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雁陵：“並非在球中產卵，而是卵形成的球體。六翅四足，通體瑩白如脂玉，但它們都不能視物，每隔一斷時間必須靠發光來傳遞信息互相交流。師兄你用兩隻手攏住，仔細感受便能發現這光忽冷忽暖，隻不過變化極其細微。”
    趙崢見兩人磨磨唧唧也不看路，轉而認命走上前拉著段雁陵衣擺沉默地引路，隻那耳朵還是支棱起好奇的聽著，老龜可沒和他們說過這個呢。
    見狀，段雁陵莞爾一笑如偷腥的貓，麵上卻不顯，隻不經意一般靠得對方越來越近，時不時兩人都能碰個腳了還能邊走邊一派正經地解釋“這就是玉骨蝶發光的原因，但它真正神奇之處卻不在此。傳說玉骨蝶本是仙界靈物，是仙者煉製丹藥稀缺的藥引，但自得罪了女媧後便背負著女媧娘娘的詛咒：千卵能孵化者一，萬蟲成繭者一，而可破繭成蝶的，卻是千萬繭中的其中之一。玉骨蝶因為這個詛咒幾乎滅絕，最後求助於一位大能，誰知這位大能別有用心，妄想掌控住玉骨蝶一族在仙界提高自己的地位。他雖賜予了它們極強的繁衍能力，每隔幾個時辰便會交配產卵直至死亡，但玉骨蝶付出的代價卻是更加慘烈，因為大能的辦法便是讓它們”手足相殘”——產下的卵一旦孵出幼蟲，這些幼蟲便開始互相吞噬，和養蠱邪術一般，最後存活下來那隻就是蠱王，因為足夠強壯，才能破繭。”
    他沉重地搖搖頭，略有不忍，這便是強者手下弱者的悲劇，“而那些化蝶重生的，就變得十分強大和噬殺。大能也沒料到它們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吞食掉自己的親生父母，因為有違倫常，他的作為遭到了非議和聲討，甚至驚動了先聖，不過我猜測可能是他打的主意被識破了。先聖可憐玉骨蝶一族的遭遇，但又不能下了女媧的麵子，最後折了個中，詛咒沒解，不過玉骨蝶不再互相殘殺，也不用再無止盡的產卵，因為蛹若破繭失敗，便會以幼蟲的形態重生，循環往複，也算生生不息了吧。隻是從那時起，玉骨蝶便被貶入了蠻荒之地，終生隻能棲息在沼澤淤泥裏。——阿寶，你拉我袖子吧，拉衣擺腰帶都歪了。”
    “哦。”趙崢尷尬地鬆了手，方才聽得入神手上的勁不由得有些大，那片衣擺都被拉皺了。他伸手幫對方扶正腰帶，再乖乖地拉住那寬大的袖子。
    “這個，”段雁陵指指那顆球，“外麵的殼子就是玉骨蝶的繭，而裏麵發亮的東西，就是玉骨蝶的幼蟲。你看，這淤泥裏生出的東西，卻是這麼美好，同蓮花一般纖塵不染呢。”
    伯夷誇張地瞪大眼，頗有點像錢罐一貫的誇張神態：“嘶，這麼神奇！這玉骨蝶的命途可真是坎坷，我也算是開了眼了。不過女媧為什麼要詛咒他們呢？女媧在萬靈尤其是人的心中一直都是博愛偉大的存在，地位崇高，玉骨蝶為什麼會得罪女媧，又是如何得罪到女媧的？下如此惡毒的詛咒不是深仇大恨還真說不過去啊。”
    “對此，我也很是疑惑，便多次拐彎抹角地和老龜打聽，可自玉骨蝶後，不論問什麼，一旦涉及女媧或是和女媧有關，老龜要麼語焉不詳要麼就幹脆裝睡。我想，這裏頭肯定有一個他不敢說或者不敢讓我們知道的大秘密。”
    “嘖，怎麼到哪都有勾心鬥角呢？這神仙也這麼個德性與凡人又有何區別呢？活得長一點折騰得久一點更討嫌一點麼？”伯夷嘀咕到“難怪那麼多飛升成仙的，都沒能把仙界擠滿呢，感情這些個神仙好不容易飛升後又自個兒把自個兒作死給後人騰著位置呢！”
    段雁陵倒看得開，“師兄，你何必介懷。事實如何我們也無從得知，現在這一切不過是猜測罷了。”他慢慢地停住了腳步，凝視那代表著希望又伴隨著滅亡的明光，喃喃發問“況且成仙到底有什麼好呢？長生不老麼？無窮循環往複的未來、無盡的孤獨，我倒是覺得，長生不老才是最惡毒的詛咒。”
    “詛咒麼？”伯夷也陷入了沉思，若如此說來，這人不就同這玉骨蝶一樣了麼。修者窮盡一生去追尋的飛升不過是個笑話，像大能手中為了打破詛咒而蛻變的玉骨蝶，從一個墳墓跳進另一個墳墓，隻不過，人的詛咒和墳墓，是自己準備的。
    四周一下子寂靜非常，隻有幾人淺淺的呼吸此起彼伏。
    忽而，像要糖的小孩子般，趙崢拽緊了手中的袖子搖了搖，看著段雁陵疑惑的雙眼定定地說“書呆，你不做神仙的話，我也不做了，陪你。有我在，不孤獨。”
    還在感慨的伯夷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為何覺得兩人之間怪在哪了，這不就是另一個小師弟和另一個錢罐麼？
    “修道之人，情是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