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長安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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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納悶:“既是洛家少主的寵臣,那這次洛陽百家聚首,為何不見他?”
“他呀,雖說是寵臣,但到底隻是個外姓門生,洛家不會讓他插手,門派之事的,常年被派遣在外,我們老百姓更是一年到頭見不到他幾次。”
這隊人馬招搖過市,行人紛紛避讓,秦朗和姐姐被人流擠到了外圍,不知何故,隻是遠遠地看了那蘇尚一眼,他心裏卻有種直覺,冥冥之中感受到,他與此人,未必隻會是一麵之緣。
秦朗敷衍的陪著姐姐逛了逛集市,稍後便慫恿姐姐進牡丹園裏賞牡丹去了,洛陽牡丹天下一絕,四五月裏開的正豔,這位恨不得把天下奇聞異事都看絕了的秦大公子,既然來都來了,豈有不賞之理?
傍晚,二人回了洛家莊的住處,秦關囑咐他整理好行囊,準備向洛兮楚辭行,回長安去。盡管玩的還不夠盡興,但待在這裏也無事,便隻好隨姐姐一同回去了。
洛兮楚正在應武堂監督一些小生們練劍,傳喚二人上殿,秦朗一進來,便看到這位高高在上的洛家少主,堂堂河洛派神傅大人,正在用自己的衣袖給弟弟洛之晚擦汗,盡管依舊氣質高貴而威武,但褪去華服,就像是鄰家大哥一般,秦朗一瞬間竟覺得此人倒也沒有像傳聞中那般冷酷無情了。
洛兮楚見他們已理好了行囊,要來辭行之狀,便連忙攔了下來,道:“二位若無要緊之事,今晚還是暫緩行程吧。我方才看外頭烏鴉唱晚,日落射腳,且雲往西去,惟恐今日夜間天氣會有異變,若若不告知二位,任爾等連夜趕路,一旦遇大雨則無處躲避,外人豈非要議論我們洛家照顧有失之責?還是暫且歇息一晚,待明日一早,我在派人送二位啟程不遲。”
秦關聽他這麼講,便連忙回道:“倒也無緊要之事,既然神父大人如此關愛,我和弟弟今晚還是留在洛家莊吧,暫緩一夜,明日出發。”
洛兮楚:“如此甚好。方才與西子派三位公子也說明了,可是三位執意要走,我也不便強留,莊小公子還讓我代他們三人向秦公子辭行。不過,他們餘杭不比你們長安,路途遙遠,早些起身也無可厚非,隻要今晚不要連夜趕路便好。”說罷,低眉轉了兩轉手裏持著的紅玉佛珠,似乎有些擔心的樣子。
那秦朗聽洛兮楚這麼一講,便開始擔憂起了莊家三位公子。再加之本欲與他們幾人道別一番,卻還是沒能趕得上,心裏更是煩悶,姐姐看見他麵露愁容,約莫猜出了幾分,順勢向洛兮楚回複:“莊家三位公子結伴而行,小公子雖不會劍術,卻有他大哥二哥護著,定不會有事。”
二人回到房中。
果不其然,夜裏子時大雨滂沱,狂風呼嘯,氣溫降下來,秦朗睡覺踢落了被子,凍得他直打哆嗦。
可到了醜正時分,大雨突然停了,烏雲被大風吹跑,天上一片晴朗,皓月當空。這突如其來的平靜,倒更像是海上風浪來臨之前的蕭殺一般,讓人無法心安。
一陣大風吹過,月亮前的最後一絲雲被吹散開來,明月隨之染上了殷紅之色,隻一會兒便天地昏暗,陰風四起,狂風吹得門板吱悠悠的響。床邊一扇窗子被大風吹開,樹葉夾雜著地上的柳絮被卷起,吹進了房間裏,秦朗被聒噪醒,起身關窗,探頭看了看外麵,目光所及,一片漆黑,月食出現了!秦朗眼看著這輪玉盤被暗影一點一點吞噬。看樣子,怕是今晚又有亡靈要衝出冥界了,隻是不知道又有什麼地方的百姓要遭殃。
自古以來,隻要遇上血月逢食,便會有奈何橋出現,百鬼夜行,冥界的亡靈歸元,現出元體,衝進人間殘害眾生,修真界的眾修士便是做些去除魑魅魍魎之事,也因此備受百姓敬重。
見外頭如此景象,秦朗內心更是焦灼,他擔心莊家三位公子連夜趕路,沒有找好落腳之地,若是碰到百鬼夜行,三人定是凶多吉少。
這一夜,輾轉難眠,卻又束手無策。
等到白天,二人禦劍回到了長安城,見四處鶯歌燕舞,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秦朗心頭擔憂也化解了許多。
在城裏稍作整頓,便上了終南山——秦家的宅子就坐落在終南山上,淩空而建,宅院邊雲霧繚繞,院子裏堆滿了奇石假山,種滿了鬆梅竹柏,仿佛置身於仙境一般,這宅院因為位置較高,院裏常年有清風徐過,故名曰“散風關”。
秦朗回到自己寢殿,換好了便裝,就去淩雲閣向父母請安。
說是換了衣服,可換來換去依舊是一身潔白,隻是衣袖領口款式花紋變換而已。
秦朗的父親秦世安,封長明君,為人正直,兩袖清風,在仙界頗有威望,隻是對秦朗寄予厚望,素日裏待他嚴厲些罷了,秦朗很是怕他。
秦朗這人,從小到大總是不喜修習劍術,淨搗鼓些符咒八卦,做些離奇的壞事,因此沒少挨過他的打罵。小時候有一次,父親逼迫他練劍,他卻背著管教的師尊偷偷跑下了山去,父親回來罰他戒尺,罵他不務正業,他卻一邊哭一邊頂嘴,說著些什麼“天生我材必有用,何須急在這一時”之類的話。
不過,他後來確實做到了,練起了弓箭,火係靈力雖未全然覺醒,可箭法也算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母親蒔樾,醫女出身,雖無靈力,卻精通醫術,也傳授給秦家姐弟一二。她在散風關種了些藥圃,這裏常年飄著清新的藥香。秦朗小時候調皮搗蛋,踩壞了園子裏的珍稀藥材,蒔樾夫人卻也不打罵他,隻罰他自己動手,重新鋤地種藥,待到來年長出來新的苗子,秦朗便再也不敢進園子裏踩踏了。
父親一見到秦朗,不為他接風洗塵,卻先命他跪下,責問秦關:“朗此去,有無犯上作亂之事?有無與人打架鬥毆?有無丟我華清派的臉麵?”
秦關哪敢給父親說實話,連連否定。
秦世安繼續問道:“那你且講講自己這一去都幹了些什麼吧!”
秦朗隻好一一交代,卻隻說了些敬獻賀禮,結交朋友之類的事。
正說著,外頭有人稟報,請求進殿,秦世安便宣了上來,那人道:“掌門,夫人,今日一早我與幾個弟子一起去山下巡邏,在距終南山外六十多裏地的雲舟渡看到一道藍色劍光,便上前去探看,發現一名重傷男子倒在地上,身上的傷像是受陰邪攻擊所致,且此人衣著打扮不同尋常,貌似哪裏的仙家道長,他身上的佩劍也似乎感受到了他脈象微弱,開了劍氣,我們幾個靠近不得,所以想請掌門和夫人一同前去查看一番。”
秦世安此時才命秦朗起來,隨那個小弟子一同前往,秦關則留在散風關。蒔樾夫人也拿了藥箱,一齊山去了。
到了雲舟渡,隻見草叢中躺著一名男子,淺青的袍子被撕咬得到處是破洞,渾身滿是血跡和泥漬,一把銀色的劍懸在上空,發出躁動不安的淡藍色的光。
躺在草地裏不省人事的,正是那個冰清玉潔,仙氣飄飄的莊茗公子!
素來清冷孤傲,不食人間煙火的莊浥塵,竟然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還就這麼橫躺在泥地裏,被秦家人看了個遍!真是聞所未聞!
秦世安上前,朝著引冰劍揮了一下手,這把靈器便瞬間收了光芒,掉在地上。
秦朗顧不得父親還在邊上,趕忙上前一步道:“這人我認識,他是餘杭西子派的大公子,莊浥塵!”,秦世安瞪了他一眼:“為父做華清掌門這麼些年,還要你這臭小子來認人?”,轉頭對蒔樾夫人說:“夫人,西子派是餘杭一帶的世家,還煩請你帶這位清平君回散風關,好生照看。”
秦朗被父親這麼一懟,一下就蔫兒了,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別看這人平時懟天懟地,一副不可一世,浪蕩不羈的魔頭樣子,他獨獨怕的就是這個沒給過他笑臉的老父親!
蒔樾說道:“先生放心,隻要是傷病之人,我都會施以援手的,朗兒,你且與你父親先行一步,把這位公子帶回山上,褪了外衣,將全身傷口清理一遍,我去長安城采購些藥材就回來施針。”
秦朗聽了,連忙小心翼翼的把莊茗背上馬車,帶回了散風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