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畫廊  21、鮭魚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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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鮭魚
    某次聚會上,Levi母親對兒子說:“這是Tony,是”新大”的大一生,和你年齡差不多,媽咪誠心要你們交個朋友。”就這樣,把我和Levi牽扯在一塊了。後來,因為我和Levi接觸多了,馬丁幾乎失去了理智,觸發了我和馬丁之間的矛盾。
    其實,起先Levi很為難我,他母親要他跟我學好,觸犯了他的自尊,這位貴公子一下子就和我積下梁子了。當時,在馬丁的私人聚會上礙於人多,Levi不好說什麼,後來,我去桌子那兒拿吃的,他立刻跟過來,和兩個“保鏢”一起堵住我,挑釁地說:“媽咪要我跟你學,學什麼?要我和你一起打球?你知道嗎,我最討厭那種事了。臭烘烘,一身汗……你和我做朋友,配嗎?”
    我知道他這種人,在新加坡不在少數,被稱為“惡少”或者“太保”,依仗著家族的權勢和金錢,欺世霸道,為非作歹,最難纏了。不僅學校害怕,連警局都拿他們沒辦法,前腳收容,後腳家裏的律師就來保釋,花幾萬、十幾萬、幾十萬打點上下,簡直不是件事兒。我不會輕易招惹這些人,他們看不上我,我還不拿正眼看他們呢。但拜托他們別惹我,要是跟我過不去,我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總之,我和Levi不是一路人,井水不犯河水為好。
    見Levi奚落我,我並不動氣,太小兒科了。再說,這是在馬丁的畫廊,周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怎麼也要收斂些,於是我說:“那是你媽要我帶著你玩——你最好先讓你媽明白,你自己會”玩”,”玩”得好著呢,別讓你媽還當你是乖寶寶。”我拿著飲料轉身就走,回頭又補了一句,“還有,讓你媽咪別再叫你”維維”了,跟叫小母狗似的——”
    我再也沒看他,跟一群長輩說話,故意大聲笑。我猜,“維維”在桌子那邊一定氣得臉抽筋。
    後來,我還見過他一次。那次趕巧,我在酒吧和兩個學妹逗樂,一手正往妹妹腰上搭,回頭看見Levi就在我身後。他大概觀察我好久了。當時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這事挺蠢的。不過我很快鎮定下來——管他呢,我又沒有要裝什麼乖寶寶。
    Levi上來用手指彈了下我的杯子,特痞地說:“真他媽好玩,人見過一次,路都變窄了。不想在這裏看見我是吧?可是人就是這麼犯賤,還一次次犯賤,一次次往不願意見你的人跟前湊。”他衝倆“保鏢”賊笑了一下。“其實,要說玩,還是要我帶著他玩。怎麼樣,給你介紹幾個檔次高的好玩的?比你身邊這兩個可好多了,這算什麼,和你一點也不登對。”
    我耐住性子說:“有話衝我來,別說她們,她們就是我倆學妹,和我們之間的事沒有一毛錢關係。”
    Levi說:“可算讓我見識了一回,否則我還真當”新大”的都是魚腥不沾盡吃素的禁欲係呢。”
    我不想和他糾纏,這裏不是地方,於是,還喝酒,繼續和身邊的學妹說話。看女生們們挺害怕的樣子,我故意裝得沒事似的,寬她們的心,自己的神經卻有點緊。我想,這個晚上弄不好就得幹架了。
    可Levi罵罵咧咧地說了些二百五的話居然走了。我心想,這小子還不算惡到家,小無賴而已。
    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們三個還在酒吧外,坐在我摩托上抽煙,於是我意識到他們還在尋釁,事情還沒完。由於身邊沒有學妹,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膽子就有點闊。我把裝手機的口袋扣緊,把手表脫下來揣好,甩著鑰匙朝他們走過去——不就是打架嘛,我怕誰啊?
    他們避開,讓我開鎖。我有點意外,但心還拎著,隨時防備他們有不義之拳,背後黑我什麼。
    “嘿,大個子!”Levi站我身邊說。“他們說你是馬丁的Catamite?Prostitute!”
    我腦子頓時嗡地響起來,沒料到他有這一手。我停下開鎖的手,抬起頭盯住他看,我第一次看清這張臉,我真不敢想象,那張清秀的臉竟然這麼可惡,並且出言不遜。
    “是嗎到底?”他還不放過我,步步緊逼。“今天要是沒在酒吧看見你把妹,我還真不相信。不過,你身型不錯,”三溫暖”肯定很好,肯定很暖啊……”他狂笑起來,還有那兩個幫手,都無恥地笑著,我沒等笑聲結束,拳頭就上去了——對準那張白皙、嬌嫩、清秀的臉!
    我看見血從Levi的鼻子裏噴出來,就像一朵盛開的花……
    我的摩托竄出去好遠,還聽見Levi和那兩個“保鏢”哇哇直叫喚。
    以後,我好長一段時間沒看見Levi,直到有一天,警察來找我,對我提起“李維”這個名字,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那是誰?
    那天,我正在上課,突然教務長進到我們教室,對任課教授耳語了幾句,教授當即讓我出去,還毫不隱諱地當著全班的麵說:“警局的警員來了,找你的!”
    我臉刷地紅了,不知道出什麼事,在全班驚詫的目光下,匆匆離開了教室。
    在教務辦公室,警員問我:“你就是×××?(我讀書用的中文名,也是護照上的名字)”
    “是。”
    “你認識李維?”
    “誰李維?”我說。“我不知道這個人。”
    警員說:“可李維說認識你,還指定要找你——想想,Levi,真不認識?”“哦,是他呀。”我恍然大悟,隨即說:“我和他就一麵之交,他出什麼事啦?他有事別賴上我,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警員說:“不會吧,你可是他唯一指定要見的人。”
    “靠,見鬼了!”
    後來警察告訴我,Levi,也就是那個李維在ChinaTown附近一家夜店鬧事,得罪了一幫人,那幫人把他給扁了。據說,那幫人是有黑社會背景的,附近街巷的人都不敢惹他們。Levi被打後,閃身躲進了警局,再不敢出來,也不敢讓家裏人知道,熬了一天一夜後,終於提出要我去領他,他告訴警察,我是唯一能保護他讓他不再挨揍的人。我當時心裏一樂——這真是個欠揍的主,哪兒哪兒都挨揍。他說我能“保護”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上哪根筋了。
    警員問我:“你學過跆拳道?”
    我哭笑不得,無奈地搖頭,說:“別問了,去吧——”
    我在警局看見Levi時,Levi就像條可憐的流浪狗,臉色刷白,眼圈發黑,額頭、嘴角、顴骨都是淤青和已經發烏的血,整個人髒兮兮的,不堪入目,以往蠻橫霸道的勁頭蕩然無存。
    我沒對他說話。
    他也沒有,單是緊張兮兮地看著我,一刻也不放開。
    我在一張記錄單上簽下我的名字,接過警察遞過來的一隻斷了表帶的手表,轉身出了警局。
    Levi緊緊跟隨著我,一聲不吭。
    走出離警局差不多十步遠的地方,我停下,幹巴巴地問他:“現在去哪兒?”
    他說:“你真能打架嗎?他們可是有好幾個人,都很狠毒的,下手好重。”
    我說:“我幹嗎要打架?他們是誰?我幹嗎要和他們打架?”
    Levi說:“警察沒跟你說?他們要卸了我的腿,還說非把我蛋捏爆了……警察沒說?這幫狗娘養的!”
    我真想笑,但不能讓自己笑出來,虎著臉說:“你還敢罵警察?是他們讓你躲了一天一夜誒。你沒本事招惹人家幹嗎?你那條細胳膊看起來也不值幾個錢,卸了就卸了。”
    我突然想起來問:“你那兩個兄弟呢?他們不是挺煞的嗎?”
    Levi說,那兩個被打得更厲害,都進醫院了。他問我:“你能保護我嗎?你願意嗎?”
    想起他說我不配和他做朋友的話,我用右拳擊著左掌說:“不知道配不配。”Levi含混且小聲地說:“不能不說這嗎?我……請你保護我,是看得起你……”他看我臉有變色,趕緊改口,“是真心誠意的。”
    到這會兒,我真有點可憐他了,說,要不我送你回家?他堅持說他不回家。我說,那去哪?他說,要不去你家?靠,我心裏暗罵,這算什麼事兒啊?但知道他不回家是有理由的,我小的時候闖了禍也不敢回家,於是,也不和他多磨嘰,說了聲“行吧。”答應他去我家。
    沒走出幾步,他突然又停下,說自己餓了,好幾頓沒吃了,還罵那些警察不是東西,看著他餓,自己海吃,一頓不拉下。我說,你要吃也要先回家洗洗再吃,這樣到店裏,臭烘烘的,不把人熏死?可他執意要先吃,好像不馬上吃就要死掉一樣。這個闊少加無賴!
    我看見街邊有一抄手排擋,說,那就在這裏隨便吃點吧。Levi卻說:“我不吃這個。”我驚訝,說:“那你要吃什麼?”他說:“前麵Annsiang的奶酪鮭魚——我饞死鮭魚了。”
    我差點沒揍他,說:“你這樣子還吃鮭魚?!今天你隻能吃抄手,要不吃,我就走了——”
    他說:“Tony,你敢走!你走了,我再被人打,你要負全部責任!”
    我真是驚掉下巴誒!看著這無賴,想這回我算是被這小子賴上了。半晌,說:
    “好吧,今兒就吃鮭魚——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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