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畫廊  30、小家夥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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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小家夥
    我在遊泳館男更衣室前遇到一位陌生的女士,拜托我進淋浴室找她六歲的兒子京京,這本來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每個人都可能有遇到,而樂於助人也是一種最基本的品格。
    我進去後,果然看到一個小不點在洗澡的玻璃隔斷裏胡鬧,水開得好大好大,像瀑布一樣,洗澡液衝得滿地都是,像被滅火器噴到似的。
    “嘿,小子——”我說,“你在幹嗎?你媽媽找你呢,都急哭了,趕緊洗完出去。”我怕他聽不懂,又用英文說了一遍。
    小男孩京京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好久:“你是誰?”他居然能說標準的華語,加上長得五官清朗,十分可愛,頓時讓我樂意與他交流。
    “我是警察。”我逗他。“專門管教淘氣孩子的。你看你弄得一塌糊塗,比較沒公德哦,還不趕緊結束。”
    聽說我是警察,京京有點緊張,眼睛撲棱撲棱地。我主動幫他衝水,他好小,我隻能蹲下身子呼啦呼啦地替他洗,隨後命令他乖乖站一邊,自己脫了泳褲,打算三下兩下衝完,再去幫他。
    “我媽媽去找警察啦?”京京看著我衝澡,突然問。
    我說:“是啊。你把臉轉過去,我馬上就完。”
    他聽話地轉過身,嘀咕著:“她為什麼要去找警察呢?”
    這麼個小不點要照顧自己確實有點難度,首先他不會自己洗澡,以前也許都是大人代勞的,加上更衣箱裏那麼些東西,要穿戴好,然後收拾起來裝進運動包,又是鑰匙又是鎖的,簡直一片稀裏嘩啦。我一邊說“你媽媽怎麼放心你這小笨蛋?”一邊替他擦幹身子,穿好衣服,拾掇好東西。轉而一想,不放心又怎麼辦?他媽媽又不能進來。人就是這麼逼出來的,我十歲那會兒進遊泳訓練營,不也是什麼都是自己幹嗎?我為他擔心也太婆媽了吧。
    我牽著京京的手從更衣室出來,把他交還給他母親。他母親見他穿戴得整整齊齊的,很聽話的樣子,一個勁地謝我。
    分手的時候,京京使勁對我揮著小手。
    這小家夥,好可愛。
    過了幾天,我在遊泳館再次遇到了京京母子倆。我剛一下水,就聽見京京媽媽拔高嗓音喊:“那裏是深水,別過去——”看上去京京媽不太會遊泳,根本不敢往深水去,可小家夥不管不顧蹦躂兩下就越過1。2米那條橙色警戒線了。我躥過去,把小家夥抱過來,對他媽說:“其實沒事,喝幾口水他就明白了,人有求生的本能,淹不死。”小東西在我懷裏像條泥鰍,一個勁地扭動。
    京京媽幾乎要哭了,說:“不行的……”轉臉對京京怒目相向,“你要這樣,一定不能夠帶你遊泳了!”
    我笑著離開了。我遊著的時候,隻聽到淺水區母子倆還在幹架,京京媽的叫喚聲一會兒高一會兒低。這小東西也真夠淘的,我心裏想。
    那天洗澡,還是我幫的忙。京京可沒前一天老實了,也許他已經忘記我是個“警察”。我衝澡的時候,他伸出小手摸了下我肚子底下:“這是什麼?”我打開他,喝斥道:“滾一邊去。沒見過你這樣不聽話的!”他淘氣地笑著。
    把京京牽出來時,京京媽照例是謝。我沒問為什麼不是他爸爸帶他過來遊泳,這個話是不能說的,也許京京爸爸忙,媽媽是全職太太,新加坡這種家庭組合很多,孩子理應是媽媽帶著。更有可能京京是單親。要是是單親,我這個話說出來就該打嘴了。
    我剛要和他們再見,京京媽對我說:“我看你遊得挺好的,像個職業選手,跟你商量個事行不?”
    京京媽說的事是要我帶教京京遊泳,一周幾次都可以,聽我的,她說她會支付我教練金。
    “這孩子太麻煩了,我又不會教,”她說。“你教著,還能管他衝澡,我放心多了。教練金我可以付高一些。”
    我說,教練金我是不會收的,我自己是來健身的,但隻要我來,遇上你們,我可以帶教他,然後你帶著他練習。我表示,洗澡由我代勞也沒問題,不過沒你當媽媽的洗得幹淨就是。
    京京媽雖然說著一連串“那怎麼行,那怎麼好意思,那不是白占用你時間了嗎?”但顯然已經接受了我免費教京京遊泳的說法。事後,我還挺後悔的,媽的,幹嗎不收費呢?我不正缺錢花嗎?到底是做不到做個俗人。
    於是,我開始教六歲的小男孩京京遊泳,開始一周幾天地和她母子見麵。
    我的帶教方式是很野蠻的,先幾天,我抓小雞似的抓起小家夥就往深水扔,讓他在水裏瞎撲騰幾次,就有向上浮的意識了。我管這叫“培養意識”,我小時候在訓練營就是這麼被扔水裏的。她媽媽見狀“哇”地尖叫起來。我可不管。是你讓我教的,我教就有我的方法。我見小家夥在水裏不行了,真吃不住了,才上去托一把。小東西還真硬,嗆了水也不在乎,每次我把他托出水麵,他就咧開嘴對我笑——我心裏暗暗讚許著這個小硬漢。
    我多大力氣啊,舉個小不點一點不是問題,一次次舉起來,扔出去,激起一片水花,再劃過去把他托出水麵。我劃出幾米遠也就瞬間,既不耽誤我健身,也起到了教練的作用,還好玩。遊戲就這麼開心地進行著。我興致盎然。
    漸漸,我要求京京做打水,做悶水,做不到數,或者不符合我要求,我的懲罰就是往深水扔。起初,京京媽媽還一次次地尖叫,後來就不叫了,但心裏是心疼兒子的,我看得出來。但隻要兒子在水麵上漾起笑容,她也就跟著笑了,表情簡直是瞬息萬變。之後她對我說:“是得你這麼個叔叔教,我是不行的,狠不了這個心。”
    有時,我也給點溫情教育,我讓京京兩手掛住我脖子,我仰泳,讓他趴在我肚子上,在水麵上浮遊,就像抱著一條大鯨魚似的。他最開心這個了,每次他聽話,我就獎勵他“來個大鯨魚”,他好高興,一直纏著我要“大鯨魚大鯨魚”。軟軟的小東西趴在我肚子上,也是件很愜意的事,那種感覺不知道是什麼——我是不是有點喜歡小孩了啊?我自己才多大,怎麼會喜歡小孩?我納悶。
    有時候,京京媽媽自己不下水了,光在池子邊看,看我們玩得高興。其實她下水也隻是泡著,遠遠地看我們,還不如不下水。
    京京在我手裏有點馴服了,洗澡的時候也不那麼淘了,我讓他“替叔叔拿毛巾過來”,或者“把腳抬起來,叔叔給你擦擦腳”,他老老實實的,動作還特爽快麻利。
    看我和京京相處得好,京京遊泳進步也大,她媽媽提出要請我吃飯,說:“你又不收教練金,我也沒辦法謝你,請你吃個飯是應該的。”我答應了,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我想和京京多玩一會兒。
    那天遊完泳,我牽著京京的手進了附近一家潮州飯館,京京媽問我喜歡吃什麼?我隨口說,要個“蚵仔煎”吧。
    吃飯的時候,京京媽媽主動跟我說到了孩子的爸爸,果然,他們夫妻離婚了。京京爸現在在中國東莞。我沒接茬,更不想仔細打聽京京爸爸為什麼要拋棄這麼年輕的妻子、可愛的兒子,這不管我事,我的身份也不適合打聽。
    京京媽媽說:“男孩子沒有父親問題很大,原先我還沒意識,現在越來越覺得是個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
    我和京京媽媽說話的時候,京京已經吃完,獨自在一邊玩。這時候他正玩著一個望遠鏡,突然舉起來,冒出一句:“叔叔的雞雞跟這一樣大——”
    哇噻!這渾小子!我臉唰地著火了,連看一眼他媽媽都不敢。她媽媽就當沒聽見,說:“京京吃完了,我們回家吧。”小孩百無禁忌,是不該搭理他。
    可這事到京京這裏並沒有完,他又說:“媽媽,叔叔雞雞上有好多好多毛,我為什麼沒有?”我簡直僵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好。
    “別胡說了。我們走了——”京京媽媽說。
    可京京不依不饒,坐在那裏就是不動身:“我沒胡說,就是有,好多好多,又黑又多。我為什麼沒有?”
    “你是小狗。”靠!這是什麼絕招?京京媽媽顯然慌了,慌不擇詞。
    “我不是小狗!“京京尖叫道,“我是男孩我是男孩,你一直說我是男孩,叔叔也是男孩。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小孩太聰明有時也是一種痛苦。一種可惡。
    繞不過去的問題,京京媽媽隻能擺出一副教誨姿態,耐心地說:“京京不可以不懂禮貌的。京京現在還小,等京京長叔叔那麼高就有了。”
    我靠!!這算什麼事兒?!息事寧人也不能這麼說話啊。這頓飯吃得……
    狗血。

    作者閑話:

    無法正常顯示,隻能一再重發,希望這次能顯示閱讀頁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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