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秦采薇篇 第五章:親切溫暖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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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還是亂紛紛一片,我知道現在毫無工作效率可言,於是我索性端著杯子走到消防樓梯處,那裏向來人少,我可以一個人吹吹風,好好思考目前自己的處境。投行總部位於這幢大樓30層,時值申城春季,站在樓梯口,我可以清晰地感受一把春風拂麵。昨夜大約是下過雨,潮濕的的空氣裏透著新鮮,還夾雜著絲絲花香和青草香,我的頭腦慢慢地開始正常運轉。
這一刻我去推脫盛氏集團這個項目,顯然給不出任何靠譜紮實的理由,反而容易引起旁人不懷好意的揣測。好在目前尚處於項目立項階段,我可以僅僅在前期介入,等盛氏集團正式和公司簽署IPO協議,這個項目板上釘釘後再找機會退出該小組,或許到那時盛芮軒也會有意無意幫助或要求我退出。再說了,有江瀚宇擔任項目負責人,組員無論是誰應該都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務吧。
理清了思路,我將杯中水一飲而盡,時間寶貴,容不得我一再浪費,我必須要開足馬力去幹活了。
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情緒一旦安定下來,我很快便進入了工作模式。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完了全部五個文件夾裏四個文件夾的內容,而我對盛氏集團整個經營情況、財務狀況以及戰略規劃等有了初步且較為全麵的了解。
“秦老師,我今晚約了閨蜜逛街,我就不陪你加班了哦。那個藥貼,你記得洗完澡以後貼在肩膀酸痛處喲。”直到夏月和我說再見,我的眼睛才從屏幕上移開,看了一眼手表,原來已是傍晚六點多,再看向窗外,已是夜幕低垂,早過了下班時間。
“去吧,年輕人隻要不耽誤正經工作,是該多和朋友們出去玩玩。”
“秦老師,江總到你座位附近來過好幾回了,每次見你都是全神貫注看著屏幕,就沒來打擾你。我想,江總應該有事要和你溝通的。”夏月臨走還沒忘提醒我一句。
我朝著她背影苦笑,論真實年齡,她其實比我也小不了幾歲,三年前杜克大學MBA畢業後通過校園招聘直接進入我部門,當初我從應聘的眾多高學曆學霸中一眼相中她,除了她閃閃發光的文憑外,就屬她性格中的明媚活潑最吸引我了,我很希望也很開心我的團隊中能有一個像她這樣的開心果。
“采薇,材料看得如何,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去樓下餐廳隨便吃點,吃完再繼續。”
我起身想去找江瀚宇,卻見他就站在離我三四步的地方,含笑望著我。
這是多麼熟悉的場麵啊,我想起來,在兩年多前,和我共進晚餐次數最多的人不是母親,而是江瀚宇。
“聽江總安排。”
“采薇,你非要這麼稱呼我嗎?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江瀚宇的笑容漸漸消失,他原本膚色偏黑,這一拉下臉來,臉色就更黑了。
我想起我們曾經並肩戰鬥過的那些日子,想起他曾經幫助我的點點滴滴,我覺得我真沒有必要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我把我倆之間的關係撇得那麼清,何嚐不是太過傷人呢。
“好啦!我知道自己錯啦。師兄,這不是知道你升職,我心裏也跟著高興麼。要知道我想聽別人喊我秦總,都沒那可能。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計較了行不?要不,這頓晚飯我來請客,如何?”
聽我喊出以往對他的稱呼,笑意這才重新回到他的眼中,“好啊,就等你說幫我接風洗塵呢。”
知道江瀚宇喜歡吃辣,我便挑了家附近口碑還不錯的川菜館,點了幾個店裏的招牌。
“師兄,這兩年來香港那邊的工作都還挺順利吧。”等上菜期間,江瀚宇隻是時不時微笑著看向我,卻不說話,我不想冷場,便隨便找了個話題。
“能去了解一下其他證券市場的IPO方式流程,尤其學到了國際上的一些通用做法,對我思維的開拓以及業務能力的提升確實大有裨益。采薇其實你也應該出去看看,公司外派香港、新加坡等地的機會並不少,你為何從不爭取呢?其實去年我有向徐總提議過,讓你到香港來掛職,聽徐總的意思好像是被你拒絕了。”
我心中微微一動,從江瀚宇的隻言片語中我聽出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雖然身在香港,但他對我的工作卻了然於胸,他始終都在關注著我,即便他身在遠方。我說怎麼有一回徐總突然一臉興奮地把我叫進辦公室,問我有沒有意向去香港掛職鍛煉。但那時母親的健康狀況恰好直線下跌,我根本沒可能離開上海,所以被我婉言謝絕了。
“對不起,那時正值母親病重,我必須留在她身邊,所以不得已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我努力想保持聲線的穩定,但還是帶著一絲黯啞。
大概是聽我提起了母親,江瀚宇望向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惜和痛心,“采薇,年初時候聽到你母親去世的消息,那時我真的很想飛回來看你,我甚至連機票都訂好了,可我怕再次勾起你的傷心。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最深的那些傷痛你是不願意讓別人看到的。我很抱歉,我沒有能力減輕你的悲傷,除了空洞的安慰,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菜一個接一個端了上來,我趁機調整了一下情緒。
“母親的事,其實我早已有心理準備,對母親而言,這或許更算得上是一種解脫。多謝師兄一番好意,這些年來讓你為我費心了。”這句話絕非普通的寒暄,絕對出自我的真心。
“你是我的學妹,又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於公於私我自然會多關注你一些,你不用這麼鄭重向我道謝,搞得我好像是你長輩一樣。你別忘了,我不過大你兩歲而已。”江瀚宇往我碗裏夾了好幾道菜,“采薇,兩年沒見,你的樣子沒有變化,但你的風采尤勝當年。”
我不敢抬頭看,隻一味低頭吃,心中卻漾起一陣溫暖,原來,這世間並非隻有殘酷和蒼涼,這世間終還是有著一份溫情。
吃罷晚餐,我和江瀚宇回到辦公室,將彼此對盛氏集團的看法做了溝通,等討論完再看手表,竟已是晚上十點多了。
“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我開車送你回去吧。你家還住在徐彙那一帶嗎?”
“我搬家了,我現在住浦東,應該和你家不順路吧。師兄,上海的治安很好的,你大可放心,我打車回家就好。”我想到我居住的那個偏僻破舊的小區,實在不堪入目。倒不是自卑,而是不想讓他為我擔心。
“開玩笑,哪有我留你加班,還讓你一人回家的道理。”說完,江瀚宇不由分說拉起我的手就往電梯走,而我似乎也不可能拒絕他的好意了。
從他掌心傳來的溫暖,讓我一時間有點懵,同時我也發現,其實我並不排斥。直走到車庫,他才放開我的手,這時,不僅我,還有他的臉上,都微微有些泛紅。
“你家具體地址告訴我一下。”好在江瀚宇很快就恢複了一貫的態度。
我報了一個地址,隻見他眉頭微微皺起,略停頓了幾秒,對我說:“浦東那麼大的地方,你怎麼非要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離公司又遠,上下班多不方便呀。”
“師兄,你別忘了,我們投行人其實並不需要經常到公司上班,我那裏雖然偏僻、離公司遠,但是離浦東機場近呀,趕飛機很方便,不擔心路上會堵車。”
“你呀,永遠都有你自己的理由。”
江瀚宇轉頭瞪了我一眼,一踩油門,車子飛馳起來。
不得不說,我居住的地方實在離市中心太遠,就晚上十點多高架道路的通暢程度,從公司到我家也開了一個小時有餘。
“這裏是老房子老式小區,你車子開進去不方便,把車子停在那全家超市邊上就行,我在那裏下車。”
“我送你到家門口吧,這裏黑燈瞎火的,我不放心。”
“師兄,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我真的沒那麼嬌氣。要知道你不在上海的這兩年裏,有一多半的日子我都是在這個時間點左右一個人回家的。”
見我堅持,江瀚宇隻好將車子慢慢停下,“到家早點休息,別再費神看材料了。”
“好,我爭取在今天睡下。”我打開車門下車,想了想又回頭說,“師兄,夜間行車注意安全。今天,真的謝謝你。”
“晚安。”江瀚宇朝我擺擺手,然後駕車而去。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家走,今天,真的是很累了,我必須要早早上床。
打開房門,迎接我的是一屋子的寂靜清冷,說實話,這裏充其量隻能算是臨時居所,根本稱不上是一個家。我之所以會搬到這裏,隻有一個原因,我想離以前那個真正的家越遠越好。因為那個家裏的一切,包括每一件家具,每一扇窗,都承載了我20多年來的記憶,承載了我和母親之間全部的美好時光。當母親離世,我根本無法麵對那一切,我做不到睹物不思人,我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東西變賣,然後將自己放逐到這個遠離故宅的偏僻之地。
是的,我知道我確實是在自我放逐,我失去了親情,我也失去了愛情,我的人生裏找不到溫暖和光明。
而這個沒有親人沒有回憶的地方,怎能稱之為家,隻是一個洗澡睡覺的居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