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車，說起來。。。。。。”
    秉持著喝了酒就是朋友，男人向江遠山自報了家門，據他的說法，他叫車辛，是中市的人，出生在那片混亂的地界，身處於最為混亂的一區。所幸，那邊雖然盤踞著大量惡人，但他自己也不是什麼慫貨。他在一家酒廠工作，其實隻是做著送貨的工作。
    中市的那家酒廠跟他們最有名的酒同名，也叫“異鄉”。
    異鄉酒廠跟這家酒吧有商業往來，也是這幾年的事情。因為這口味新奇，大多數的東市人都沒嚐過，總有人願意點這款味道算不上上等的酒。
    兩人不知喝了幾杯，江遠山雖然並沒有醉意，卻也覺得眼皮子有點沉，竟分不清是累了還是醉了，他強撐著眼皮，數著眼前的杯子，邊漫不經心道：“你說的減少，是什麼一回事？”
    “減少？”車辛的臉已經泛了紅，他的眼神有點迷離，腦子也有點遲鈍，但很快便想起來江遠山指得是什麼事，他有點苦惱地說道：“雖然我們是雇了不少特別的人一起送酒過來，但是搶酒的人似乎非常執著於這酒，就算吃了苦頭損失了一些人，但總會埋伏在路上搶酒。”車辛說道：“粘人的家夥。”
    “說不定這酒真的有什麼神奇的功效，才讓那群人這麼執著。”江遠山無奈地笑道，又想再點一杯酒，此時，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江遠山茫然地把手機拿了出來，看清來電人備注的時候，他先是一驚，忙接通了電話，道：“方心。”
    “遠山，你。。。。。。。”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想說什麼，卻突然沉默了，片刻，那人才疑惑地問道：“你那邊很吵，是在哪裏？”
    “啊。。。。。。”江遠山心裏有很多的地點可以糊弄過去，但最後，還是如實交代了，隻聽他道：“方寒家附近的酒吧。”
    “這樣啊。。。。。。”電話那頭的人了然道，而後，又是一陣沉默，氣氛變得似乎有些奇怪，半晌，才聽那人擔憂似得說了一句：“你最近好像很忙，酒別喝得太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點休息。”
    等到江遠山把電話掛了，他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問那個人打電話給自己是為了什麼事，但她沒說，料想不是什麼非說不可的話，江遠山如此想著，卻還是給她發了條短信，詢問何事，很快，那頭回過來信息，隻是簡短的幾個字。
    ——有兩張電影票，去看嗎？
    直到確定那頭的人平安無事，他才心滿意足地將手機放回衣服裏，而後，他便站了起來。車辛看著他，問道：“去哪兒？”
    “我得走了，女朋友叫我回家休息了。”
    車辛看著他得意的表情，不屑似得哼了一聲，道：“這麼年輕就有女朋友，一定不是好事。”話說完，他便崩不住臉，笑道：“快點回去，別讓人擔心了。”
    擔心嗎？江遠山其實說不好是不是關心，從未有過交往經驗的人卻被女方強勢表白並要求交往，這想起來都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仿佛老天在給單身狗送禮物一樣。然而交往之後，卻發現對方對自己總是若即若離。
    江遠山甚至懷疑自己的女朋友隻是為了報恩才跟自己在一起的。
    是的，報恩。
    江遠山初次見到方心的時候，她溺水了。這種救美的橋段無論何時都非常的戲劇性。江遠山原本隻是想等她醒來後便馬上離開，卻沒想到方心當時愣住了，她坐在病床上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在想什麼，等她開口的時候，卻說了十分不得了的話。
    “交往嗎？”
    “誒？”
    “和我。。。。。。交往可以嗎？”
    “啊？”
    江遠山茫然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女人。那時，江遠山才看清了那個女人的長相。長著一頭長發，眼睛很漂亮，看起來很溫柔，隻不過那時的她，眼神裏更多的是茫然。江遠山一直到如今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揪著自己的病服下擺，看起來似乎很緊張，又在期待著什麼。
    “我們。。。。。。可以交。。。。。。”
    方心的聲音越來越小，原本眼睛裏充滿的希望的光芒越來越弱，她心虛似得，話還沒說完便把頭垂下，再沒有其它動作。
    “好。。。。。。”
    江遠山到現在也想不通為什麼那個時候會同意，大概是因為貪圖方心的美貌，大概是因為她恰好是自己中意的類型，大概是因為她當時表現得很寂寞，又大概是因為鬼迷心竅。
    江遠山能想出很多的原因，但最後也沒能確定是因為什麼，他想，也許他就是想答應方心當時的那個請求而已，沒有別的原因，他隻是覺得可以罷了。
    等回過神來，他們已經成了極親密的人。江遠山並不討厭那種感覺，可在一起之後，方心卻總是以各種借口遠離自己，牽手也好，相擁也好，她跟江遠山並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更別提再進一步的接觸。
    他們兩個完全不像是一對戀人，反而像是彼此的稻草。
    在這個寂寞的時期幫助彼此，救贖彼此。
    江遠山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12點。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屋裏，整個人都趴在沙發上，他閉上了眼，酒勁像是上頭了一樣，他眼皮子越來越沉，最後，他意識漸漸沒了，沒過多久，便響起了輕微的打呼聲。
    “我當然會去表白！”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江遠山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茫然地看著四周白茫茫一片，如同置身於霧裏一般。他隻能起到傳來的聲音，那聲音，他熟悉的很。
    是江遠山自己的聲音。
    “誒？”江遠山不由得疑惑起來，這句話，他很久以前說過的。
    “那我就賭你會失敗。”
    聞言，江遠山皺起了眉頭，這聲音他也熟悉得不行，正是他的搭檔。
    江遠山想起來，這個場景是在方寒失蹤前幾天的事。他們當時正要去執行任務，是一個非常凶險的任務，為了給自己打氣，江遠山便對方寒說自己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去跟喜歡的女生表白。
    這種一聽到十分危險的發言讓方寒打斷了，而後，是方寒不帶惡意的嘲諷，他人便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來。
    任務完成後，兩個人都受了極重的傷，勉強不用住院，卻也被留職休息。
    江遠山倒不討厭有休息的時間，可方寒卻像停不下來似得，又或者，他更想看自己出醜的模樣，便張羅著要讓自己去表白。
    可就在表白的當天，方寒失蹤了。
    夢境如實地反應了江遠山的內心，眼前的白霧散去後，江遠山看到被人打得十分淒涼地方寒，他皺著眉，那個畫麵，自方寒失蹤後，便一直在自己心中揮之不去。
    江遠山閉上了眼睛，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正是這畫麵，折磨著自己，讓他無法放棄尋找真相。
    再次睜開眼睛，天還未亮，惡夢已經散去，但清醒又是另一重惡夢。江遠山坐了起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相片，那是他跟方寒完成第一個任務時拍下的照片。
    照片裏的兩人，皆是少年模樣，江遠山當年還是個張狂的小子，而方寒也是恣意少年。恍然不覺，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說是朋友，江遠山看來，他們更像是兄弟一樣，卻也不像兄弟。
    是能夠交托性命的存在。
    江遠山將身體靠在沙發上，他將頭仰了起來。方寒消失的之前，說自己會在一個空地給自己放煙花渲染氣氛。然而煙花隻燃了一支，就沒了動靜。江遠山當時才覺得不對勁，等他趕到的時候，除了散在地上的幾根未點燃的煙花，就剩下血跡和打鬥痕跡。
    江遠山喚了方寒幾聲，也不見有人回應，他蹲下了身，查看了地上的煙花，雖然都沒點燃，可有一根卻有被燒到的痕跡。
    他當時可能正要點燃的時候，便被人襲擊了。江遠山猜測著，而後，他又將眼前的場景一一刻在心中，此後，根據當時的場景，他不斷在心中模擬著那一夜方寒發生的事。
    攻擊方寒的人數，招數，打鬥的範圍，又攻擊了方寒的哪個部位，方寒會摔在什麼地方，傷到何種程度。。。。。。
    直到最後，他甚至能模擬出一個十分完整的畫麵，但正因為如此，他也一直被那畫麵折磨著。
    “你到底是死是活啊。。。。。。”江遠山看著相片，自言自語道。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裏全是那個血腥的畫麵，等到最後迷迷糊糊睡著了，幾個小時後又被惡夢驚醒。
    江遠山看著時鍾，也才早上六點多，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沮喪，原以為能多休息幾小時，最終，他還是站了起來，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又到浴室裏洗漱了一番，便收拾出門。
    他已經忘記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多久，方寒失蹤以後，他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精神也十分緊張。所幸，方心成了他的救贖。
    至少在江遠山看來，方心的出現，讓他寂寞枯燥而無序的日子多了點掛念，不至於徹底頹廢下去。
    或許這就是戀愛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