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陳女士，剛才還伶牙俐齒的，這會兒怎麼又連話都不會說了？我本來還想見識一下你改名整容的這幾年裏的長進呢，可是你不覺得你讓我失望了麼？”
    陳中玉緩緩舉起了槍，她的眼神無比地茫然，她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太盲目了，陳女士，你可千萬別跟我說江心兒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你根本就不關心他。因為你的演技實在是太差了，而且孫行者攻心那一套把戲，已經有人替我領教過了。”
    “就是那個技不如人卻偏偏喜歡玩陰險的花招的大師姐田中京子麼？不管是你和她也好，是我的猴姐也罷，你們玩的那些東西我一點兒也學不會，也根本就一點兒不想學……”陳中玉握槍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江心兒對我很重要，很重要……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孫行者背靠著光滑而冰冷的牆壁坐在地上，硬撐著不讓自己的身體失去平衡倒下去。她想拚命運功調整一下，好重新振作起精神來，然而最終沒有成功，氣息還是無法凝聚，手沿著身側滑下有如自由落體。
    左腕上的手表，哦不，準確說應該是手表形態的微型全球定位儀器，輕輕磕在牆角，不足以發出什麼聲音，然而，孫行者的耳膜卻被震了一下。
    這個儀器，是我當初把小聖送出國的時候，你送給我的，一對兒，我和小聖一人一個，這樣我就能隨時了解小聖在哪裏。
    那時我隻知道把這個東西寄給我的那個人叫陳中育，是個小學教師，卻並沒有看到她本人，更不會知道她原來就是今天已經改名整容之後的你！
    或許你早就忘了曾經有過這麼個事兒了吧？可是我還記得，記得很清楚。你想不起來的很多事情，我基本上都已經猜出來了，沒什麼根據，全憑直覺瞎猜的，正想得到你的證實呢，隻是，我還有機會向你求證麼，小玉？
    自從我最後一次“認識”你以來，我就不斷地把很多信息灌輸到你殘缺不全的頭腦裏，不管你有沒有能力接受，我都一直在把我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你，這無形之中讓你對我產生了崇拜感和依賴感，逐漸地失去了你自己。實際上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無非是害怕你哪天會把我也忘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好讓我能永遠地留在你的記憶中。你知道後能原諒我麼，小玉？
    不管你是愛我也好，恨我也罷，對我沒有感情也沒關係，我會永遠喜歡你的，小玉……
    “心兒你都知道了，石井是怎麼對待你孫姐姐還有我的，你也都看到了，他又是怎麼對待曾經跟他合作的人、怎麼對待你的，他也配叫‘守信’麼？”陳中玉仗著石井守信不懂漢語，當著他的麵用漢語對仍然在他挾持之下的江心兒如是道，“我要殺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拿你做人質，我實在不能保證不傷害你，心兒，原諒我，我今天非跟石井拚一下不可，如果最壞的結果真的發生了的話，我會想念你的，心兒……”
    “我知道，小玉，幫我殺了石井！謝謝你！”
    江心兒猛然掙紮了一下，似乎要搶石井手裏的槍自盡，正被他們的漢語弄得焦躁不安的石井趕忙再度製伏，卻見陳中玉的槍已然趁亂開火，他慌亂之下把江心兒推向前去……
    最終他看到的卻是江心兒的安然無恙。
    “怎麼會？……陳中玉，難道你槍裏的子彈……？”
    “沒錯，這個就是我的猴姐上次來的時候被你偷偷在裏麵換上了橡皮子彈的那把槍，她回去之後將這把槍給了我，還說我會用得上，我當時還不信，不過呢，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不信也不行啊，你說呢？心兒，趕快從這兒出去，有一個跟你同姓的小男孩等著你去救呢！”
    “你站住！把藥方給我留下！”
    石井守信試圖追上江心兒，全然不顧陳中玉正在用槍近距離地對著他。
    槍及時地響了，石井守信跌倒在地，看著自己胸部的槍傷，這回輪到他難以置信。
    “陳中玉，你這槍……”
    “被我改造過了，真假子彈可以自由切換。”
    不容石井守信詫異，陳中玉連續開槍，石井守信隻能躲閃。然而，陳中玉身上畢竟也受了傷，導致她的槍法並不準，數次射擊不中。
    “哎呀，我說姓陳的，我知道你腦子不好，可是也不至於亂射一氣吧？怎麼樣，子彈已經打沒了吧，嗯？”
    “還有最後一發，不騙你！”話音未落，最後一發子彈精確地擊中了石井守信的腿，讓他無法再移動了。
    “人算不如天算啊，陳中玉，今天算你贏了，你想把我怎樣，隨你！”
    “我也不能把你怎樣，我的槍裏麵確實已經空了，不騙你。其實，我剛才沒打中你的那幾下，是在你周圍埋下了數顆微型炸彈，過不了幾分鍾就會自動引爆，反正你已經動不了了，慢慢等著吧。你放心，爆炸範圍不大，不會傷害其他人的，我想殺的隻有你一個，而且，我這麼做，隻是想用我父親生前跟你一起發明的東西來對付你罷了。”
    “明白了，是他。我早就該注意到，你也姓陳，我真是後悔當初沒有斬草除根哪！”
    “其實不怪你，我父親為了秘密搞研究總也不回家，可能他連有我這個女兒都不知道，你又怎麼可能知道我呢？我殺你也並不隻是為了報仇，石井先生，你認為，什麼是戰爭呢？你又認為，你和我，誰是壞人呢？”
    “戰爭不是一兩個人的事，又豈是我們一兩個人左右得了的？被卷入戰爭中的人，又豈能單純地用好壞了區分呢？我已經不行了，你過來一點兒行麼？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說。”
    陳中玉不覺已漸漸走近石井守信，雖然她不完全明白他剛才的話，卻隱約覺得些許地熟悉，仿佛什麼時候在哪裏聽過，前幾天孫行者也在熱點雨林裏跟她說了一些關於好人壞人的讓她似懂非懂的話，內容竟仿佛跟石井守信說的及其地相似……
    恍恍惚惚之際，胸前的某個穴位忽然重重地麻了一下，瞬間全身就像著了魔似地一動也不能動了，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點了穴，眼睛餘光往下看，是石井守信點在她穴位上的手指，和詭異的冷笑。
    “陳中玉呀陳中玉，你也沒想到吧，我到中國來沒學會別的，隻是偷學到了你們國家傳統的幾招功夫，當然也包括你們古時候曾經引以為榮的點穴之術了。你們自己不懂得好好利用這些有趣的東西，那就別怪我偷師學藝了。我雖然隻學了一點皮毛，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讓你在幾分鍾之內無法動彈完全不成問題，我說的對麼？陳女士，我在死之前必須要跟你說的就是，你我已經足足較勁兒了如此之久，最後難道就不想跟我合葬在一起麼？”
    陳中玉絕望地閉上雙眼，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人算不如天算，最後關頭竟還是沒能算過老奸巨猾的石井守信。
    爆炸的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