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默回頭對上一臉菜色的陸一南，心裏莫名其妙地揪了一下。
    “你回去，我去看看”
    陸一南手裏一空，人開始慌了起來，“你別走，這黑燈瞎火的，萬一有什麼意外……”
    後邊的他不敢說了，正如他心底裏的那個預感，不光令他無法掌控，更多的是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與不安。
    顏默想到的，他都能想到。
    “你有陳隊的電話，直接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帶兩個人過來”
    顏默有些猶豫，萬一不是呢……
    “別猶豫了，我倒希望陳隊長到時候臭罵我們一頓”
    顏默點頭，摸出手機送到他麵前。
    陸一南：“……”
    電話撥通後，陳隊長鋼鐵般的問候從手機那邊傳來，與此同時，陳隊長那張勝似鍋底的臉浮現在陸一南腦海裏。
    “額，陳隊長晚上好，我是陸一南，就是昨晚在龍王河撿到頭的那個……嗯對……現在可能要麻煩您過來一下，我們可能又碰到那個啥了……對，顏默也在我身邊……”
    電話打完了，陸一南咽了口口水，穩了穩心神後，對顏默說：“陳隊說，十五分鍾後到”
    顏默點頭。
    “顏默，咱們退出去一點吧，我快吐了”
    顏默：“請你有一點作為醫學生該有的行為素養”
    “……”陸一南腦袋發懵，想吐怎麼和行為素養扯上了呢，怎麼著，醫學生就不能吐了？“顏默，你也忒瞧不起人了，你現在隨便拉一個醫學生過來，你看看他想不想吐”
    顏默：“我就不想吐”
    陸一南脫口而出：“你就不是個人”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是仙！嫡仙！”
    陸一南這個彎拐得有點大，顏默差點沒反應過來。
    “伶牙俐齒”他道，“非要來這個鬼地方的是你，現在說想走的也是你”
    陸一南委屈道：“我要去的是山頂，可沒說要來當警犬”
    顏默轉身踢他一腳。
    陸一南”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幹嘛啊！怎麼還學會踢人了！”
    顏默越過他，徑自從鬆針林鑽了出去。
    陸一南連滾帶爬起來，“顏默，等等我啊”
    兩人從鬆林出來，回到最初的密道，陸一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臉無辜地看向顏默。
    “顏默，幫我擇一下屁股上的刺，紮得我難受”
    他說完，背對著顏默將屁股撅起來。
    顏默：“……”
    這是想讓他擇刺呢，還是想讓他踹一腳？
    然而還沒等他想明白，陸一南突然嚎了一嗓子，撅著屁股跑了。
    顏默茫然地看著那人一下竄出老遠，而後撲倒在遠處的草堆裏，顏默張了張嘴，更茫然了。
    陸一南像是逮到了什麼，從地上爬起來，手裏抓著一隻不明生物往回走，笑聲斷斷續續響在山間，嗓音雖啞，卻不減張揚。
    “顏默，快看我逮到了什麼！”他笑道，提起懷裏的生物給顏默看，“一隻貓！”
    那是一隻斑紋濃密的橘貓，都說十隻橘貓九隻胖，還有一隻壓倒炕，眼前陸一南手裏的這隻可不是壓倒炕那麼簡單，單是那顆大腦袋都讓人不敢小覷，最起碼也是個賽大象的重量級選手，也難怪陸一南能輕易抓到它。
    “這山裏怎麼會有貓”顏默問。
    還是這麼胖的貓。
    陸一南重新將貓放回懷裏，一手托著它，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貓咪的頭部。沒一會，呼嚕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野貓嗎？”
    顏默雙眼微眯，指著貓咪的脖子道：“脖子上有項圈，是家貓”
    “我去，我都沒看出來這貓還有脖子，顏默你眼睛可真夠尖的”陸一南挑起貓脖子上的項圈看了一眼，“還真是，項圈是寵物店常見款式，沒刻什麼字”
    肥貓被他摸得舒服，一邊發出呼嚕聲，一邊扭著大腦袋去看顏默，然而等它對視上顏默那雙銳利的眼神後，可憐的貓咪冷不防打了個激靈，畏畏縮縮地將大腦袋埋回到陸一南的懷裏。
    “你就這樣抱著它？”顏默將目光轉向陸一南，“髒死了”
    陸一南對小貓小狗什麼的完全沒有抵抗力，平時走在路上都有招貓逗狗的習慣，如今有一隻肥貓在懷裏，他不把貓擼成地中海都是好的。
    “怎麼會髒呢，咱們幹淨著呢”擼貓界扛把子親了一口肥貓的大腦袋，“是吧，菊花”
    顏默暗下決心，再不同陸一南一起吃飯。
    還菊花呢，起得什麼破名字。
    陸一南有了貓，就像黑熊精得到了寶貝袈裟，什麼登頂看景和詭異的氣味統統被他拋諸腦後，人家坐在地上專心致誌地擼著貓，幸福到不行。
    顏默站在一旁，冷冷地睨著他，還有他懷裏那隻來曆不明的肥貓，說不出的滋味蔓延在心間。
    終於，遠處傳來警笛聲，陳大釗帶著一眾警員閃亮登場。
    陸一南抱著貓下到山底又把人帶上來，路中擼貓和報告情況兩不誤。
    顏默站在半山腰看著人上來，冷漠的神情又多了些疏離，一直到陳大釗走到他麵前，對著他上下打量一番，問：“大晚上怎麼跑這來了”
    顏默身姿筆挺，目光似是在看陳大釗，又似乎是越過他看向了最後頭正在擼貓的陸一南，隻聽他冷漠地回：“這似乎不關陳隊長的事”
    陳大釗被他噎了一下，也不生氣，隻是那張臉又黑了許多，他轉身讓手底下的人就地搜查。
    眾人散去，隻剩下顏默陸一南和陳大釗三人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哦，還有一隻肥貓。
    陳大釗掃了一眼陸一南懷裏的貓，一時沒忍住，說了一句語不驚貓死不休的話：“這貓估摸著能裝兩盤”
    顏默抬頭望天，嘴角笑意明顯。
    擼貓大拿聞言將貓摟得更緊，一雙黑瞳瞪著陳大釗，道：“說什麼呢！別嚇到我家菊花”
    陳大釗：“……”
    顏默自知再呆下去要繃不住，於是打了聲招呼，先行離開。
    陸一南見顏默走了，急忙抱著貓跟上。
    開玩笑，若他留下，陳大釗要搶他家菊花怎麼辦。
    “顏默，你看”陸一南走在顏默身邊，指著不遠處正狂吐不止的警員，“我就說吧，這個味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顏默的目光一直放在腳下，突聞陸一南說話，便低聲提醒道：“小心著腳下”
    陸一南”咦”了一聲，笑吟吟地問：“顏默，你是在關心我嗎”
    “……”顏默臉色略有些古怪，回道：“多話”
    他說完，倏地又聽到陸一南一聲驚呼響起，還當那人又發現了什麼，轉頭卻見那人無比小心地捧著他幾縷發絲，肥貓則被夾在了臂彎之中。
    “顏默，你頭發散了”陸一南驚道，“你發帶呢？”
    顏默愣怔了片刻，繼而不著痕跡地從陸一南手中抽回自己的頭發，喃喃道：“可能被樹枝勾掉了”
    聞言，陸一南一臉心塞道：“可惜了，那發帶還挺適合你的”
    顏默默不作聲，眸底閃過讓人無法捕捉的融融流光。
    陸一南將不停亂動的貓重新塞回懷裏，笑著對顏默說：“等我給你買一條，保證比你那條還要好看”
    顏默道：“不用了，我家裏還有很多”
    “那不一樣”陸一南說，“你家裏的和我送的不一樣”
    顏默還想拒絕，陳大釗突然從旁邊的鬆針林裏鑽了出來，不冷不熱地插了句嘴：“不愧是學醫的，這種情況下還有閑情討論送禮物的問題”
    對於陳大釗一露麵就嘲諷人的欠打行為，顏默表示見慣不怪，陸一南則做不到，要不是他心疼菊花，他早把菊花扔陳大釗臉上了。
    “關你什麼事，你作為刑警隊長不去現場勘查，偷聽我們說話幹什麼”陸一南開啟嘴炮技能，逮著陳大釗一頓嚷嚷，“管天管地你管我拉屎放屁”
    陳大釗：“……”
    顏默：“……”
    就在這時，一名警員匆忙從鬆針林的另一邊鑽出來，隻見他臉色凝重，對陳大釗說：
    “陳隊，9點鍾方向發現一具無頭男屍和一具女性屍體，男屍高度腐爛，女屍呈腐敗巨人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