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藍焰火﹒上部  39、情敵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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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情敵
    春節過後那陣子,我感覺全世界的人都突然對我好起來,而且不是一般的好,好像越冬的蛇,一覺睡醒,都悟過來,意識到前一陣太過冷落我,於是懊悔不迭,一個個爭著跟我示好。
    首先是表嫂彤姐和表哥。
    自打從新加坡過完年回來,姐和表哥對我的態度特別和藹,不僅沒問我那天晚上在浴室大聲嚎啕的事,連我開著別人的車都沒怎麼細打聽,就說“哦,朋友的車啊,那你小心開著,抓緊去轉個北京的駕證。”
    他們夫婦倆回家吃晚飯的次數明顯多起來,經常吃完飯還守著餐桌和我嘮一會兒,問問我讀書的情況,什麼時候開的學?最近有沒有考試?一切有如溫馨的家庭。
    那會兒,我其實哪裏在讀書,一禮拜的課多半都翹,學校已經跟我下了幾次通牒,說再缺課就除名了。除名就除名,這破課程破老師有什麼可留戀的?!唯一擔心的就是除名後怎麼跟表哥表嫂交待。但我想,一切都到時候再說,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下不了的坡,真下不了坡了,也得打著滾想法子拚命下。
    接著,便是李豫。
    李豫對我的好簡直就是獻殷勤。我不知道表哥身邊幹嗎要安插一個半老頭子做秘書?表哥完全應該聘一個才貌雙全、能力巨強的女秘書,那才和他的外貌、氣度、身份登對。要是為了避嫌,也該使喚一個精幹利索的男生。表哥之所以用李豫,我看多半是迫於彤姐的“淫威”。就這點,能看出我彤姐還是蠻厲害的,平時完全察覺不到。
    其實,彤姐這麼做對表哥的生意不利。李豫為人委瑣,這點他在北京機場接機時我就感覺到。後來就越發發覺他雞賊,不是個好鳥。
    春節過後那陣子,他一直約我泡夜店,說是給我介紹女友,但是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他的真實意圖。那些晚上,美女如雲,一茬一茬地從我身邊流過。照李豫的說法,多半是正待走紅的女明星,績優股,潛力大,不可小覷。可在我看來也就是漂在北京的十八線女藝人而已。她們滿北京尋找著機會,眼睛都綠了,用Jerkin的話說,就是“見人打人,見神打神”,逮到誰就跟誰發功,看到是路都要去踩一踩,不管有多泥濘。後來,她們自己都暈菜,以致對付我這樣的小屁孩,也花足心思,把整個晚上都虛擲在多半是一無所獲的攻關上。
    我特別厭倦,有時候忍不住要對她們說,姐,你們可真舍得浪費光陰。說得美女姐姐們跟丈二和尚似的,一臉懵逼。
    當美女姐姐不斷招惹我時,我心裏總想著夏夏。她們越是和我套瓷,我越覺得夏夏比她們誰都強,多一份清純,少一份豔俗。這年頭皇城根敢情就是一俗,能脫俗,多不易。
    我眼前總停留著夏夏那種骨感的身影,由此,其他人在我眼裏無一不是臃腫不堪,肉氣蒸騰。我把對三流美女的厭煩情緒全發泄在李豫身上,我說,李叔,幹嗎急著給我找女朋友,這和公司的發展有關係嗎?
    李豫說:“急老總之急是我們做秘書的本份。”
    聽這話難道是我哥急著要我拍拖不成?於是,我更加懷疑李豫所做的一切都為了討好我哥,而不是為我。我不喜歡處身在陰謀和算計中,成為別人手裏的一個棋子兒。我很壞地說,這些妞不是我哥的剩菜吧?有沒有懷著我哥的孩子來跟我泡吧的?李豫聞之,大驚失色:“可不敢瞎說。馮總可不是這種人,這麼些年下來,我還不清楚?也因為這,我特別欽佩你哥。再說,他對你是什麼情份你不知道?他的剩菜盤子也不能叫你端啊。”
    有一回,我見美女姐姐的時候,李豫悄悄塞給我一個房卡,說:“要覺得對勁,就帶過去……我絕不會對你哥說,這你放心。”
    這個據說是曾經拍過三部電視劇的美女多半有備而來,一晚上擺開架勢和我拚酒,就是不說拜拜,那個磨嘰勁真讓人佩服,但和我聊的卻都是我表哥的事,菜不菜啊?我膩味透了,眼睛一轉溜,便說,你和我哥那麼熟,我的事他沒告訴你?美女姐姐急著問什麼事?我神秘兮兮地說,小時候,我哥帶我爬樹,掉下來,結果很不幸,一個蛋磕沒了,終身殘疾。單黃。剛說到這兒,美女姐姐的眉毛已然不在原位了。沒想到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竟然是殘疾,就跟紫禁城裏的“公公”一回事,老天爺也太刻薄太搞笑了。姐姐的眉毛驚到了額頭上。
    我樂不可支,見收效甚好,趕緊添油加醋,說別看我和我哥表麵上還過得去,心裏其實特恨他,那些想利用我和我哥套近乎的,都他媽傻逼,缺心眼。
    這話說出去沒半個時辰,美女姐姐就妖妖嬈嬈和我說拜了,五個指頭豎耳朵邊一路衝我小招。後來,我獨自在李豫定的酒店客房裏睡到第二天中午。中間沒醒過。睡的還是大床。爽歪!
    我當初並不知道李豫幹嗎要管這事,扮演這等角色?或者說,他憑什麼對我那麼好?後來,李豫濫用我名義私吞表哥公司錢的事終於敗露,我如夢初醒。可那會兒表哥、表嫂已經對我誤會很深了。
    這是後話。
    真對我好而且一點都不讓我懷疑其用意的是“北京大哥”辜。
    辜大哥自打從天津回來後,捎帶著我出席了無數個飯局,很快,我在他那個生意圈子裏就人所皆知。辜大哥的飯局總是熱鬧非凡,從不讓我感到無聊,這讓天性不好消停的我如魚得水。而且,辜大哥把我照顧得很好,無論那一餐是款待多重要的客人,我都受到特殊待遇,以致讓人們對我的真實背景大加猜疑,許多人甚至認為我不是皇室子弟,也是省部級“首長”的公子,否則,辜老板犯得著把一個毛頭小子奉為上賓嗎?
    有時,大哥招呼客人實在分身無術,就關照五子:“把弟弟照顧好。”他說,“小鈞要沒吃好玩好,五子明天你就別來上班了。”這當然是句玩笑話,他可缺不了五子,但足見我大哥多把我當回事兒。
    那會兒我和五子的關係很微妙,他後來知道那天是我把小飛從“麥子店”帶走的,卻沒說什麼。既然知道,我也沒必要隱瞞,就主動跟他提這事,我說,我和小飛那天就想著把車開出去爽,把你一個人撂單了,對不起啊五子哥。
    五子淡然地說:“沒事。一對小騷包,開車別太猛了。”
    我說,我也不知道那天你特意為小飛訂了席,這鳥人也沒跟我說。
    五子一拂手說:“不就一個席嘛。”
    我說,那也不該啊,既然走人,怎麼都得給你留個話,讓你在那幹等,忒不厚道了。
    五子說:“我壓根沒當回事兒。”
    話雖說得輕鬆,但五子冷冷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我,他心裏其實還是挺格澀的,隻是礙於我有辜大哥罩著,而他到底隻是大哥跟前一小馬仔,不好跟我較真。
    為了緩和這一局麵,我故意特巴結地倚著他肩膀說,以後請小飛宵夜一定記得捎上我,算我一個。我覺得我沒必要和五子搞得跟情敵似的。
    五子哥這才微笑著摸了下我腦袋:“就知道瞎摻乎。”
    我不知道這話裏頭還有沒有別的意思,也許就是隨口一說。
    轉天,辜大哥讓五子陪我出去買衣服,辜大哥說不好那些一線品牌的名字,關照五子說:“別管什麼”飯絲綢””屁兒丹”,挑名氣大的買。”他說,“北京城有點範兒的小夥哪個不是全武行,我們小鈞這麼大一個帥哥,不搞幾件大名牌披掛披掛,也太寒磣我這當大哥的了。”我心裏暗想,辜大哥到底是挺老土的,要是換了馬丁,他絕不會在意什麼名牌不名牌。但見辜大哥興致勃勃,也就順著他。至於會不會一身名牌走上京城大街,那是我自己的事。
    五子不會買東西,尤其不善買衣服,他自己穿著也不講究,為了辦好大哥交待的事,他隻能拽上夏夏,於是,這事就奇了。
    那天,說好夏夏在紫竹橋等我們,然後一起去北京西麵的的“世貿天價”。那地方被視為奢侈品集結地,北京當地人都很少去,即便去也就是䁖一眼,一飽眼福而已,不消費的。隻有夏夏他們演藝界人士,是城中潮人,錢不多,但敢豪氣地往那裏頭砸。
    那天開的是“我的”車,夏夏上來後,坐在副駕駛座,給我指路。夏夏一上車就和我有說有笑,五子哥坐後頭,客觀上就形成了插不上嘴的局麵。不能怪我們冷落了五子,也不能怪五子陰沉著臉,這陣勢就是這麼擺的,一切都順其自然。
    我不了解五子從天津回來後和夏夏處得怎麼樣,有沒有為小飛的事交過鋒?那段時間我倒是很少見夏夏,乍一見麵,有種久違的親熱。前一陣我主動聯絡她,提出要見她,可她總有許多托辭,我不願意把它想作是有意回避我。
    進了“世貿”,買什麼品牌什麼款式衣服,全是夏夏的主意,全由她說了算。她按照他們學院的審美眼光來替我做選擇,可我哪適合穿成小飛那樣,褲子緊得光靠臀肉就能掛住,潮衫繃得胸線畢露。那會兒我還是學生,有點妖氣的衣服絕對不能接受,於是,雙方一直在據理力爭,有時候互不相讓起來,就和夏夏笑鬧到不行。想請五子做仲裁,他總是不鹹不淡的,說一聲“還行”,或者說“喜歡就行”“別勉強”,惜字如金,問了也白問。
    五子隻管付賬。
    連試衣室也是夏夏陪我進。本來該是五子的事。起先,我還有點忌諱,偷偷觀察五子的反應,看到五子依然是那種淡定的表情,我就有點膽兒肥了,堂而皇之和夏夏一起進了試衣室。
    試衣自然是要脫的,不是脫掉上衣就是脫掉外褲,好在有更加親密的過往,這些就不算什麼。夏夏為我提著脫下的衣服,不時給我掖掖領子,扯扯衣角什麼,發表一些類似“不錯”“特別適合你”的意見,看起來就像個挺會照顧人的小姐姐。見空間這麼私密,我一把摟住夏夏,忘情地吻了她。
    太狠了你,我說。撂我多久啦?還不如什麼都沒叫我嚐過。
    夏夏推搡著我,眼露驚恐地說:“五子就在外頭,你也忒大膽了。”
    然而,不堅定的抵抗無異於慫恿,甚至比慫恿的效果更強烈。怕個鳥,我說。那會兒我根本顧不上說話,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機會。於是,英雄麵前沒有美女不繳械的。
    我本來在試一件上衣,脫成光膀子,現在試衣完全成了幌子。她從穿衣鏡裏看著兩個人的身形,然後仰起臉……我一隻手鎖住她一條胳膊,膝蓋抵住,管住她整個人。我多大力氣,夏夏完全在我的控製中,而我心裏有許多惦記。
    要是試衣室的板壁不牢,我就遭殃了,整個坍倒會是怎樣一種窘境?那時我根本沒那樣想,事後才意識到自己太冒失了。
    我問夏夏,“五子回來後你們見啦?”
    夏夏點頭。
    “上啦?”
    她怪誠實的,還點頭,點得一點不含糊。
    “哦靠,”我哀歎道。“說我們的事了嗎?”
    夏夏搖頭。
    “你問他小飛是怎麼回事沒?”
    夏夏還搖頭。
    “幹嗎不問?!問啊。”我唯恐事兒不夠大似的。
    我接而連三發問的時候,手一直在享受觸摸的快感,我太惦記她了,做夢都夢見過幾回,勞動我半夜起身收拾床鋪。此刻的感覺既真實又夢幻,我怕一激靈夢又醒了,還是自己一個人,在黑夜裏瞎忙活。
    “想我沒?”
    “沒!”夏夏果斷地回答。
    “不能吧?”我把指尖上沾到的濕出示給她看。
    她抓住我頭發,用力地搖了搖:“小流氓!”
    “什麼時候見?”
    她倉促地回答我:“我會給你電話的。”
    我鬆開了她。
    在試衣室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是五分鍾?也許是十五分鍾或者更長。我沒感覺。
    五子在店外抽煙,想是等煩了,臉像刷了漿糊,鐵青。我整理著衣服朝他走去,若無其事。他沒言語,與我擦肩而過。
    我走到店外,透過玻璃,看他在櫃台前刷卡。我買了什麼?完全不記得。也許夏夏替我做主買了什麼。無所謂。
    後來,我看見五子和夏夏並肩朝我走來……玻璃後的身影有點扭曲。
    我突然感到他們才是很登對的一對,男的驃偉,女的娟秀。我意識到自己很混蛋,有點恨自己,也有點憐憫五子。可五子對我說,“夏夏不是我的人,要喜歡就拿去。”還有,他和小飛在天津又是怎麼回事?想到這些,我不再追究自己的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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