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影看到伊晚的表情，心中大為讚賞，但同時，心中的疑問也是呼之欲出。他想說：“剛才助陣的人是否為你派遣？”但又想到，既然結果已定，便不要深究過程了吧！她的尷尬，終究非朝夕相處所能化解，等她能完全敞開心扉的那一日，再說吧！
    一陣風吹向城頭，帶來血的味道。伊晚不禁一陣惡心，俯身欲嘔。
    孽影拍了拍她的背部道：“伊晚，有事麼？若非不得已，不要再來城牆了，終究不適合你。”
    伊晚壓下心底嘔吐的衝動，抬首道，“無事，水土不服而已。我隻是想來看看，以後不會了。”
    孽影聞言，麵色漸柔，輕扶了伊晚對左右尚待命的將領道：“立即清理戰場，傍晚征集所有將軍城中議事。”言罷，便帶著伊晚離開，而忽略一個人在暗處的注視，亦未明了那視線中掩藏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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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長河落日，大漠孤煙。
    孽影尚在城守的府衙中與人議事，伊晚攜櫻祀出了驛站來到一處偏僻的民宅。
    街上行人稀少，每個人均被戰爭嚇得閉門不出，隻求安家待命。伊晚和櫻祀快步穿過街道，然後推開一扇破舊的門。
    院中很暗，因為有一棵樹恰好遮擋本就漸暗的陽光，隻看得到隱隱的景象，在眼中閃現。
    再推開院中的房門，已靜立多時的人影立刻回轉身向伊晚行禮：“主人。”那聲音的主人，是靉靆——天下最富有的商人。
    “恩，”伊晚淡淡點頭，示意靉靆起身後方說：“靉靆，我要你準備的東西未出問題吧！”
    “主人放心，一切安好。若您需要，隨時可以拿到，不差分毫。”靉靆逆光而站，身軀氣直不彎。
    “暫且不用。你今天的事辦得很好，多謝了。”後麵的感謝不是多餘，伊晚讓晴嵐代為傳話時便曾說，這隻是她個人的請求，若他們不願，便算了。然後這個耿直的男子，仍是嚴格執行了她的話。
    “主人客氣了，屬下分內之事。”靉靆恭敬應首，頗有欣喜，亦無蠻遠。
    伊晚重新想了下，確定沒有遺忘什麼大事後繼續道，“天色不早，我要走了，你也早點離開。那些東西你暫且收好，若需使用，我會讓晴嵐到你那兒。走了，珍重。”言畢，伊晚離開，走得過於匆忙，未曾注意，那擋住陽光的男子是以怎樣的表情目送她的離開，隻是在心中補充：“若可以，我寧願，那些東西，用於安排不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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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的幾天，一直困擾所有人的朔方之圍全被解除，無羌軍經此一戰，士氣大減，加之元帥戰死，不得已悉數退回王庭。然而，即使沒有了外部的脅迫，孽影卻一直未得閑。戰後處理的事情叩待解決，人員的重新規劃安插，兵力的調配，日後戰略的計劃，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必須得親自處理。不是他信不過那些戍邊的將士，隻是多年的頑疾在此，他需得於此一把根除，方才能在後期的進攻中一舉得勝。
    留在軍中的時間多了，單獨同伊晚在一起的日子便少了許多。即使她盡量抽身，每晚亦會在伊晚入睡前回來擁她入眠。待她睡熟後再離開，但兩人相距的日子，卻少了太多。
    伊晚鮮少來軍營，因為那是曾滅她國家的凶手，是以孽影也不曾勉強。隻是她的身體似到朔方之日起便未見好轉，一向少眠的她現在總愛躺在榻上酣睡，偶爾去驛站的庭院裏散步，靜靜觀賞那裏唯一的一株白楊吐露新芽，表情安逸而滿足。
    朔方的街道也漸漸恢複了戰前的熱鬧，即使往來的人麵上猶存驚異之色，但他們終究都開門做生意，吆喝，叫喚聲一陣一陣，此起彼伏。戰前的陰影似被女人，孩子甜美的笑容所覆蓋，隻留下真實而平淡的幸福。
    每個人都知道，天下聞名的影王爺正與他們一起呼吸著同樣幹燥的空氣，仰望同樣的蒼穹。所以即使害怕猶存，卻總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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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影回驛站的時候，伊晚已備置好一桌酒菜等他回來。她的身邊沒有常見的兩名侍女的陪伴，隻一人獨坐，仿佛平常妻子等待外出勞作的丈夫歸來，小小的驛站亦因此添了幾分溫馨。
    席間伊晚吃得很少，孽影為她夾菜，她也隻夾幾根青菜而已，那些葷腥一點兒未沾。“伊晚雖素不喜食肉，卻也不似而今這般絲毫不沾油膩，莫不是病情影響了食欲？”孽影暗自猜測，但既然她未曾主動說起，便是不希望他擔心，他就順她的意吧！畢竟，公務太多，已完全無暇來照顧她了。
    “影，在想什麼？”伊晚放了碗筷，看到孽影又對著她一陣出神。
    “沒什麼，”孽影亦不再用餐，目光投向伊晚，有看不分明的柔情。
    “影，明晚可以的話早些回來，我想和你說一件事。”不知是不是錯覺，孽影發現從來清冷淡漠的伊晚，在說這話時，除卻原有的低沉舒緩，竟還有一份甜蜜藏匿其中，但仔細看去，那眉眼中仍是自己熟悉的樣子，不死說過那話的人。
    “好。”孽影點頭應允，想到另一件事後又道：“伊晚，這次與無羌之戰，父皇誌在必得，關於他所說的勸降你不必在意。我不會讓你去，父皇那邊有我，還有——我來得匆忙，未帶足兵力，這次父皇又增援了十五萬大軍助我一剿無羌。領兵之人，我想你會想見到。”
    “哦，是誰？”伊晚向茶杯中注水，緩緩舉至唇口，聞言問道，語氣卻無絲毫的好奇。
    “是陌。”孽影清晰的吐出兩個字後，亦伸手去取茶壺，似乎未曾看到伊晚所聽到陌的名字後手指瞬間的停滯，“他在我們走後不久即點兵出發，算一下的話，大約明日傍晚即可到達。屆時我會帶他一道回來，很想聚一聚了。”
    “恩，”伊晚衣扣衣扣慢飲，然後輕聲應道，一如既往的輕盈，似乎不帶任何情緒，但那樣的女子，是否真如表現的一般淡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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