怖;那曾吐露出無數美好音樂的朱唇,褪去鮮豔的色澤,烏青一片,清晰可見唇瓣上深色的咬痕;那如夜幕般漆黑的濃發,徒然披散在地,仿佛失去生機的木偶,無力抗爭麵前的厄運;而那曼妙引人無限遐思的身軀,被完全暴露於汙濁的空氣,任凶殘堪比野獸的人肆意踐踏,淩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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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此時失聲,伊晚聽不到來者繼續的言談,她的眼隻看得到那一幅幅淩辱而慘絕人寰的畫麵,她甚至想象得到那些女子是怎樣試圖逃跑,試圖自殺,卻被那一群野獸堵住了口舌,綁緊了手腳,任他們淩辱,卻不得終了的樣子。她甚至聽到她們的淚珠滴落在地,滲入被撕裂的錦帛,與同伴的鮮血交融的聲音。
她知道,那一刻,她們哭了。即使是以身體為代價紮根於城下的妓子,也被這漫天的淩辱湮沒。她們含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死去,恨自己這不堪的命運,但無從得知,她們會不會恨他們的主人,那個忘了早些安排,而讓她們陷入深淵的女子。
伊晚沒有一刻如此時這般自責,她終於明白先前的不安來源於何處,她千算萬算,以為勝券在握,卻是用這樣慘痛的代價,她恨,恨那一種虎狼行徑的士兵,恨那滿眼汙濁的虞陰,恨那發布命令的成淵帝,更恨釀成這一切的自己,如果,她能想起,如果,她不是那麼渴盼一時的安逸……
伊晚的臉仍是平靜,但她閉上了眼睛,沒有人看到那裏麵湧動的暗潮,是鋪天的仇恨,要將所有湮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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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請許屬下回歧州。”櫻祀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驚得伊晚連忙打開緊閉的眼瞼。如果說伊晚的恨會淹沒她的宿敵,那櫻祀的恨首先淹沒的便是她自己。
那些女子,同她一樣,是為了某個原因放手一生最為寶貴的東西,未曾奢求回報。但她,卻在她們最艱難的時刻遠在天涯,她是她們的主人啊,如同她是她的神,如果不是一意孤行,如果不是自己離開了“醉傾城”,一切或許不會如同現在這般,她可以肯定,她一定可以能夠帶她們走出這次的魔障。
但是那時,她——缺席。
“歧州現在情況如何?”伊晚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開口詢問麵前的男子,沒有回複櫻祀的請求。
“回主人,歧州已陷入大亂,當初與城中女子交好的權貴和富商,以及一些有頭有臉的江湖人物都在聲討虞陰的暴行,而今歧州已是人心惶惶,雙方的勢力正在僵持。”
男子的回答簡練而精確,伊晚立刻從中提取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醉傾城”其實早於幾年前便暴露了,之所以可以得留至今,便是因為它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網以及與朝中一係列權貴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一些利弊是成淵帝不得不考慮的,也是他所一直忌憚的,而今孤注一擲,舍棄多年的隱忍,而將歧州陷入困境,讓本就艱難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隻是為了泄憤麼?
成淵,你果真是老了,竟不懂得輕重緩急了麼?伊晚心中冷笑,但更多的仍是痛苦,那些女子的死時她痛的來源,櫻祀而今的表現更是她所擔憂的了。
伊晚未給櫻祀任何答複,她便不再發問,如以前一般靜立在身旁,但直覺告訴伊晚,一切隻是假象,初見時愛憎分明的剛烈女子,或許在同她相處時刻意掩去了身上所有的棱角,但她骨子裏的性情,對於身邊人的重視卻不可能磨滅,她而今這樣平靜,是因為有了什麼打算吧!
伊晚暗自思索,心中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她立刻搖頭,遏製住這個想法的滋生。
——櫻,從我來到這裏開始,失去的便比得到的多,或許我以後都不可能再擁有,此時我便不會許你離開,這個世上,無論如何,都要有一個人,在我身邊,因為連伊晚一生最怕的,除了失去,便是寂寞。
仿佛感應到了伊晚的擔憂,一直斂首的櫻祀突然抬起頭來,朝伊晚微微一笑,極淺,卻極溫暖,但為什麼,卻為何讓人感到滿滿的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