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第二十二章 分擔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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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珍珠赤著腳緩緩走來,那槍手見到她竟張皇失措地張大眼,嘴唇囁喏,似乎萬分想不到她還活著。
    “是誰?”她厲聲逼問。
    “你……被……”槍手剛說出兩字,突然喉間閃過一道金光,隨即迸出一條猙獰的血線。
    賀珍珠大駭,聽見身後留留清脆的叫聲:“賀小姐!”
    匆忙的腳步大步跨來,賀珍珠剛轉過身,立刻被納入一個厚重懷抱中,那人身上的氣味她再熟悉不過。他緊緊擁著她,呼吸也更沉重,像野生食肉動物在確認同伴的氣味。
    “你沒事?”賀珍珠抓住來人的手臂,見他緊盯著自己,那一如十四年前坐在她的床沿確認她安全的眼神。
    “唔……”五爺被她抓得一皺眉,不悅的樣子。
    她趕緊抽回手:“你受傷了?”
    留留小跑過來,盡管不認識還是對盛炳宣懇切道:“謝謝你。”
    盛炳宣不答,眼睛在賀珍珠與五爺之間流轉,繼而往前跨了一步,直麵著五爺道:“為什麼要殺這個人?”
    五爺也用餘光打量這大膽的年輕人,語氣已有一大半的確定:“你是利頓的人?”
    盛炳宣詫異:“你怎麼知道?”他身上又沒有佩戴校徽,那東西他覺得累贅,從來不帶在身上。
    五爺輕笑:“生意人總要了解仇家是誰。”
    盛炳宣心頭一震,他沒有告訴過人,其實他並非專門來替父母解圍才來到香港的,而是承接了學校的秘密任務,地點就在香港。導員把任務交給他時神色非常肅穆,還警告過這任務的危險性和重要性,讓他不要打聽太多。但少年人畢竟叛逆,盛炳宣反而對這神秘的任務好奇起來。他級別不夠,隻能完成自己被分配的項目以後托付給上峰,這就像握著一塊空白拚圖難以拚出完整場景——如果在偉大的布局中隻做一枚棋子,再怎樣服從命令,完成得再漂亮,也是讓人遺憾的。
    而對於這個任務,五爺好像知道什麼確切消息。盛炳宣想從他的臉色中看出什麼來,但五爺天生是一張看不出喜怒的臉,那簡短的口吻也是在明示不想多說。
    “那,打擾了。”盛炳宣見好就收,預備告辭。
    “你的家人已安全到了周家。另外,海關開了。”五爺輕描淡寫,意思是盛家可以即刻返回溫哥華,更有可能是警告他不要再插手這裏的事務。
    盛炳宣點頭,並不想道謝。剛才那一道金光,他很確信來自眼前這男人。在學校的時候他經過反複試驗練習,最後決定用實心銀彈做暗器,這門課已經是同級裏成績最好的,經常受到導師誇獎,自己也認為很少出紕漏,算得上看家本事了。但剛才那一道金光簡直可謂震撼,他甚至無法在回溯中判斷暗器是什麼,來自哪裏。
    他低頭裝作不經意看了一眼那槍手脖頸上的傷,一道清晰深刻的劃痕,卻並不平整,血管被切割得如同橫生的枝節。此人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手段之狠,手法之精,盛炳宣縱然是軍校出身也聞所未聞。
    如果與他對敵……他心頭翻湧起一陣惡寒——連對方的武器都判斷不出來,自己絕對不會有勝算。
    “那麼,告辭。”盛炳宣心想的確不宜與此人硬碰硬,僅在臨別之際與五爺對視一眼,便轉身離開。
    身後的索春別館霍霍燃燒,但賀珍珠一心撲在五爺身上,隻顧檢查他的傷口。聖約翰醫院果然出了事,五爺單槍匹馬趕來,陸管家不在身邊,那兩個身手很好的親信也不見了蹤影,可知情況慘烈。
    “咳!”五爺咳嗽一聲,賀珍珠趕忙扶住:“怎樣了?”
    陸管家那日告訴她,五爺做的是並行手術,一邊要把心髒附近早年的彈片取出,另一邊因為癌症擴散要把右邊全肺切除。手術隻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雖然聖約翰醫院聲名遠播,最多也隻能將成功率提升到百分之三十,那時她就心中惴惴,想難怪他立下遺囑。這遺囑如今卻令她遭殃了,對方為錢還是為勢,她全然不知道,今後也不知道該如何避免。
    賀珍珠扶著五爺在為賓客布置的白色長椅上坐下,輕聲道:“我並沒有事,你……醫院裏肯定也不太平,我正也要去找你。”
    “事情還沒完,珍珠。”五爺回頭看熊熊的烈焰,他給賀珍珠的安保絕不會出這種疏漏,他心中浮現的名字越來越清晰。
    “剛才那個人說,”賀珍珠看向死去的槍手,“你殺了他?”
    五爺不語。
    “他背後一定有人,”賀珍珠用最拙稚的推理也能知道,“我正要問出來。”
    “他不會說的。”五爺肯定道,“珍珠,這是我的事,你不用陷入太深。”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賀珍珠氣悶。
    他搖頭:“不必這樣。”
    大難臨頭她都不懼怕,麵對五爺的刻意回避,賀珍珠的聲音卻忍不住帶了哭腔:“你不願意讓我麵對這些,可你不是已經在遺囑裏決定要全都交付給我了?我已經長大了,知道承擔責任,我也願意為你分擔,為什麼,為什麼你卻始終不肯?”
    “嗯……”他歎口氣,無奈地撫摸她的頭,這虛張聲勢的小野獸,“珍珠長大了……”
    “你不必像哄孩子似的待我,我不是小孩子了!陸管家已經說了,我想管理事務的話,他會教我,”賀珍珠努力壓抑住自己躁動的心,緩緩地哽咽,字句清晰,“我也會慢慢學。你底下的那些人我都見過,他們如果不認我,我會慢慢讓他們服我,讓他們認下我來。這樣刀尖舔血的日子,我知道以後還會很多,但以後我就可以和你一起了,我可以變成跟你一樣的人,我……”
    她眼泛淚光看著他,這狠心絕情的人,直到現在他神色依然是平靜無波,沒有受到一點觸動似的。
    “我不願意做你的女兒,”她把心一橫,讓一切都揭露出來,“讓我做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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