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屍骨，都燒了吧。”餘半仙人疲憊的歎息，用力閉緊雙眼，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吩咐，“雁陵，布個結界把這裏封起來，將密道的事情告知朝廷，這些，他們最在行。對方留下青壯必是有所圖謀，那些百姓的處境應該很危險，但天下各地異常不斷同樣刻不容緩，我們耽擱不起。等明日那兩個醒了再決定你們的去向吧。”
    “是，師傅。”
    知味齋，是沒有了。
    子時過半，一個穿著一身黑衣連頭都裹得嚴嚴實實隻額前露出幾根銀白發絲的身影靈活的在漆黑寂靜的高山深林中左右穿梭，身後幾步之遙，身穿素白粗麻布衣以同色麵罩蒙麵青絲如墨的清瘦青年蹙著眉一言不發的跟著，胳膊下還夾著一個碩大的布袋。
    伯夷對他師傅這種多此一舉的行為十分頭大，他們要做的事情並不是見不得人的吧，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捂這麼嚴實，大半夜的荒野山林是怕碰到熟人？還有，為什麼之前不收拾，非要現在來做賊“偷”骨灰？
    快~點，大半夜了！
    餘半仙人用手勢催促道，“袋子拿來，哎呀，年輕人手腳麻利點啊！”他接過布袋，從腰上取下別著的一把巴掌大的小鏟子，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過了一會，他悶悶的聲音傳來，嘴裏嘀咕著，手上卻快速的將堆積的骨灰小心翼翼鏟進袋子，“早收拾完早回去，不然那群小崽子鬼精鬼精的，被發現肯定得包根問底。我知道你們死的冤，最後還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但是，魔是肯定要除的，到時候給你們一個交代，隻是現在我能做的也就是給你們收個尾了。哎，我一把年紀也不容易啊我，還得扮惡人，沒辦法，得教徒弟嘛。。。。。。哎徒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愣著幹嘛，快來幫忙！”
    伯夷沉默片刻摘下麵罩無聲歎息，師傅，多年前你能活下來一定是上天仁慈。“師傅，你看洞口。”
    洞口？餘半仙人聞聲茫然抬頭，猝不及防對上了一幹即使蒙著大半張臉也能看出誰是誰的少年們驚愕的眼神，幾個少年蹲在洞口支著腦袋專注看著他。
    “咳，”他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拍拍手，若無其事的問“大晚上的不休息亂跑什麼？”希望自己前麵嘀咕的話他們沒聽到。
    無言對視片刻，錢罐率先拉下麵罩，“師傅，那你又跑這幹什麼來了？”
    餘半仙人張口就來：“哦，晚上閑的無聊，你伯夷師兄說看這些人怪可憐的，硬要帶我來收拾骨灰，但是你看他穿的一身白衣，不太方便，我就勉為其難幫他了，活動活動。是吧，徒弟？”
    “。。。。。。”硬拉他來的伯夷看著自家師傅理直氣壯的瞎扯，感情自家就是以防萬一的，優雅的翻了個白眼，問少年們“你們來這也是一樣的目的吧，下來吧，蹲那像個什麼樣。”
    幾人並不戳破，就像真信了一樣。
    “嘿嘿，”錢罐拉著渡率先跳下去，掏出裝備好的工具開始幹活，嘴裏卻沒閑著“是老江一醒來就問，非要來看看，結果我們剛出來不久，就遇到了老段，你說這人，搞得偷偷摸摸的作甚，還騙我們回去給段丞相請安。”
    段雁陵不服“。。。。。。你們不也蒙著臉麼？”
    什麼叫偷偷摸摸？真不會說話。餘半仙人故意板起臉“哼，之前教你們的都給我忘了？”又看了看替了自己的伯夷“那就下不為例！”
    錢罐鄭重地說：“師傅，這些能裝幾袋呢，還有剛才老段和老江撿的墳地周圍的骸骨，我們打算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將它們葬了，雖然魂飛魄散後它們已經沒法欣賞了，但總比被雨水衝刷進這焦黑的泥裏好吧。”
    “嗯，埋了挺好，死後也能做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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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日後。
    渝州，奉川縣，杏花巷。
    杏花巷是一條巷子，一條在奉川甚至渝州都聞名的巷子。這裏有美景、美酒、當然也少不了美人。
    沒錯，杏花巷就是煙柳之地，巷子左右兩側是不同的尋歡場所，俗一點的就是什麼樓，高雅點的就是什麼閣啊軒的，俗有俗的好，雅有雅的妙，總的來說，互相之間生意是沒有多大的衝突的，因為客人，白日黑夜都不會少。
    “阿生，我們真的要進去這裏麼？”站在巷口，渡懷疑的看著裏麵的熱鬧非凡，女子在各自閣樓招呼客人進來坐坐，男子或結伴或獨身一人，自弱冠至甲子年歲皆有。怎麼看，怎麼不像正經地方。
    “渡師兄，你可知這裏頭是做什麼的？這裏可是被稱為什麼溫柔鄉，銷金窟的地方！”四皇子周楚看著唇紅齒白、芝蘭玉樹卻一臉赧然就差說非禮勿視的渡，心道這錢罐可真大膽，居然就就這樣敢往這裏帶，畢竟總有那麼些色迷心竅的人不要命。
    “？”渡迷惑的看過去，一臉純真。
    周楚倒是被弄的有點不好意思，這算起來渡還是他的堂兄呢。“咳咳，青樓你總知道吧？看錢罐神神叨叨的，我倒是很想知道來這做什麼”
    “青樓？”這個有印象，以前錢罐賺錢的地方，“阿生，你那時替人傳信也是出入這般場所麼？”
    正在梳理思路的錢罐聞言立馬表清白：“阿渡別聽四皇子瞎說，我那是去正經做活計，和這些花錢買姐姐們笑的無恥之人可不一樣。你還記得那晚我們在開河鎮偷聽到的那幾個運送金礦的人麼，若我沒聽錯，他們提到過杏花巷和香香姑娘。我打聽過了，開河鎮方圓五百裏，杏花巷有十條，但做這種生意的，隻有這裏。那幾個人消失得太蹊蹺，若是能找到他們的下落，或者有哪怕一個人還記得他們些什麼，我覺得這條線索可以帶我們找到開河鎮剩下的人。而根據之前師傅他們的說法，已經沒有熟悉的人記得他們存在過，那麼香香會不會是那個被遺漏的還記得馬四的人呢？”
    “原來如此，阿生你真聰明。”渡毫不吝嗇讚美之詞，隻是，這馬四和香香姑娘是個什麼關係，為什麼會知道對方算的上是秘密的事情？
    周楚也點頭表示讚同，這個的確有可能，青樓場所恩客來去，誰會去盯馬四偶爾尋的相好呢？
    “事不宜遲，我們挨個打聽過去吧。”
    雖然他在宮中充傻扮愣從未接觸過朝堂之事，但開河鎮兩萬百姓失蹤的消息瞞得住天下能瞞得了後宮？
    錢罐狐疑的看著他，因為渝州有伯俞師兄坐鎮，自己這一行是人最少的，蘇濟老江帶著鹿兒去了壇州，好些人都跟著去了；阿寶死皮賴臉拉著老段去了肅州，打算一路向北去探望邊關的祖父和父親，五皇子周瑾或者說代表太子為了某些目的也一路同行；而最讓他想不通的是四皇子。
    六年前，當時考核五皇子不合格，被委婉的退學，這四皇子平時看著總是掉尾，但考核又恰恰卡在末尾過了，眾人自然是不懂個中緣由，反正突然間四皇子就自己請辭了。但明白後宮爭鬥的一些人便明白，人家皇後的兒子都被退了，你一個母妃失寵又沒背景的皇子還敢繼續待下去？也隻能在心裏為四皇子惋惜了。
    而現在，五皇子一行，一個是最受皇帝信任的丞相之子，一個是世代名將一脈單傳的傳人，這用意不需多說，可四皇子跟著他倆有何好處麼？他想不出來，但細想起來，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直覺告訴他周楚並非外人看上去那般唯唯諾諾。
    “渡師兄，錢罐，你們修為如今高我不知道多少，若有危險，我這個半吊子可得靠你們搭救了。”周楚一派誠懇的說。
    “那你說哪的話，咱們都是同門師兄弟，自當是要共患難的”錢罐拍著胸脯保證。“。除非咱們運氣不好遇上大魔頭，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你穿的衣服好，你上，我們裝作你的小廝。”
    周楚：“。。。。。。好。”
    他們選中的是一看就來者不拒、嘲雜無比的名字還簡單易懂的媚香樓。
    “喲，好俊俏的小哥啊，看這臉嫩的喲，姑娘們，快來啊，走慢了可就沒機會咯~”隻是多看了兩眼，一個塗脂抹粉大嘴血紅的媽媽就像發現了寶似的眼尖地衝了過來，揚起香味刺鼻令人窒息的手絹往周楚臉上輕掃而過。
    這到底是誰接誰的客啊？怎麼感覺他四皇子成了被。。。。。。的那個呢？古往今來，自己怕是第一個吧！
    老鴇心裏暗忖：看這穿著打扮，非富即貴，本地這種年紀的公子哥早看眼熟了，怕是外來富家小公子背著家裏偷偷出來學人長見識來了。不管怎樣，隻要有錢，來了都是客人，嘖嘖，看這盤正條順的，這如畫眉目，我要再年輕個二十歲，不要錢我也自己上。啊喲，還沒注意，後麵跟的小書童也這麼芝蘭玉樹一般的，這倆要是放到瘦竹苑，那不得門檻都被踏破了去！
    三人自然是不知道老鴇想什麼，隻是受不了的退開幾步，然而，已經聽到媽媽呼喚的“姑娘們”一窩蜂的湧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一個個都濃妝豔抹揮著手絹就要往三人身上上下其手。錢罐和渡偷偷封住了自己的嗅官，低頭再退幾步，他倆穿著粗麻布衣，盡職盡責的扮演隨從，至於四皇子，暫時沒空管了。
    “行了行了，大娘，給我找個房間，把能來的姑娘都叫來，我慢慢挑，這一窩蜂的，還要不要做生意了？！”周楚忍無可忍一把推開眾人冷臉到。
    那一刹那，老鴇清楚的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陰鷙和狠厲，而他隻是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郎。這少年，必是個人物！
    隻愣了一瞬，她揮退周圍姑娘再堆起笑親自引路，隻是這次，手絹是不敢揮了“做的，做的，是老身愚蠢了，公子裏麵請。”

    作者閑話：

    小小年紀就逛青樓[○･；｀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