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6人生不需要這些狗血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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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陸一南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叫”你不能和顏默在一起”。
這話雖然寥寥幾字,看似簡短,但內含大量值得推敲的東西。陸一南隻憑這一句話便知道,顧北認識顏默,知道他和顏默在一起,現在試圖阻攔他們在一起,又間接承認了他和顧北的關係。
陸一南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飲料,再默默瞧了顧北一會,然後做出一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樣子,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很好,這話說完,陸一南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往演藝圈發展。
這演技,這語氣,再加上顧北臉上一閃即過的懵逼,拿個奧斯卡最佳演員獎不成問題。
而就在他沾沾自喜時,顧北忽然對他說了這麼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躲著顏默,盡量不要出現在他的眼前”
“為什麼?”陸一南握著紙杯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你到底想說什麼,痛快點,別繞彎子”
顧北倏地笑了,而後在陸一南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隱藏在寬鬆大衣下的石膏就像一根刺,狠狠地紮了他一下,透過皮骨筋脈,把他壓製在心底下最陰暗的東西釋放了出來。
“卡洛琳,哦,不對,她現在叫陸清秋,陸清秋沒告訴你,你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陸一南一愣。
顧北認識陸清秋?
顧北可能是被人戳了笑穴,笑起來沒完沒了,笑聲詭異,瘮人得很。
“我們的父親,叫莫斯”顧北說,“母親叫顧念”
莫斯,這名字對海州市的人來說應該一點都不陌生,但對於陸一南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睡顏默的人來說,簡直陌生到有些茫然,不過茫然了三四秒鍾後,他又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見過。
哦,想起來了,在拘留所的床板上。
想到這裏,陸一南不經意地皺了皺眉,莫斯是他爸?他爸的名字出現在拘留所的床板上?應該是撞名了吧。
“然後呢?和我有什麼關係,和顏默又有什麼關係”陸一南問。
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故事可言。
顧北:“關係大著了,三年前顏默的父母被人殺了,你猜那凶手是誰?”
陸一南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莫斯”
“bingo!”顧北看起來很開心,隻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神情在別人眼裏是多麼的欠揍,他又繼續說:“我們的父親殺了顏默的父母,還把人家房子給燒了,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顏默怎麼可能會輕饒自己的仇人”
他這些話剛說話,鋪天蓋地的陰影突然居高臨下地向他壓來,一隻手防不勝防地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上半身都提了起來,動作凶悍無比,令他大腦空白了好一會。
陸一南就像是失去了理智,雙眼在一刹那間爬滿了血絲,目露凶狠,胸口劇烈起伏,似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良久,陸一南咬牙道:“不管你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都和我沒關係”
沒關係,怎麼可能有關係,人又不是他殺的。
“沒關係?你真覺得沒關係嗎?”顧北又笑,“送你四個字——父債子償”
聞言,陸一南的身體倏然變得僵硬,但他拽著顧北衣領的手指卻仍在繼續收攏。
父債子償……
陸一南臉上的表情幾度接近凶神惡煞,顧北心裏一突,忽然想起這人是從小養在卡洛琳身邊的。
該死的,這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宣泄方式不用想也知道是師承卡洛琳,果然是近墨者黑!
“弟弟,這是在外頭”顧北收笑,低聲提醒,“你可不能亂來啊”
陸一南定定地看著他:“你想說的不止這些吧”
“嗯?”
“你突然出現,隻是想告訴我這些?”陸一南問,“跟你說話太費勁了,這樣吧,我問你答,好嗎?”
顧北愣了一下,隨後重新扯了一下嘴角:“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陸一南:“你從誰那裏得知我和顏默在一起的,還有,你怎麼會認識陸清秋”
顧北:“殷森認識吧,我們是朋友,你和顏默在一起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至於陸清秋,是我們母親最要好的朋友”
”最要好的朋友”被他咬得極重,陸一南頓時覺得這人是對顧念和陸清秋之間的關係有什麼意見,於是便問:“這麼說,陸清秋收養我,你是知道的?”
“不知道”顧北坦白道,“我甚至不知道我們的母親是為了生下你才死的,後來我發現父親經常會去公墓祭拜一個人,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而你,下落不明”
陸一南沉默了一會兒,又問:“莫斯當年為什麼要殺顏默父母”
他終究是連一個父親的稱謂都不願意給莫斯。
顧北:“顏默進公安局實習的時候,誤打誤撞從幾個小嘍囉身上查到了父親的頭上,正巧父親當時在走私一批毒品,不料被一個還沒畢業的毛頭小子截了那批貨,出於報複吧,他親自動手殺了顏默的父母,後來我聽說他為了躲避警方和顏老爺子的追捕,在漆黑潮濕的地下管道裏藏了好幾天”
“那怎麼又被抓住了”陸一南問。
顧北搖頭,他不知道,他得到消息的時候,莫斯已經被顏默從地下管道裏銬出來了,緊接著便是執行死刑的判決結果,而最後,他甚至連莫斯的骨灰都無法領取到。
“顏默獨身一人下去抓的,他們在下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不過三天的時間,父親被執行槍決,陳大釗從一個即將滾出市局的小職員直接坐上了刑警隊隊長的位置,然後……”
“然後什麼?”
顧北掀了一下眼皮,靜靜道:“欲知後事如何,請先讓我坐下”
陸一南:“……”
如他所願,陸一南鬆了手,顧北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晃了晃手中的飲料,一口吸掉大半。
“父親的屍體不見了”
他這句話來得太過突然,陸一南隻覺後背一涼,還以為自己是在台灣某檔靈異節目裏。都怪顏默從台灣帶回來的那幾張美名其曰的特產,也就是記錄靈異事件的VCR,看完之後害得他神經兮兮的,好幾天沒睡好覺,上廁所的時候都感覺會有紅手綠手大白手從馬桶裏伸出來。
顧北這駭人聽聞的一句真把他嚇得不輕,好一會兒,他才揉著太陽穴說:“被執行死刑的罪犯,屍體是不會交給家屬的”
“嗯,我知道”顧北說,“可是我連父親的骨灰也沒有見到,我找的人去了市局很多次,他們都說骨灰已經被人領走了,搞笑,除了罪犯家屬,還會有誰領走罪犯的骨灰,他們分明就是在隱瞞著什麼”
除了罪犯家屬,還會有誰領走罪犯的骨灰……
“你是在懷疑顏默嗎?”陸一南頗為頭疼地看著他,“顏默要他骨灰有什麼用,製成人工鑽石還是放家裏當擺設”
陸一南這一句話說得福至心靈,話糙理不糙,可顧北卻十分不愛聽,盡管那人沒有盡到身為一名父親應盡的責任,但對於已經遠去的逝者,是非曲直都不再那麼重要,而作為他的子女,不該這麼苛薄。
什麼製成鑽石和拿骨灰當擺設,這是一個兒子該說得話嗎?
“你怎麼知道顏默不會那麼做?你是他嗎?”顧北沒好氣地說,“這個世界上表裏不一的人太多了,陸一南,你不要過於盲目地相信一個人,你覺得他不會做,可萬一他就是做了呢!”
“做了又如何,人死如燈滅,一堆骨灰而已,他就算拿走了又能怎樣”
“……我尼瑪”顧北自我感覺快要氣炸了,這他媽還是人能說出的話嗎,“你被顏默灌了多少的迷魂湯?怎麼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我逆著誰了?逆著你了?還是逆著莫斯了?”陸一南覺著好笑,“先不說我和莫斯的關係,你憑什麼會覺得我會為了一個罪犯而抹黑我的男朋友?莫斯販毒殺人本就該得到應有的懲罰,他生前樹敵多少我不清楚,照你那套言論,隻要和莫斯有仇的,都有領走骨灰的嫌疑”
顧北愣愣地盯著他,半晌沒有言語。
陸一南喝完最後一口飲料,決定給他們的對話畫上句號,“我曾經有想過去找你們,但我沒打算走進你們的生活,因為我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我媽是陸清秋,我男朋友是顏默,至於你和莫斯……恕我自私,今後還是當作不認識吧”
顧北忽然喊了起來:“我是在擔心你知不知道!如果顏默知道你是莫斯的兒子……”
“他早就知道了”陸一南截斷顧北的話音,湖水一般的眼睛閃爍著睿智的光亮,一字一頓地又重複了一遍:“顏默早就知道了”
顏默什麼都知道,知道他是莫斯的兒子,知道照片裏的人是莫斯的妻子也是他的生母。陸一南現在甚至覺得,陸清秋曾經幫助顏默破案,破得應該就是那個案子,至於陸清秋為什麼要幫助顏默逮捕莫斯,他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他現在隻記得一句話,是當初陸清秋讓他帶給顏默的——人生中每一次選擇,都意味著要放棄一個選擇。
顏默做了什麼選擇,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他的答案,但陸一南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顏默一定是選擇了他,確切地說,是選擇了他們的未來。
這一刻,陸一南莫名地感覺到心安。
什麼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什麼父債子償,統統滾犢子吧!
他的人生不需要這些狗血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