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植物人是你,不是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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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衛東最近很有心事。
    說起來跟白癡梁鑫沒太大關係,跟喜歡自己的小何珊也沒有太大關係。但事情連在一起就有點兒關係了。
    不知怎麼這麼巧,何珊跟梁鑫在同一天偷偷親了自己,這其實倒也不是個事兒,關鍵是何衛東察覺自己心態有點兒不健康了。
    具體怎麼不健康,搞不懂。
    具體為什麼不健康,不知道。
    何衛東放了學沒回家,站在大橋上看大街上談戀愛的男男女女,心思越來越沉重。滿腦子都是一句話:為什麼我跟其他人不一樣?
    確認手機搜索記錄是可以被刪除後,何衛東偷偷上網查“被女孩親覺得惡心正常嗎?”“被同性親不覺得討厭正常嗎?”
    。。。
    一邊看手機一邊防止路人瞥見自己手機屏幕,結果走路掉下水道裏了。
    一個沒蓋好井蓋的下水道檢修口。
    腦袋被縫了八針。
    做完手術這幾天何衛東感覺腦袋重量特別沉,不但有一圈一圈的紗布跟藥,還有一堆關於性別性取向等等一係列問題像座大山一樣壓著,每天躺在病床上,路過的人都以為這孩子是植物人。
    害得何衛東爸媽給他光腦部檢查就做了兩遍,開始以為他失憶了,後來又堅持認為起碼重度腦震蕩。
    通知出院那天,何衛東爸媽才算真正放下心來,轉而怒火轉嫁到何衛東身上,“你小子挺能裝啊?將來考中戲還是北影啊?”
    何衛東不說話,每天在家也這麼躺著,本來就白,捂了一個月更是白裏透白,一點兒血色都沒了。
    直到父母下令“明天該去上學了。”
    何衛東煩上加煩,照著鏡子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回身慢吞吞問“媽,我能不能再歇幾天?”
    那邊切水果的何媽一秒點破“如果你想等頭發長出來再去學校,那你就真是想多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何衛東成了焦點,腦袋比黑板都亮,燈下甚至反光。
    其實是可以帶帽子的,隻是何衛東覺得那會更明顯,而且完美主義作祟,實在覺得沒有什麼帽子跟校服搭。
    不過他還是把自己想得過於強大了,本來以為可以完全無視其他人看法的,被議論嘲諷了一上午,何衛東差點兒崩潰,中午一下課就跑回家拿帽子去了。
    不知是因為當時跑的太快,還是因為一上午看他的人實在太多,他已經自動屏蔽別人的目光了,總之何衛東完全沒注意籃球場上一個白癡一直目送他跑出校門。
    當時汗流浹背的餘白看著何衛東那顆亮閃閃的腦袋,眼睛都跟著亮了,人都消失了才回過神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碎發,喜形於色:“嘿!這好嘿!咱學校還讓剃禿子呢?!這可涼快!”
    然後二話沒說連飯都沒吃,拉著幾個學校出名的“流氓”就去了理發店。
    “給爺刮個燈!”
    。。。
    何衛東下午上體育課時,就看見操場上太陽底下被罰跑的六顆光溜溜的腦袋。
    何衛東好奇,趁他們跑過自己身邊,湊得近了些,聽見了隻言片語。
    “餘白你丫是不是腦子有病?你不說學校不管嗎?”
    “王若馨不理我了!你特麼說怎麼辦吧!”
    “餘白你丫坑死我們了!”
    “以後就不能聽你的!”
    “丫現在還裝聾你們看見沒有?!”
    被眾人指責的領跑人嘿嘿傻樂,一句不還嘴。
    初二一班的餘白。何衛東看著他,就是那個三天兩頭打架的餘白?
    上午在男廁所裏被群嘲時,他好像就在旁邊坑位上廁所。
    跟他一起剃禿的人全是各班的大混子。
    他這是。。故意拉著這些人剃頭,好讓人不敢再議論?。。。可是我又不認識他。。。?
    “你們後悔了?”最前麵的餘白邊跑邊回過身來衝他們喊“我就是喜歡跟別人不一樣!你們不敢?”
    他那樣子太囂張,好像在挑釁整個世界。
    在何衛東的記憶裏,那時的餘白混身是微微發著光的,這或許也不是什麼記憶偏差。那天太陽大,以當時他腦袋的光澤度來講,他發光倒也真是有可能的。
    何衛東雙手撐在寬大的洗麵池台麵上,眯著眼久久盯著鏡子裏自己胸口那道傷疤,縫合的痕跡一道一道,像條蜈蚣。
    沒有聚焦的雙眼突然帶了笑意。
    嗬。。白癡。
    總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卻總能一瞬間打動別人,有時讓人感動,有時又讓人忍不住心動。
    國外七年,何衛東跟消失了一樣,回國三年,也沒有再去跟過去的朋友聯絡過。
    怕從誰嘴裏聽到他的名字,怕不小心得知他的消息,怕走在街上見到他。。
    十年了,何衛東交往過的男朋友,沒有一個超過三個月的。
    也沒有一個讓近身的。
    他以為自己是對上床這件事有陰影,畢竟沒有幾個人本著“大不了一死”的心態完成自己的第一次的。
    直到三個小時前,那個人站在夕陽下衝自己揮手,像十多年前他站在籃球場無數次衝自己揮手時一樣。
    殘陽照在他身上,遠遠看去他混身像鍍了一層金,臉上那笑容帶著頑劣,帶著不羈,還有些隱隱的期待。
    十年了,那個狂妄自大的家夥,如今穿上合身的白襯衫,袖子整齊的挽到小臂以上,唇上瑉著的笑居然帶些友好。
    嗬。。餘白,你什麼時候真正友好過?你又是在什麼時候起,願意穿上這些束縛人的衣衫?
    何衛東感覺到自己唇角不可抑製在顫抖,恐怕控製不了眼神透露的情緒,於是幹脆不去看他。
    聽到自己那句“不認識”時,他的目光暗淡了。何衛東從他跟前錯身而過,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如今被草木香的香水味道遮掩得所剩無幾,相互纏繞得更致命。
    餘光看到他張開了嘴,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在何衛東的記憶裏,餘白簡直就是個魔頭,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手足無措,即使有,也隻是一閃而過。
    就連十年前自己闖進那個酒店的8312房間時,他臉上的無措,也僅僅停留了五秒鍾,然後大吼“你特麼有病?給我滾出去!”
    鏡子裏的何衛東低下頭,唇角牽起自嘲的笑。
    是,我是有病。
    我沒病也不可能因為你跟別的女人開房而發瘋,不會拎滅火器砸門。
    我沒病,不會為了保護你跟別人上床,不會差點被砍死。
    我沒病,不會這麼多年忘不了你!不會特麼十年後看見你還會心跳漏拍!
    餘白,我何衛東,到底欠了你什麼?
    還要我怎樣才能還清?
    今生,還能還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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