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晚上，祁景和戚論衡開車，接江一瀾和顧呈繁去吃夜宵。
    戚論衡選的地方離江一瀾住的小區不遠，是一家麻辣燙店，營業到淩晨三四點都沒問題。
    戚論衡似乎對這裏很熟悉，連老板的地下包間都一清二楚。
    江一瀾去了地下包間，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除了吃麻辣燙，還能K歌，燈光五彩斑斕，像進了一家KTV。
    不過沒有KTV的浮躁和吵鬧，反而安靜的令人舒適。
    “這地方怎麼樣？”祁景跟著戚論衡坐下，問對麵兩隻。
    “很好。”江一瀾打量四周，點點頭。
    牆上是用顏料畫的貓咪，不過隻有背影，一白一黑，晃著尾巴，很可愛。
    “我去拿菜，有什麼不吃的？”顧呈繁站起身問江一瀾。
    包間外麵有吧台，負責酒水飲料和結賬，菜放在旁邊的冰櫃裏，隻不過選好菜，服務員會把菜拿上去做好再端進包廂裏。
    這也是避免串味，畢竟這下麵空氣不比上麵流通。
    “我都可以。”江一瀾不挑食，基本上都可以吃。
    “你們倆呢？”
    “我同你去吧。”戚論衡站起身同顧呈繁一起出了包間。
    一時隻剩下兩人，江一瀾有些拘束和不好意思，隻好安靜的坐著喝檸檬水。
    祁景一笑，將西裝外套脫了，隻穿了一件寸衣，將衣袖卷在胳膊肘位置，一隻手杵著下巴，眼睛帶著流光問他：“想知道我和論衡的名字怎麼來的嗎？”
    江一瀾喝水的動作一頓，兩眼放光，點點頭，他想知道。
    祁景手握成拳，放在嘴邊，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掩飾笑意，好像揉一揉小可愛的腦袋啊。
    “我們兩家是世交，他爸爸是文學愛好者，碰巧論衡出生的時候，他爸爸正在研究王允的《論衡。別通》，然後就取名戚論衡了。草率吧？”
    江一瀾點頭，確實夠草率。
    “知道我的名字怎麼來的嗎？”
    江一瀾誠懇的搖搖頭。
    “我的名字取自詩句“人之遊也，必欲入都，都多奇觀也。”奇觀=奇景=祁景。這句話剛好是《論衡。別通》裏麵的一句。有緣吧？”
    江一瀾點點頭，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世交那差不多就是青梅竹馬，若是兩家有意願聯姻，說不定……不過應該不至於，畢竟同性戀婚法才通過兩年。
    祁景掩飾住眼裏的壞笑，接著說：“我們高中的時候正式在一起，經常來這邊約會。”
    “這家店現在是你們的？”不怪江一瀾這麼敏感，主要是戚論衡帶他們過來的時候，老板過分緊張。
    “對啊，以前的老板虧了本，不想做了，論衡就接了手，交給現在的老板在打理，我們偶爾想吃過來一趟。”
    祁景說這話的時候，眼裏發著光，散發著幸福的味道。
    江一瀾暗想，應該是戚論衡舍不得他們共同的回憶，畢竟這裏見證了兩人的感情，而且看起來祁景也很喜歡這裏。
    “你們很幸福。”江一瀾認真的說。
    祁景哈哈一笑，還是沒管住手，在江一瀾腦袋上薅了一把。
    江一瀾和顧呈繁的頭發已經長出來了，雖然還有點短，不過摸著很舒服。兩人今天都沒有戴帽子，很方便下手。
    顧呈繁推開門，剛好看見這一幕，護犢子似的把江一瀾拉進懷裏，“有男人的人管好自己的手。”
    戚論衡隨後進來，走到祁景身邊坐下，寵溺的握住他的手。
    “別忘了，小可愛現在還不是你的。”祁景拿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顧呈繁一噎，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說什麼考慮一周，就應該讓江一瀾馬上答應。
    江一瀾很喜歡祁景和戚論衡，雖然戚論衡不喜歡說話，但是隻要他一看見祁景，周身磅礴的氣勢立馬變得柔和。
    就像是隻為這個人生一樣。
    他們之間的相處，讓人怎麼也討厭不起來，反而會生出，這兩人本該如此。
    江一瀾跟著附和：“對啊，我們現在還沒有關係。”
    祁景看著外甥吃癟，笑得花枝亂顫，戚論衡無奈的臉上帶著寵溺，攬住他的腰，以免人從凳子上摔下去。
    顧呈繁握著江一瀾的手，將他的臉掰過來正視自己，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試試！”
    江一瀾靈機一動，告狀：“祁景舅舅，他欺負我。”
    祁景笑得更開心了，佯裝生氣說：“顧呈繁有沒有點出息了，欺負媳婦兒算什麼！你看我就從來不欺負媳婦兒。”
    顧呈繁被罵了也挺高興，麵上不顯，悄悄伸手攬住江一瀾的腰。
    江一瀾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臉頰一紅，掙開顧呈繁不說話了。
    戚論衡伸手摸到祁景腰敏感的位置，一捏，帶著幾分警告和縱容，到底誰是誰媳婦兒。
    祁景腰一軟，差點呻、吟出聲，勾人的眼睛瞪了某人一眼。
    戚論衡隻覺得某個地方一熱，恨不得將人就地正法。
    江一瀾正變扭，沒注意對麵。
    顧呈繁看見了也不會說，現在他眼裏心裏隻有”媳婦兒”江一瀾。
    最後四人吃飽喝足，各回各家。
    顧呈責見江一瀾吃的有點撐，反正離得不遠，拉著人散步，慢慢走回去剛好。
    迎著夜晚的風，寂靜的街道上隻有他們倆個人的影子。
    江一瀾被風吹的舒服，忍不住喟歎：真好啊。
    顧呈責一笑，又想起什麼，警告他：“別太相信我舅舅說的，他就皮相好，經常忽悠人。”
    “啊？”江一瀾詫異的抬頭，“那他們兩個的名字是真的取自古文嗎？”
    顧呈責笑容一僵，想起當初自己年少無知，被祁景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渾身都不得勁，他握緊江一瀾的手，哼笑一聲，“他是不是說戚論衡和他名字出字《論衡。別通》？”
    江一瀾點點頭，不會這個都是編的吧？
    “他是不是還告訴你他們兩家是世交？”
    江一瀾再次的點頭。
    “嘖，他是不是還告訴你他們高中在一起的？”
    這個難道也是假的？江一瀾艱難的點頭，不由懷疑人生。
    顧呈繁好笑的捏捏他的臉，繼續說：“戚論衡比他四歲，我舅舅上高中，戚論衡早就畢業了。”
    “可以跳級啊。”江一瀾脫口而出。
    顧呈繁見江一瀾這麼維護自家不靠譜的舅舅，心有點堵，於是他不留餘地出賣了他舅舅：“他小學還差點留級呢，跳級你覺得可能嗎？”
    江一瀾搖搖頭，難過地問：“那他為什麼騙我啊？”
    顧呈繁聽見他的語氣，有些自責，心上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他把江一瀾拉到跟前，對上他清澈的眼睛，認真說：“他不是騙你，是騙所有人，連我都騙。”
    “為什麼啊，你被騙到了嗎？”江一瀾鬆了一口氣，心裏舒服了不少，原來不是針對他。
    顧呈繁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
    江一瀾瞬間反應過來，看來某人也被騙的不輕，“哈哈哈……”
    “不準笑！”顧呈繁凶神惡煞豎起臉，“還想不想知道其他事了！”
    “不笑！”江一瀾立馬嚴肅臉，“保證不笑。”
    “我舅舅那個人，做事隻看喜好，也就戚論衡能受的了他。他們怎麼認識的，我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青梅竹馬！
    戚論衡是我哥們戚安見的表叔，有空介紹你們見給你認識。不過老一輩人對他們的事隻字不提，就連我姥姥也讓我別管，我隻知道他們感情很好，就像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在一起了。”
    顧呈繁對上江一瀾好奇寶寶的眼睛，打擊道：“別想了，我舅舅隻知道忽悠人，他嘴你就別想能撬開了，戚論衡嘛……隻聽我舅舅的，也不會說的。”
    “你不好奇嗎？”
    “小時候會，後來版本太多，不想聽。”
    “……”原來是這樣嗎？
    “那麻辣燙老板是誰啊？”
    “戚論衡的，以前這裏是個酒吧，後來不景氣，我舅舅喜歡吃麻辣燙，戚論衡就找人開了這家店。怎麼了？”顧呈繁看他一臉驚訝，不由疑惑。
    “……”所以他們以前是來酒吧約會？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江一瀾捂住胸口，終於明白老祝的心情了，外甥肖舅，還是有道理的。
    “沒事，”江一瀾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說：“你以後別和老祝作對了。”
    “？？”顧呈繁不明白怎麼扯到老祝身上了，滿臉問號。
    江一瀾對上他的眼睛，語氣平緩，“我怕老祝哪天支撐不住，被你氣死。”
    “……”
    “你和你舅舅某些地方還是挺像的。”特別是皮的時候。
    “……”顧呈繁明白了他話裏有話的意思，伸出雙手扯住他的臉頰，“想些什麼呢！”
    “窩、怕膩、左牢。”江一瀾大舌頭有點打結。
    顧呈繁一聽心都軟了，鬆開他臉頰，有點紅，他一邊親了一下，將他抱進懷裏。
    江一瀾被親的有點不知所措，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說：
    “放心，我不會留你一個人。”
    江一瀾先是一怔，不由想到以前，他眼睛泛起酸澀，一股熱意湧上來，他死死抱住顧呈繁，將腦袋埋進他懷裏。
    曾經他的爸爸媽媽也說過這句話，可是後來他們走了……
    奶奶也說過，可是奶奶……也走了……
    他突然有些害怕，怕眼前的人也跟著消失！
    眼淚抑製不住往下流，濕了他的臉，也濕了抱著他的人的心。
    “怎麼了？”顧呈繁被他嚇了一大跳，趕緊把人腦袋托起來。
    “寶貝別哭了，是我的錯，我保證不惹老祝生氣了好不好？”
    江一瀾搖搖頭不說話，像是要把積壓了許久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眼淚就像洪水決了堤，收都收不住。
    顧呈繁盯著他的眼睛，喉頭哽塞，想起顧姥姥曾經說過的話，心被什麼攥的生疼。
    顧呈繁低頭吻掉他眼睛周圍的淚水，鹹的發澀，心疼的將人按進懷裏，一手抱住他的頭，一手在他背脊上輕輕拍打。
    顧呈繁輕吻他的發頂，夜色掩住了他眼裏狠戾的精光，他隻是柔聲說：“哭吧，我在這裏，我一直在的。”

    作者閑話：

    現在的成年人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