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一隻妖在教人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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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皇城宋遊辦壽宴,得意忘形,三更半夜放鞭炮,不知是夜裏風兒大還是什麼貓兒耗子著了火苗,把這宋府燒了個底朝天。”
“樂極生悲啊,定是這宋大人作惡多端,可惜啊,命大,索了別人的命。”
“嗬,不命大如何坐上這位置,那可是幾條人命啊。”
街巷內的酒坊幾位閑散人士閑談著半月前皇城宋府失火一事,這事也就近幾日才傳開到都城。
樓然換下女裝,煙灰色男裝,長發束起,裉去一臉粉黛,便也裉去一股柔美,臉上重回自己的英姿颯爽,騎著棕馬路過,再次聽到半月前發現的事跡,不免一陣心悸。
那事過後已有半月不見江謠,內心憤恨太皇太後的所作所為,寫了無數封書信,刪刪改改,就是不知該如何訴說,到底還是沒送出去。
找了江謠半個月,路過門口長滿草的宋府,恢複男身的他,不知所措。
在遠處站了半刻時,無意間望到宋府的簷上竟蹲著一人,把馬兒綁在身後的樹樁上,飛身躍上屋簷,那人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猛然回身正欲動手,敏銳的嗅覺聞到一股熟悉的脂粉香,果斷停下手。
“公子。”
樓然走近江謠,正打算問半月前那場大火是如何造成的,江謠竟先他開口,“那日非以往作風,不似我們一體人所為。”
“你是說,有人混入你們其中?”那夜樓然與餘歸城同去追那夜行者,追到城外那人溜入林內,二人就沒再追上去。江謠他們一行有幾人樓然從來不知,也不識得是何人,見他那夜穿一身便衣,還急忙去救火,或許他們的目標不在宋府內。
江謠不語,他信弟兄們不會那麼做,定是有人混入其中,假借他們之名來動手。隻是這宋遊未死,短時間內他們得注意。
“你在此做甚?”
“宋公子一向對我有意見,我路過便來瞧上幾眼。您為何來此?”以真身麵對,定不是來見浣雲的,浣雲又不認識樓然。雖說是像,但把深厚的粉黛洗去,人多少還是有區別的,哪能那麼容易識得。
樓然起身退後,“同是路過此處。你確信不是你們所為?那可有向太皇太後通報一聲。”
“確信非我們所為。孔氏從來隻關心任務是否完成,從未與我們交流。”江謠堅定地對視上樓然的眼,樓然向他點頭確認,移開眼,跳下屋簷。
“我替你們向她老人家通報一聲。”離去後,江謠望著遠去的樓然,站起身,同時消失在屋簷上。
待孔氏收到書信那日已是七天之後。
“榮國來信。”衰弱的聲音響起,記憶中,有一個月沒收到來信,還是送到此處。
一位老者獨守著幽城,滿麵皺紋眼底沒有絲毫生氣,無喜無悲。送信來的人把信放在大門內的桌案上,隨後退身而去,關上大門。
光照透過縫隙射於信紙上,信上隻有一個字,然。
目光停留在窗外的煙雨景物中,一個抬手,信紙變現在手中。
低眼看完信上內容,眼神有了細微的波動,信紙在手上一點點被火苗燃燼,最後化成虛無的煙灰。
信上樓然交代此次宋府死了六個賓客,其中還有近十人可能命不久矣。
“總聽江謠提起您立下的誡訓,”一人罪一人擔”,他們才能減少心中的罪惡,認為是在為民除害。也曾聽他感慨過,若能選擇,戲子的人生才是他想要的。他有出色的身手,可他從不想過去殺人,哪怕那個人是罪惡至極的人,也與他無關。怒樓然直言,為何是他們,他們也在等待一個答複。”
“為何會有無辜的人死了?”不顧樓然的無禮,瞳孔晃動,心下隱隱不安,離開座上走到外頭曬日光。
當身上感受到充足的日曬,通身有了暖意,自也有了活人的氣息。
閉止直麵陽光,一聲輕柔的男聲在腦海中被她找了出來,這種不平靜的波動,使她痛苦與愧疚。
“感動日曬,有了溫度你便是人,活生生的人。人不能無緣由去扼殺一個人的生命,除非那人該死。”腦海中響起一句句年幼時他說過的話,至今,她還是不解,究竟誰才是人,誰才是妖。
一隻妖在教人如何做人。
“竟無視我的命令。”睜開眼,幽城的霧依舊沒有散開。
近二十年未出現在人前,與同謀者的聯係僅限書信上還有那傀儡君王。當麵追究可能不會有一個全麵的答複,若非樓然膽大提起,她恐怕還一直被蒙在鼓裏。
——
烈日當空的路上沒有幾個人敢在路上行走,樓然抱了個有兩個腦袋大小的瓜乘坐馬車來到都城宋府,這馬兒走了幾裏路,熱得連氣都喘不出聲,也沒人出來迎接。樓然把瓜抱到大門旁,牽著馬兒到水溝邊喝水。再回到大門人被曬得口幹舌燥,拍開宋府的門,過了許久才有人來開。
看到麵熟的下人,樓然已被曬得暈乎,全然忘了禮數,指了指一旁的瓜,扶牆正當踏進門檻,身後傳開一陣馬蹄聲,同樣都是熱得喘不出氣,回身一瞧來人,竟是江謠。
這一前一後不知情的還以為是相約好的。
江謠向樓然點頭行禮,樓然收回目光,站直身子往裏走,江謠跟在身後。
宋府一般不麵客,自從一個月前那場大火,浣雲的身子每況愈下,起初還能在院子裏走兩圈,最近幾日活動範圍僅限於房間裏。病重的消息傳到久未聯係的部下耳中,幾位有心人三三兩兩便來宋府看望她。
今日這般烈日以為隻有他們來,想不到還能在宋府看見他們以外的生麵孔站在宋府的廳內。
聽下人介紹是浣雲從軍時的部下,現如今可是將軍級別的人,以往受到浣雲夫婦不少恩惠,聽到消息便攜帶家眷前來看望浣雲。
廳內沒有浣雲的身影,討了口茶水喝,人還沒坐下就見宋晚卿領著一行人從廳外入內,他的麵上不悲不喜,見到樓然出現,身邊還跟著江謠,停下腳步往他們的方向點頭行禮。
與客人道一番別後,這才走到二人麵前,一反常態,和氣地又再向江謠點頭行禮,“那日,多謝相救。”
看到宋晚卿能客客氣氣地對江謠,樓然難得沒有插話,退一步靜觀二人。
江謠深感意外,手足無措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宋晚卿。
惘然於世,首次被真心感動,也意識到宋晚卿這個人是可以相處的,不該針鋒相對。
“去看六娘嗎?”見江謠沒有回應他,別開眼去看樓然,問他。
樓然點頭,不敢問病況,跟著宋晚卿一路來到浣雲的廂房。
屋門與窗戶大開,往日於空中盤旋的禿鷹這時老老實實站在窗邊把風望天,見又有人來動也不動,眼珠子轉溜著看他們。
經過窗台見浣雲坐在裏頭看書,眼角餘光見到他們,立時喜梢眉開,就要站起身來迎接他們,可惜的是,動上了全身的力氣,疲憊與無力感狠壓著她,使她撐不起身子,站不起來。
江謠反應最快,上前扶住她。
“得有多久不見你二人了。公主也是過份,綁著江謠不讓他多來這兒陪我說說話。”說話的聲音已沒有以往響亮,輕柔的聲響,與以往相比,一切都被淡化了。
樓然把瓜送上前,又是陪笑道:“這不前來問罪。這是賠禮,西域來的瓜,肉是你最喜愛的紅色,汁水多,可甜了。”
浣雲隻聽說過這種瓜,首次見到,聽著稀奇,就喊人來切開。一開果然是豔紅的顏色,血滴滴似的汁水流了一桌子,驚得下人往後退。
見過這東西的人直笑話下人的反應,西瓜分了府上一人一小塊嚐嚐鮮。
直到人散去又隻剩他四人,浣雲多日不見江謠,心裏記掛,愈發覺得江謠這人賞心悅目。
“六娘最中意江謠了,可惜啊,公主疼惜得很,不然六娘便討了來,賞給我家這悶葫蘆做伴。”浣雲已不是第一次這麼說,每況這麼說總半有認真半有玩笑之意,以往這時候江謠總是不以為然,隻有宋晚卿反駁她,再之後不知哪句話刺著了江謠,又開始了拌嘴。
這次宋晚卿已是無心去說她什麼,麵無表情站在一旁吃他的瓜。
江謠漸漸低下眼,牙關緊咬著,眉頭微微波動,雙拳藏在袖中緊緊握著,使得骨頭關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從宋府回到樓府,這一次江謠已經忙完私事回到他身邊扮演“假太監”。要說這下人也沒有個下人的樣子,服侍主子服侍不到位,以往是不自覺、不主動跟個木頭似的站個角落旁待命。
最近變本加厲,叫喚都不回應一聲了。
樓府的下人有幾人是餘陽送來的,隻聽說江謠是公主身邊的太監,並非樓府的管事,覺著是同等地位的人,說話的口氣不免就大了些。
“你這樣子還能幹什麼活。話說,前些日子不見你,不會是被公主趕出府,這時候又跑回來了?你是怎麼回事,倒是應一聲。”
無心辦事自得被教訓,樓然不好站在江謠這一邊,一直看在眼裏,放縱他,也放縱那幾個下人去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與職務。
正觀察著江謠的變化,門衛前來通報,說是䘵;王妃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