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殷容還未睜開眼，已經把昏迷前的事濾過一遍。
    嗯，自以為在揚州沒人動的了自己，沒想到還是大意了。
    濃扇般的睫毛輕輕抬起，便看到床前的中年人，一身藏青絲袍，四十多歲，麵容不怒自威，正目光炯炯看著自己。
    起身，揚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早上好啊……”柴九張了張窗外，天色很暗，卻分明不是早上。於是又眨眨眼：“晚上好！”
    “……”中年人的神情變化莫測起來，沉吟不語。
    “大叔，有吃的東西嗎？”柴九手摸上肚子，扯出一個痞痞的笑。
    被稱作大叔的人終於放棄了從他身上找點認真的東西來，抬腳便走了出去。不一會有小童端了粥菜進來。柴九也不挑剔，抱起碗來吃個精光，再把碗放到小童手裏中，又是一個殺傷力極高的笑容：“多謝小哥。粥香的緊。”
    男孩抬眼看看他，驀地紅了臉，轉身跑了。
    柴九大感有趣，抻個懶腰又撲到枕上，反正太陽下去了，接、著、睡。
    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在床上坐了會，昨天那個害羞的男孩又拿了水和早點來。收拾完吃過早點，那中年人又來了，坐在桌邊盯著柴九：“不想知道這是哪兒麼。”
    “嘿嘿，得主人熱情款待，柴九休息一日，十二個時辰都算上，快馬距揚州有五百裏。”柴九事不關己般從容。
    “你倒明白。”中年人頓了頓：“這裏是臨河縣，距揚州六百裏。”
    柴九點點頭：“如此甚好。”
    “我姓李。”中年人接著道，“請你到此是想驗證一件事，不過在揚州你被護得太牢，不得機會。這才請你出來。”
    “客氣，大叔太客氣了。”柴九笑眯眯捧茶。
    中年人已經不想表露任何表情了。“這幅畫是二十年前所畫。你看看罷。”
    展軸被平鋪在桌上。柴九凝神看去。
    宮裝女子恬淡怡然，慵懶倚在石旁。隻是那眉眼間流光溢彩，淺笑的容顏竟與自己一般無二！細看畫上題筆寫的是“丙辰元年春睹彩妃絕代風采於悵然湖”。柴九不由怔住。
    李開元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皇兄與彩妃娘娘曾有一子。十五年前彩妃母子去京郊大還寺還神歸途遇刺，彩妃娘娘當場身亡，七皇子下落不明，遍尋多年不獲。小皇子失蹤時不到四歲，穿的是桃紅色的絲質夾襖，裏衣上有彩妃娘娘親手繡的篆文‘彩’字……”
    柴九驀然抬頭。
    李開元一字一頓道：“……他的右肩有朵紅色梅花胎。”
    嘭，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