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阿七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本睡眠不淺，可今天傍晚的事卻一直在她腦袋裏轉著，使她眼睛睜了閉閉了睜，好不難受。隻好微微歎了口氣，和衣起身，輕輕轉頭看向身側的長生，隻見他呼吸順勻，長長的眉毛的掃影落在眼簾下，早是熟睡了。
    阿七小心翼翼的下了床，雖隻是四月，可他們也已經漸漸出了北陸，天氣慢慢的也變得悶熱起來。這幾天更甚，有時候到了晚上便變得連一絲風都沒有。阿七抹了抹頭上的汗，她素來怕熱，原本的冬天到好過，可快接近夏天，她便難以接受。阿七感到口中幹燥，腦海中又老師回想著下午的事，不禁感到一陣煩悶——想要知道是誰，當是那麼困難麼？
    她起身開了門，赤足走了出去。
    床上的身影發出淡淡得歎息，長生慢慢睜開眼睛，月光隔著窗戶撒進屋內，長生伸出手心想要握住那一絲絲光亮，每當他握緊了手心，待再次張開時，手心卻依舊無物。他突然感到一悸，身後空蕩蕩的感覺包圍著他，他緊緊的握緊了手心，不再張開，放佛那般，才能夠把月光揉進手裏。
    花滿樓不愧為葉城最豪華的酒樓，而林公子給阿七他們安排的房間也極好。阿七走至天井，轉過中門，忽見一個小型池塘，周圍繁花點點，灑滿了月光。而池中立著幾株含著花苞，似才發過芽的荷花。蟲叫鳥鳴，好一片自然景色。似乎是在水源之旁，原本悶熱的天氣也透進一絲絲涼風，一掃阿七內心的煩躁。
    一時之間，她不禁童心四起，幾步跳躍到淺水處，池塘的水源清澈見底，冰涼涼的水一下又一下的漫過腳踝，好像是有魚苗在阿七的腳邊遊動，惹得她不禁癢癢的，笑了出來。
    玩的累了，她慢慢歇在一旁的石頭上，雙腳自然得垂在水中隨意的波動著，此景此色，她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一首詩，她笑了笑，反正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來的，反正自己不知道多了去了，腦海中的那首詩詞到真是應了眼前的景，她張口拈來：“山光忽西落，池月漸東上。散發乘夕涼，開軒臥閑敞。”（1）
    話音還未落，卻又簫聲迎上，那簫聲如慕如泣，婉轉回升，卻上一絲悲涼之意。阿七聽著簫聲，越來越近，驟然，簫聲啞然而止。阿七不禁心跳有些加快，眼睛盯住前方，草叢微動，忽的，從草叢後閃出一抹白色，——竟是林照。
    阿七不禁有些吃驚，她出來的時候未料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出現，所以並未梳洗一般，頭發也由於睡覺而略顯雜亂，又因煩熱，身內隻穿著一件裹胸，外披一件月白外袍。雖然她覺得這般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由於與長生在一起久了，也明白女子不可隨意出現在男子麵前，何況她還穿得如此之少，雖然……雖然她認為就算脫去了外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已是人妻，阿七連忙跳下石頭，順手折下一朵開得正怒得花兒，半遮與臉前，在月色的照耀下顯得楚楚可人。
    林照也是一愣，他素來遲寐，今天又因為過了時辰，更發睡不著，便甩了隨從，提了鞋便出來走走，不料卻遇見了阿七。
    林照呆呆地看著阿七，阿七被他看的急了，索性一跺腳，也顧不得什麼臉麵，將手中用以障麵的花朵往他身前一扔，有些羞怒的問道：“老這麼看著，你倒是看什麼呐？”
    林照抬手一接，將那躲花握在手心，也不顧阿七得無理，順口接了：“啊，我看你好看。”
    說罷，縱使男子，林照的臉上也是一紅，阿七更甚。兩人都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站著，都不敢看對方。
    還是林照打斷這尷尬的氣氛，“這麼晚了，七姑娘為何還不就寢？一個女子深夜出遊，恐怕不符規矩。”
    阿七冷哼一聲，“公子口出戲言，意有調戲妾身之意，怕也是不符合規矩的。”
    林照又是一愣，隨即撫掌大笑：“真是有趣，我倒是第一次遇著你這樣的女子。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真真不枉費我此次出來。”
    阿七撇撇嘴，也沒搭腔，她此時還站在水裏，夜裏到底露重，接近後半夜，也漸漸的冷了下來，她不禁微打了個寒顫。
    林照朝她招呼到：“快從水裏上來，不然怕是要著涼了。”
    阿七為難的看著他：“可是你還站在那呢！我穿的又如此之少……”聲音細如細蚊。
    林照恍然大悟，倒是微微扯開了嘴角，便轉過身去：“這樣就行了吧，你上來吧。”
    “我上去後你若是轉身，我不一樣被你占了便宜？”
    林照失笑一聲，“我乃堂堂……堂堂男子漢，豈是那種說話不算話之徒？你隻管上來，我就這麼背著身，你上來後可自行離去，待半個時辰後我在轉身，你看如何？”
    “你為何不先離開？”
    林照的笑聲越來越大：“傻妮子，我若是先走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倒是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了。”
    阿七不禁一愣，隻不過一瞬間，她放佛在林照的身上看見了疼愛她的長生的影子。隨即她連忙搖搖頭，傻想什麼呢，長生是長生，怎麼會在將別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呢？難不成真是因為吹了風而變得傻了？
    嗬嗬，大概是因為那一瞬間的溫柔，讓她以為是長生呢！
    “好。”
    林照轉過身後，阿七輕跳的前進，忽的，感到腳下一膩，然後就感覺到鑽心的一疼，不由得驚呼出來：“蛇!”
    林照慌得的轉過神來直奔向阿七，涉水而來後徑直將屈膝彎腰的阿七抱起，而後腳尖一點，竟飛至岸邊，盡顯他深厚的輕功。
    “咬著哪了？”
    阿七隻覺得腳尖拇指疼痛，連忙指了指拇指。林照也顧不得禮儀，連忙抬起她的腳，就著月光查看，果真在拇指上看到了兩個牙印，周遭已經起了一小部分黑淤血。
    “忍忍！”說吧，他抽出內衣帶中的小刀，朝著阿七拇指尖一小塊的肉割去，隨後將她的頭靠向自己的肩膀：“咬著我的肩膀，疼就喊出來，別咬著牙！”
    阿七死死的咬住林照的肩膀，向是要將足尖的疼痛轉移，林照削去阿七鼓起的淤血，而後鬆開她的嘴，俯下身軀以嘴吸毒。
    阿七方要阻止，卻被疼痛製止，隻好作罷，看著他一口一口吸出她體內的毒素。
    漸漸的，林照口中吐出的血液已不是原先那般烏黑，隨即從內帶拿出一個小錦囊，打開變問到一股清香，他到處一粒塞到她的嘴裏，又塞了一粒至自己嘴裏，這才鬆了口氣。
    “如何？”
    阿七也沒大出血，隻是深深被削去快肉，不禁還是感覺到疼痛，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沒事，……謝謝。”
    林照抬起臉上，那是一張與長生不同的臉龐，長生既是北陸與東土的混血，混合了北陸堅硬與東土陰柔的臉龐，而林照卻不同。他有著清秀的東土氣息，純黑的瞳孔猶如一口深井，像是要把阿七吸進去一般，他那張俊秀的臉龐此刻如此得接近阿七，近的都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林照看著阿七，嬌嫩的臉龐因為驚嚇與出血，變得更加蒼白，襯得小嘴越發通紅，眼影淺秋，忽閃的看著他，他不禁愣在原地，不自覺的向前傾去……
    阿七見他如此，吃了一驚，連忙低頭掙紮著要站起身來，輕聲叫出聲來：“林公子……”
    林照方才反映過來，不禁懊惱一番，隨著阿七一起站起身來，訕訕的站起身來。
    “多謝林公子救命之恩，夜深了，妾身該是回房了。”
    “還是我送你……
    “公子，人言可畏。”
    林照深深地看向阿七，末了發出一聲淡不可聞的歎息，做了個請姿勢，“還是七姑娘路上小心，林某就不多送了。”
    阿七點頭示意，隨後轉身離去，獨留林照站在月下，看著她離去。
    （1）唐•孟浩然《夏日南亭懷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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