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願二人緩步走在校道上，微風習習拂過帶著夏日的溫熱，林蔭外的陽光也格外刺眼。
    祈熹跟著祈願去了校內的食堂，那位於學校的西北角地界，兩棟樓分上下兩層，中間隻隔了一個略寬的過道，設有洗手池和垃圾桶，供學生洗手和倒剩菜剩飯。
    其中一間專門打飯，窗口列了一大串，互相之間設有欄杆分隔以防出現學生擁擠，此時正有高三和新生用飯。
    他們充了飯卡後也試著去體驗了一下所謂的校園生活，祈熹盯著窗口裏麵的菜就一通指，打完後全是肉，捧著盤子笑眯眯地等著祈願，還慫恿著他一起和自己食葷，祈願沒理他，仔細地看了看窗口裏的飯菜後葷素各點了不少。
    祈熹看著他盤子裏的飯菜，發現要麼純肉要麼純素，奇怪地問了出來。
    “這些以前吃過忘了什麼味道，這些沒見過。”祈願指了下盤子裏的葷菜，又點了下素菜。
    祈熹想到以前人們供奉自己信奉的神明時的豪爽和大氣，點點頭。
    祈願隨意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麵臨近的湖泊，風景很是不錯。
    更重要的原因是中間大堂的氣味太混雜了，一個個莘莘學子吃的熱汗直流，混著事物的香氣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祈願很是懷疑祈熹那個狗鼻子最後會受不了的吃了一半就撂盤子走人。
    他們相對而坐，輕聲交談著，沒有輕易放鬆警惕，注意到了旁邊坐過來的幾位女生，還有身後響起的談論聲，甚至是因為他們莫名其妙吵起來的情侶。
    那對情侶的聲音越來越大，在吵嚷的食堂裏也格外引人注目，已經有不少人將目光投了過去。
    女方穿著修改過的校服短褲和T恤，露出白皙的細腿和手臂，齊肩的短發烏黑漂亮，讓她像是從二次元裏走出來的美少女一樣，眼睛大而明亮，像個黑晶石。
    即使此時已經氣地拍桌而起，拿起背包就不管不顧往外疾走的模樣也帶著可愛的氣息。
    祁熹看著走遠的女生，又回頭看了眼留在原地的男人。
    他臉色很是難堪了一下，然後麵無表情地站起身把兩人的飯菜拿去倒了後才洗了洗手往女生走的方向走去。
    不得不說，涵養很是不錯了。
    要換成普通人估計早追出去不管飯菜了。
    “又吵起來了。”他身邊的女生嘟囔了一聲。
    旁邊女生跟著符合起來，然後幾人開始小聲地討論起了那兩人的過去。
    “孫蕊的脾氣好大啊，每次都這樣。”
    “是啊，我上次還看到她打了陸裴一巴掌，陸裴都沒發火，脾氣真是好到家了，要我我就一巴掌上去了。”
    “對，也太傲慢了吧？”
    “她真下得去手啊？”
    “人家不僅下得去，還打得挺狠，我當時看見陸裴的臉都紅了一大片。”
    “啊——”女生既心疼又不敢置信地叫了起來。
    祈熹和祈願對視一眼，覺得現在男人們的容忍度真是好到爆炸，要早個幾百年，這種女的被別人戳著脊梁骨罵母老虎、母夜叉都是輕的了，就算一紙休書下來也是沒人有二話。
    但是再怎麼樣也和他們沒有關係。
    兩人逛完學校後，祁熹拿出了一本書。
    上麵寫著《如何完美地融入人類社會》幾個大字。
    祈願默默看著祁熹興味盎然地翻開第一頁。
    首先，你要觀察他們的語氣、動作、神態，然後開始模仿他們，讓自己變得和他們相似，讓他們認為你們是同類，是誌同道合或臭味相投。
    “這是哪裏來的？”看了開頭一段歪理，祈願忍不住問。
    “昨天在妖市上買的。”祈熹饒有興趣地接著翻開。
    “買這個做什麼？”祈願恨不能理解祈熹的腦回路。
    “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融入人類當中啊。”祈熹理所當然地答道。
    “但別人是想和你交朋友，不是想和自己交朋友。”祈願師試圖糾正祈熹的思想，不被這本書洗腦。
    “啊？”祈熹從書裏瞄他一眼。
    “這本書別看了，講的不對。”祈願伸手去拿他手上的書。
    “不，我當然知道它說的不對了。”祈熹抬高手躲過。
    “那你還看？”祈願不解。
    “因為你是交真朋友，可我隻是單純地想要快點融入他們而已啊，不所謂真心假意，這本書還是有可取之處的。”祈熹搖頭晃腦地瞎掰，堅決不鬆手。
    “但不交朋友並不算真的融入。”祈願皺眉。
    “我是交朋友啊，隻是不是真心的而已。”祈熹語氣輕快。
    “不是真心結交的，算什麼朋友？”祈願很不認同他這種交朋友的方式。
    “誰要和他們交朋友啊，人妖殊途，到最後受傷的還不是我們。”祈熹重新低頭看著書，無所謂地說著。
    人活百年，妖活千年，黑發送白頭，看著知心朋友漸漸老去，生命力漸漸枯萎，而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不可謂不難受。
    祈願能明白祈熹話裏的意思，卻總覺得這還是歪理，似乎哪裏漏了，但他想不出來，因為他也是妖，他很明白那種分離的痛，所以他說不出話來反駁，隻能看著祈熹低垂的頭無言以對。
    “那如果隻和妖做朋友，上麵為什麼還要我們融入人類社會呢？”旁邊傳過來一聲清冽的男人聲音，打破了這邊短暫的寂靜。
    祈熹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
    那是一個渾身清冷高貴，麵容俊美的男人，手上舉著把白傘，抬眼看過來的眼睛裏是千年不化的積雪冰寒，嘴唇和指甲的顏色很淡，除了眼睛和頭發，身上幾乎沒有什麼明亮的顏色。
    “沒事找事唄。”嗤笑了一聲，對妖局把他們送進來很不滿。
    來人搖搖頭，笑著說：“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妖，它們才這樣做。”
    “你什麼意思？”祈熹覺得這人是來找茬的。
    “沒什麼意思，打擾了。”男人反而收起話頭，轉身走了。
    祈熹眨了兩下眼睛，抬頭對祈願說了一句：“莫名其妙。”
    祈願點點頭：“確實。”
    “不過長得挺好看。”祈熹又眨了一下眼睛，笑著說。
    祈願看著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