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一處水窪倒映出墨綠色的枝葉、灰撲撲的天空。
    沿著水窪往上，視角逐漸抬高，可以看到坑坑窪窪的黃泥路麵，路盡頭圍著一圈藍色圍擋板，出口處旁側有個簡單的門衛室，幾座工棚立在圍擋板裏麵。
    一個剛從工地下來的男人走過那出水窪，影子在水麵上一躍而過。
    他穿著亮色工衣，戴著安全帽，帽子裏是一張清瘦幹淨的臉。
    他走向了入口處時，門衛室的窗口探出一個穿製服的人，喊住了男人。
    “白工，救護車下午沒來。”
    白樂魚平時人緣還算可以，沒什麼心機，為人坦率，很多人非常樂意和這種人交流。
    白樂魚回過頭，踩著一級高階梯，趴在窗口勉強能站住，透過窗口問道：“老李，下午打電話問了嗎？”
    身著製服的保安回道：“問了，山體滑坡把路給堵了。”
    “他現在還好嗎？”白樂魚顯得憂心忡忡。
    “半個小時前去看還有氣。”保安一本正經說道。
    白樂魚忽然笑了，被保安這故作嚴肅的表情逗樂了幾秒。他也說不清笑點在哪，但有時候就是這樣，艱苦的生活裏你得有一雙發現樂趣的眼睛。
    “我自己去看看吧，謝了。”
    他跳下台階，踩著兩腳泥濘，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他打開木門，裏麵沒開燈，受剛才的暴雨影響，現在外麵天氣還是灰蒙蒙的，裏麵不開燈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燈打開的時候，一個坐在床邊的影子把他嚇了一跳。
    “你還好嗎？”
    坐在床邊的男人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顫抖了一下，眼睛受不了刺激往一邊回避。
    過了一會，他轉過頭來，聲音低沉中帶著疲倦，“這是哪裏？”
    “你開車出事了，車子連人掉進了湖裏，我把你救了起來。”
    他換下沾了重重黃泥的鞋子，脫下身上的工衣。他打開衣櫃，翻出一件休閑裝換上，接著背對著床上的男人將工褲換下。
    他心想：反正大家都是男的，也沒什麼好介意的，而且那人現在還裸著，隻有一條三角褲。
    他換褲子時從側邊隱蔽視角往後瞥了一眼，倒三角的身材，比例分割完美，側臉帶著極具韻味的老調優雅，“真性感！”，他在心裏默默感慨道。
    “謝謝。”男人顯得有些冷淡。
    白樂魚從櫃子裏找了一套衣服扔給他，“先穿上，晚上冷。”
    “你叫什麼名字？”白樂魚從水壺裏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他。
    “費華。”他胡謅了一個名字。
    “我叫白樂魚。”
    男人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白樂魚看眼前的人沉默不語，以為是人生遇到了難題，也許不是意外是自殺也說不定。
    這個世道太難了，大家都勉強活著，他安慰道：“發生那樣的意外你別傷心，還好碰到了我，人沒事。沒什麼過不去的坎。”
    “我磕了點藥，當時神誌不清……”費華視線移動到正前方，第一次正式打量著他。
    白樂魚挑挑眉，“這個…人生苦悶，靠藥物也解決不了眼下的問題。”
    他身邊嗑藥的人不少，有些是提起精神讓身體適應高強度的工作，更好的幹活，有些是抑鬱症想要開心一點。
    “你說的對。”費華嘴角小弧度翹起，手裏隔著瓷片的熱度驅散了寒冷。
    這裏誰也不認識他，他沒必要去太過於偽裝自己，喜怒哀樂都讓人有了窺見的機會。
    “這裏是哪裏？”費華問道。
    這裏是三號城，軍方在建的一個秘密實驗基地，他是知道的，隻不過他現在扮演的是一個迷失自我，並且開著車胡亂衝撞的人。
    “一個…不能說的地方。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測是探索宇宙吧。”
    費華嗤笑一聲，說道：“說不定是去外太空找外星人，或是什麼其他神秘物種帶回來做研究。”
    白樂魚驚訝地看著他，感覺找到了同類，這位朋友的想象力比他還豐富。
    他一直覺得自己腦海裏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趙珩也評價說他是個不著邊的理想主義者，整天活在夢裏。
    “你來這邊做什麼？”
    白樂魚問道，沒有人會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除非……
    “尋死。”
    他好像有種天生吸引麻煩的魔力，或者說他這種具有同理心的人注定了這輩子斷不了這些麻煩。
    “你有試著找下心理醫生嗎？”白樂魚驚訝地問道。
    “有，他說我活不長了，讓我自己想辦法。”
    “這什麼鬼心理醫生！”白樂魚氣憤道，忽然意識到話裏有話，“你是得了什麼病嗎？你看起來很健康的樣子。”，哪個生病的人能鍛煉出這種好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