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顏默的福，陸一南吃了一頓不花錢的蛙鍋。
    就是有點辣。
    陸一南喝了兩壺水，依舊覺得嗓子有些不舒服。
    顏默端著杯子默默地看他猛灌涼白開，心裏不禁冷笑一下——活該。
    疼死你算了，看你還怎麼以毒攻毒。
    然而他這麼想過之後，像是突然被水嗆到了一樣，連著咳了好久才停下來。
    果然不能隨便在心裏說人壞話，顏默心裏這麼想著，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
    陸一南和顏默從炭火蛙鍋店裏出來，外頭已是華燈初上，伴著清涼的夜風還有朦朧的夜色，陸一南十分煞風景的打了個又響又長的飽嗝。
    顏默：“……”
    “顏默，咱們走回去吧，消消食”陸一南提議道，“順便欣賞一下海州市的夜景”
    顏默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強勢打擊道：“有什麼好看的？看光禿禿的樹枝還是看幾盞說亮不亮的路燈？”
    “……”陸一南惶恐，這人說話怎麼字字帶刺？“我看樹上還有幾片葉子，將就賞著吧”
    今年海州市的秋天好像是騎摩托車來的，十月不到，有些科目的樹已經提前禿了頭。
    顏默冷冷道：“不喜將就”
    陸一南好笑地看著他，“既然不喜歡將就，那我帶你去個地方？”
    “你身體不舒服，應該早點回去休息”顏默不受某人引誘。
    “不，我決定要帶你去那個地方”陸一南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他揮手叫了一輛車，“顏默，上車吧，很快的”
    顏默站在原地給陸一南現場表演站軍姿，時間久了，陸一南還沒說什麼，出租車師傅先著急了。
    “美女，趕緊上車吧！帥哥能等你，我可等不起啊！”
    顏默：“……”
    陸一南：“……”
    自古真正的美人都是雌雄難辨的，出租車師傅沒認出來顏默是個男的，隻能說明顏默確實是個美人。
    不能怪師傅眼神不好……
    陸一南在心裏給師傅辯解了一番，他的手搭在敞開的車門上，已經做好了給師傅誤工費再關上門的心理準備。
    顏默站在光禿禿的樹下，身後的燈光勾勒著他的衣邊，他的臉隱於夜色，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饒是陸一南那雙5。0的眼睛也沒有看出他是喜是怒。
    “顏默啊……”
    被念到名字的人突然抬起了腳，陸一南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靜靜地等著他下一個動作。
    顏默沉著臉走到他的身旁，看了他一眼後，坐進了車裏。
    陸一南鬆了口氣，跟著坐了進去。
    “師傅，去潛園”
    “喲！小夥子挺會玩啊”
    陸一南：“……”
    潛園是以清末著名實業家許鼎霖舊宅“潛園”為基礎打造的大型田園綜合體“新潛園”，其實說白了就是政府變相圈地，屬於海州市的畸形發展，因為地處偏遠，海州市沒有多少人願意花那49元門票費進園參觀除了花草還是花草的園林。
    後來有研究人員透露，自打潛園取消收費製度後，徹底變成了野鴛鴦聚集地，遍地可見的某牌攔精靈從誇張角度來說，幾乎快要趕上繞地球三圈的某牌奶茶。
    陸一南對天發誓，他帶顏默去潛園真不是有其他想法，隻是看夜景。
    “兩位，潛園到了”
    陸一南啞著嗓子打了聲哈欠，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紅色毛爺爺遞給師傅。
    “師傅，不用找了”
    師傅回頭，笑咪咪地接過了錢，而後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道：“祝二位玩得開心，啊對了，潛園裏的監控前一段時間壞掉了，現在好像是修好了，二位注意一點”
    顏默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下了車。
    陸一南訕訕地笑了兩聲，沒多說什麼。
    兩人下了車，潛園的大門就在眼前，門前人跡罕見，別說遊客了，就連工作人員都沒見到一個。可能正如出租車師傅所言的那樣，因為監控係統恢複正常，所以夜遊潛園的人也就少了許多。從門口望去，潛園的照明燈都是亮一盞熄兩盞，為了省電省錢，潛園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陸一南上前拉了拉顏默的衣袖，話都到嘴邊了，愣是讓噴嚏占了先機。
    “哈啾！顏默……哈，哈啾！”
    顏默倒退一步，似笑非笑道：“看來你是真感冒了”
    陸一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回他，“這個還能有假？哈啾！！！”
    顏默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以自己為中心環視了一圈後，眉心微皺，“這附近沒有藥店”
    陸一南擺手，“沒事，我能捱過去”
    “那我們現在回去吧”
    陸一南一聽，惟恐顏默趁他不注意偷溜回市中心，先把人拽住了，“我們都已經到了，你怎麼還想著回去”
    顏默不語，隻是神色頗為無奈。
    陸一南帶著他走進園內，一陣夜風卷著濃鬱的桂花香撲麵而來，陸一南強忍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顏默看他這副模樣，心裏也有些莫名的緊張。
    “你別太逞強”
    “沒事……很快就到了，就在前邊”
    兩人左拐右轉的，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潛園的後山。
    潛園的後山屬於尚未完全開發的又一景點，山上種滿了鬆針，如果有人想要登頂，就必須要鑽進鬆針林裏，而這漫山遍野的鬆針可不是吃素的，不少英雄好漢都曾在它們的針尖下學會了做人。
    陸一南自然不會讓嫡仙似的顏默鑽鬆針林，他有一條上山的密道，那還是在政府開發潛園之前被他找到的，密道藏在極不顯眼的地方，陸一南多年沒來，帶著顏默找了許久才找到。
    “這些玩意兒太煩人了，味道重還會紮人”
    顏默聽著身邊人的抱怨，沒好氣地懟他：“知道你還來”
    陸一南撇嘴，“這不是來帶你看夜景嗎”
    “你到底想要帶我看什麼，我看周圍也沒有什麼特殊景色”
    陸一南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秘密，上去你就知道了”
    隻要登上這個山，就能看到那個地方，也隻有這個季節才能看到的美景。
    陸一南彎腰鑽進鬆針林裏，回過頭對顏默道：“進來吧，小心些”
    不用他說，顏默自然小心，像他這樣的人物，哪怕是鑽林子，也能鑽出一種美感。
    就是有點慢。
    陸一南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鑽過了兩三棵樹，走到自己麵前，心想這般速度走下去的話，還不知道要幾時才能登頂，於是大大咧咧地執起顏默的手，往自己身前一帶，道：“我拉著你上去”
    顏默突遭冒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狂甩一通之後仍沒從某人的鹹豬手中逃脫出來，於是怒道：“放開我！我自己上去！”
    陸一南素來不拘小節，但僅對同性，如果此時跟在他身邊的人不是顏默，換成一個女性，哪怕是個美若天仙似的女子，他也是不敢亂來的。
    “等你上去了，天也亮了”
    陸一南的調侃令顏默臉上又是一陣五彩繽紛，他被陸一南半拉半拽著走在山間，時間久了，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妥協了，總之是沒在掙紮。
    “這山裏有不少野兔子”陸一南邊走邊說，略微低啞的嗓音聽起來很吃力，“我、咳咳……頭一回來的時候差點就逮著一隻兔子”
    顏默斜眼看他，冷冷道：“別說話了”
    陸一南回頭給他一個我還能說幾句的表情，道：“全是灰兔子……顏默，你有聞到什麼味嗎？”
    顏默漫不經心地回他：“你感冒了能聞到什麼味……陸一南，停下”
    陸一南說的氣味，他聞到了。
    雖然身處鬆油味十足的山間，但仍掩蓋不了那股難聞的氣味，臭得嗆鼻，就像是從死老鼠身上散發出的腐爛味。
    “應該是什麼動物腐爛了”陸一南說。
    顏默搖頭，但沒有說話。
    這麼濃烈的氣味，透著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絕對不會是什麼動物。
    隱隱約約的，陸一南覺得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在心底逐漸成型。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更不喜歡現在緊張的氣氛。
    “顏默，我們走吧”
    顏默不語，目光仍在四處搜尋著什麼，陸一南明白他是在找氣味的源頭，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暗念了一遍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
    就在這時，一陣山風刮過，陸一南和顏默身形一震，幾乎是同一時間將頭轉向一個方位。
    不會錯的，那陣風卷著的氣味，比剛才聞到的還要令人惡心。
    陸一南不禁在腦子裏想了一下，這得是死了多少隻老鼠，才能散發出這麼濃的腐爛味。
    “走吧，去看看”顏默說。
    陸一南表情複雜，”能不能不去”幾個字都已經頂在牙縫間了，到最後也沒敢說出口。隻好跟在顏默身後。
    直覺沒錯，方向沒錯，陸一南和顏默鑽進鬆針林裏還沒有三十米，那衝天的惡臭味簡直就要頂死人。
    陸一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趕忙拉住了還要前進的顏默，心中苦悶，大哥，咱們能不能別這麼剛啊。
    “顏默，我不行了，咱們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