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默，你仿佛是在刻意逗我笑”
    “顏默！你跟她說這些幹什麼！”顏秋整張臉都黑了，吹胡子瞪眼道，“看不出來嗎！這個女人隻會信奉自己定下的規矩！”
    “老東西，少自以為是”卡洛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二人似乎又到了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臨界點，顏默剛放開沒多久的那條腿，又在他麵前抬了起來，仿佛隨時都有踢出去的可能。
    這一次，顏默忽然有一種不想管了的感覺。
    可是他不管，總會有別的人管。
    當陸一南那一聲帶著腔調的”幹嘛呀”從角落裏傳出來時，所有人都怔住了，緊接著，韓休元這個機靈鬼調整了手機攝像頭，然後把手機屏幕對準了顏默三人。
    陸一南應該是剛睡醒，也可能還在熟睡中被韓休元的一通視頻電話吵醒了，他緩緩打了一個哈欠，一隻手握著手機，一隻手輕輕揉著自己的眼睛。
    “嗯？媽？顏默？！”陸一南抓了抓自己淩亂的頭發，一骨碌從被子裏坐起來，“你們……這是在幹嘛”
    時隔多日，像這樣猝不及防地看到陸一南的臉，顏默說不出自己心裏的感受，而那些被他一直強行抑製住的東西仿佛忽然在此刻破土而出，顏默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觸摸屏幕裏那張眉目清雋的臉。
    “阿南……”
    顏默的失態被顏秋盡收眼底，老爺子略顯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詭異表情，他驀地握緊拳頭，抵於唇前，重重咳了幾聲。
    “顏默啊，好久不見了”
    隔著屏幕，陸一南和顏默視線相對，手機裏，陸一南的眼角眉梢掛著許多歡喜，他熱情高漲地向顏默打招呼，一隻手在攝像頭前緩緩晃動著。
    顏默的唇角，慢慢向上揚起。
    “好久不見”
    “你是不是瘦了？我看你臉上都沒有肉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
    這一霎那，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顏秋用一種活見鬼了的眼神看向顏默，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要嗬斥顏默幾句，可是他忍住了，因為他想再看看，看看顏默還會做出什麼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他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這個陸一南，就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嗎？
    “哈哈哈……”對於顏默明目張膽地示愛，陸一南表示很受用，“顏默，我也想你了”
    頓了頓，陸一南看向卡洛琳，“媽，你在做什麼？”
    卡洛琳一揚眉，“關你屁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她話剛說完，韓休元就接著她的話音說：“顏爺爺綁了你哥哥，好像還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然後你媽媽就來了，他們剛打完第一場，現在準備第二場”
    卡洛琳：“……”
    顏秋：“……”
    “媽、媽！”陸一南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我哥呢？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韓休元把手機對準顧北。
    “臥槽！哥哥！你懷裏那個是高陽嗎？”陸一南忍不住驚呼出聲，“領頭羊！是你嗎！”
    高陽一張臉漲得通紅，恨不能當場遁地逃走。
    “臥槽！真行！”陸一南繼續大呼小叫，“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想當我嫂子！”
    這聲嫂子差點把高陽送走，同時也讓顧北高興地找不著邊。
    “行了，別貧”顧北笑著說，“你在哪？趕緊過來把這事解決了，你知道我因為你，遭受了怎樣的非人待遇嗎？這家夥給我打的，差點沒死在這”
    陸一南神色一動，“額，沒辦法，誰讓咱倆長得這麼像”
    “廢話少說，趕緊過來……我說你到底在哪啊，我看你那邊怎麼還沒天亮？”
    陸一南：“你管我在哪，我媽不是已經去了，你們自己解決”
    顧北沒見過做甩手掌櫃還做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人，不由得擺起臉色，訓斥道：“你就這麼自私？看到別人為了你的事大打出手，你就一點不著急？”
    陸一南抿唇，麵露尷尬。
    顧北還想再說些什麼，顏默忽然走了過來，抽走韓休元的手機，對著手機說了一句：“阿南，自己保重”
    陸一南見到顏默，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他知道，顏默這是準備要掛斷電話了，可是他還有話想對顏默說，有很多的話。分開這麼些天，他一直忍著不去聯係顏默，如今再次看到對方的容顏，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也隨之呼嘯而來，陸一南發覺自己是半刻也忍不住了。
    他驀地貼近手機，微微泛紅的眼尾被手機的燈光映襯得有些妖豔，他說：“顏默，你要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然後，對不起，我當時因為花鰱的事情一直對你存有怨恨，所以，所以我才犯了糊塗，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對不起”
    “是我不夠相信你，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當我看到花鰱屍體的那一刻，我是懷疑你的，我懷疑你旁觀了花鰱的死亡卻沒有做些什麼，後來，後來你也沒有向我解釋清楚，所以我才會……”
    所以他才會提出分手，隻是後邊的話，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顏默定定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教人分不清悲喜，就如同他們和平分手時的樣子。
    “陸一南，你是不是想收回那些話？”
    陸一南的嘴角明顯僵了一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靜悄悄的，就好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在等陸一南一個答複。
    陸一南不說話，顏默也不催他，就那麼靜靜地等著。
    曾幾何時，顏默為了逼陸一南說出自己的心意，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但現在他不會這麼做了，因為他已經非常明確自己在陸一南心中的地位，就算他們現在分手了，他在陸一南心裏占據的那方領地也不會縮減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顏默終於等到他想聽到的那句話。
    “嗯，我想收回去”陸一南的鼻子和眼眶紅紅的，他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繼續說：“你呢，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顏默淡然道：“陸一南，你確定這不是你剛睡醒，頭腦尚不清醒才說出的話？”
    “不是，我很清醒”
    “嗯，我知道了”顏默忽然說，“阿南，謝謝你”
    陸一南喉嚨一哽，扭過頭不看攝像頭。
    顏默嘴角含笑，“我要掛掉電話了”
    “再見”
    “再見”
    顏默偏過頭，把手機遞給韓休元，末了，清了清嗓子，“幹得好”
    韓休元沒緣由地被誇了一句，還以為顏默是說他搬對了救兵，思忖片刻，低低地問了一句，“可是他人沒過來，這事怎麼解決？”
    顏默轉頭看向卡洛琳。
    卡洛琳眼角莫名一跳，“你看我幹什麼，別以為你和我兒子和好如初了，我就會放過你爺爺”
    顏秋尚未從顏默和陸一南的酸文假醋式情話之中回過神，乍一聽見這句話，胡子都快氣歪，“到底是誰放過誰？”
    卡洛琳二話不說，提起拳頭一躍而起，顏秋不甘示弱，同樣掐緊拳頭迎了上去，拳拳相對，兩道身影同時後退數步……
    韓休元大叫，“這怎麼又打起來了！”
    顧北忙拉住他，“你別過去！小心被揍到連你哥哥都認不出”
    顧北這幾天一直都被關在廚房，對外麵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不知道此時的韓休元已經被外界劃分到失蹤人口檔案裏，同樣屬於失蹤人員的，還有他的好朋友殷森。
    這人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離不開哥哥兩個字，韓休元表麵靜如磐石，裝出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來，其實心裏五味雜陳，難受至極。
    有些事，顧北不知道，高陽卻是知道的。
    高陽輕輕拽了一下顧北的衣袖，附在他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
    “……國棟醫藥破產！殷森失蹤？”顧北臉色驟變，忙不迭地看向依然不動聲色的韓休元，“你做的？”
    韓休元不想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一旦回答了，這個人肯定又會沒完沒了地追問其他的事情，他沉默了一會，衝顧北露出一個韓式假笑，道：“關你屁事”
    顧北震驚了！
    “殷森怎麼會喜歡上你這麼一個白眼狼！”顧北心裏堵得發慌，不由得心疼起自己的好朋友，又為好朋友覺得不值，他張了張嘴，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到現在還記得，殷森說他要結婚時的那個得意勁，他和我說，心有所往，終至所歸”
    韓休元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心有所往，終至所歸，是這樣的嗎？殷森是這樣說的嗎？
    “你就這麼對他？韓休元，你的良心呢？”
    “你怎麼忍心傷害他！”
    “韓休元，你把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弄丟了”
    顧北一張嘴好似開了快進，幾乎是把自己前半輩子所看過的言情苦劇裏的經典語句全部挑揀出來，再深情並茂地往韓休元耳朵裏灌。
    韓休元給他整得幾欲落淚。
    這時，一邊正在拉架的顏默有點聽不下去了，難得的站出來替韓休元說上幾句，“不算白眼狼，剛剛才哭過”
    韓休元心中大慟，不受控製地歇斯底裏地哭喊出來：“顏默！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