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卷三 相望江湖 第44章 惡女在身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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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來到陰沉肅穆的幽冥教總壇,在進正門時,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正門兩旁鑲在石柱上的龍骨看得我發毛。明空和野天麟的蒙眼布已經取下。今日的幽冥教人氣很旺,前來的教徒起碼有三五千,大多數人都穿著黑白兩色的衣服,像是無數黑白無常在眼前晃蕩。
“我想見勝雪。”我說。
引領我們的帶頭人說:“你們先在無憂殿稍作休息,今日事宜長老自有安排。我們先告退了,有什麼事盡可吩咐門外的守衛。”
“師傅,現在怎麼做?”吟風問。
“既然吃住不愁,我們先休息一下吧。”我瞄了眼明空和野天麟,這兩人正疑惑地看著我,因為我進這無憂殿時完全是熟門熟路的,這會兒還悠閑地坐在椅子上玩著桌上的水果。他們一定是好奇我在幽冥教的身份。這事我也無從相告,我自身還充滿困惑呢。索性拿出撲克和吟風玩梭哈。並招呼那兩人說:“一起玩啊!反正我要見的人還沒來。”
“小櫻,你不是說,你的手臂是被幽冥長老打傷的嗎!但在我看來,幽冥教的人對你十分禮遇。”明空說。
“我不是說了,我的小徒弟在他們手上,而且就將成為他們的教主。”
“你跟幽冥教的教主怎麼會成為師徒的?”
“這個說來話長。下次再向你解釋哦。”
“嗬,這個幽冥教的總壇,果然有些氣派。”野天麟正在四處打量。此處雕欄玉砌、亭台樓閣、景致宜人,沒有一定身份的人還不一定進得了這庭院。
“你們不玩就算了。吟風,我們繼續。”我說。
半個時辰後,時近午時,兩個藍衣婢女引領我們四人前往無極宮用宴。繞過無數曲折小道,走進迷宮似的假山,假山深處有一道巨大的石門,進了石門是一派氣勢磅礴的景象,四周是噴水池,中間是噴火潭,滿地都是綠油油的草地,這片地方被稱作陰陽路,過了陰陽路便來到無極殿,場上分左右兩邊,設了三百多桌酒席,中間是一條鋪了綿長的紅毯路,婢女領我們走在紅毯之上。兩邊的人都對我們側目,紛紛猜測著我們的身份,議論聲不斷。這頓飯也太隆重了吧!
“師傅,你看,正中坐著的那人可是小師弟?”吟風說。
勝雪穿著一身銀絲金邊的廣袖紅衣,整個人懶散地側臥在五彩寶座上,眼眸微眯,嘴角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手上端著玄冰鑒(一件冰酒器。玄冰鑒的四足是四隻動感很強,穩健有力的龍首獸身的怪獸。),正在隨意地晃著杯中酒。兩大護法——魑魅、魍魎站在他的一左一右,四大長老、幽幽分別坐在他下方的兩側。在場的人都按地位排列座位,二十四個頭領坐在靠近教主和紅地毯的雙人桌案上,其他教徒則坐在下方的圓桌。幽冥教內設有一個教主、四大長老、兩大護法,下邊的教徒分為三堂,三堂以四季節氣分為二十四支,每一個分支都有一個頭領。
我們幾人停在距離首席台五丈遠處。勝雪瞥我們一眼,目光不曾停留在任何人身上,灰藍色的眼中一片死寂,更透著目中無人。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我認識的勝雪。“勝雪。”我喚他。他換了個姿勢,用手拄著側臉看我,冷漠地說:“坐。”
“幾位請坐這邊。”婢女分別領我和吟風坐到右側幽幽的下方,明空和野天麟坐到我們對麵的雙人桌案上。
我們坐下後,勝雪舉了下酒杯,然後一飲而盡。魑魅帶頭跪下說道:“幽冥聖教千秋萬載,一統天下,我等誓死效忠冥尊!”
“幽冥聖教千秋萬載,一統天下,我等誓死效忠冥尊!”眾教徒起身,恭敬地曲膝跪下朝拜,行了五拜三扣頭的大禮。
眾人跪了一會兒後,勝雪才隨意地應道:“起吧。”揮了下廣袖,眾人都起身坐回座位。此時,百名藍衣婢女撤了桌上的瓜果,開始上菜上酒。魑魅、魍魎坐到了明空他們和長老中間的雙人桌案上。上菜後,眾人都舉筷夾菜。也不知道幽冥教的人是不是故意的,所有人都有筷子,單就漏了我這雙,讓我幹看著眾人吃得香。
“師傅,你先用這雙筷子吧。”吟風遞上他的筷子,並打算向婢女討筷子。
我一擺手,示意他繼續用餐,不用管我。我正在看野天麟呢,他的白色麵罩隻露出一雙眼睛,我想看他怎麼用餐。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思,桃花眼含笑,往麵具上一掰,下巴部分的麵具被他取下,然後舉杯衝我一邀,先幹為盡。而他上唇上被我咬出的傷口十分醒目。我皺著眉,大聲道:“能不能賜給一碗清水?”
我的話引起大夥注意,不少人停下交談,望向我。幽幽挑性地看著我說:“做什麼用?”她就坐我隔壁,隻隔了個過道。
我回答:“洗幹淨了手指頭,好抓菜吃。”誰叫我沒筷子呢!
魁長老看了眼我的桌案,說道:“我看清水就不必了。來人,去取象牙玉筷給她使用。”
幽幽氣惱地瞪我一眼。不給我安排筷子正是她的意思。沒想到我卻得到了寶筷。
“來,讓我們大夥舉杯敬教主。”某頭領說道。所有幽冥教的人都起身舉杯,單就我們四個外來人端坐在席上。這人衝我們挑眉說:“你們為何還坐著,即使來者是客也該懂得起碼的禮儀!”
一個婢女過來給我和吟風倒酒,我認出她手上拿的是鴛鴦壺(壺中有分兩麵,按動開關可以隨意倒出其中一味酒。),她在給我倒酒時手指按下了壺底的突鈕。似乎有人在針對我,她給我倒的酒裏不知加過什麼料。我從腰間香包裏抽出一枚喂過五石散的銀針直接紮了下倒酒婢女的右手虎口穴。婢女吃痛下鬆了酒壺,又迅速以左手接住,隻散出兩滴酒水,看來是個練家子。濺到桌案上的酒水,並沒有異狀,看來酒水並沒有腐蝕性。她低著頭,乖巧地退到身後。
“哈哈哈,酒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我站起身,拿袖掩麵,狀似撩起口罩,舉杯一仰首,然後將空杯展示給人看。至於那酒,都被我灌進了衣袖裏。吟風和明空見我喝了也起身一飲而盡。野天麟依舊坐著自斟自飲。
“好。大家幹了!”丙組頭領與同桌人碰杯,所有人都一飲而盡。
吟風輕撞我一下,小聲地說:“師傅,這酒的力道很大,幸好你從小教我練酒量,否則我一杯必醉,三杯必倒。”
果真如此厲害!我點了下頭。
“豆姑娘,我在這兒敬你一杯。”幽幽說。
婢女為我添酒,我按住她的手,取過酒壺,笑著說:“那不如連幹三杯。我先幹為盡。”我接連倒了三杯,都是假裝飲酒,然後掩著嘴巴將酒倒進袖子裏。最後一杯下肚後,幽幽拊掌大笑,然後也飲了三杯。
我裝作不勝酒力,單手支著頭靠在桌案上。
“師傅,你怎麼樣了。”吟風來扶我,我順勢倒在他身上。用手給他比了個“OK”。
幽幽大笑著放下杯,然後走到場地中間的紅地毯上,單手指著勝雪說:“你想讓我心悅誠服的叫你一聲冥尊,就當著我們大夥的麵殺了她。”
“大小姐,你要做什麼?”骨長老站起身。
“哼!她已經喝了龍骨草汁,沒什麼可怕的了。”幽幽怒道,“今日,我一定要為父親報仇。”自從她知道她的父親可能是被我的母親殺死時,一直在想取我性命。如今在幽冥教的地盤,她絕對要除去我。
龍骨草,能使真龍現形,並渾身無力,短期內將毫無反抗能力。
“本座的決定,你無從過問。再胡來,教規處置。”勝雪眼神冷漠、語氣冰冷地說,“你就別再裝了。”後半句是衝我說的。他看著我,突然雙手拄著下巴靠在桌案上,神情一變,睜大了天真的眼睛用可愛的娃娃音說,“嗬嗬,師傅,你真的很喜歡騙人!每次對敵時總是言行不一。”他一早就看穿我沒有喝下酒。他蹦蹦跳跳地下了座位,來到我麵前,搖著我的身子叫,“師傅!師傅!”像個撒嬌的孩子。
我從吟風身上起來,看著他。這還是勝雪嗎?勝雪明明是一個害羞、內斂、沉默的人,而他卻喜怒無常,性格落差很大。我指著吟風問他:“這是誰?”
“是大師兄啊!”他撲到我懷裏,靠著我撒嬌地說。他的舉動讓所有教徒都驚呆不已。
我捏捏他的臉,燙了下他的額頭,想看他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卻看到他的頭頂有個結痂的傷疤,還有點虛腫,並用頭發遮蓋著。我緊張地拉他的手把脈,除了體內有幾道古怪的真氣外,一切正常。問:“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他突然從我身上起來,冷漠地看著我說:“你的觀察力也太差了。”他舉步走回教主寶座。
“師傅,師弟的樣子好奇怪。”
我點點頭想:該不會是腦子被敲傻了吧?這個樣子有夠恐怖的。像中邪了似的。
“你跟我來。”勝雪突然這麼說,說完就走向側麵的甬道。
他在叫誰啊?莫名其妙!魑魅、魍魎走到我麵前請我前去。我與吟風對視一眼,便起身準備跟去。
“小櫻。”明空擔憂地起身。野天麟依舊坐著看戲。
我衝他說:“明空哥哥,我們等下見。”我舉步要走,幽幽攔了我的道,出其不意地拿出一把匕首刺向我腹部,一塊雞骨打在幽幽手上,她吃痛地鬆手,出手的是野天麟,刀子離我還差半公分,我握住幽幽的手,抓緊險些掉落的匕首,狠狠地拿刀頂向自己。我穿了軟衛甲,結果自然是有驚無險。我假裝被她刺到,弓著身握著刀向後退出半步,用陰沉的聲音對幽幽說:“你欠我一刀。”
“小櫻!”明空趕到跟前,“你沒事吧?”查看了我一眼後便瞪向幽幽,眼中滿是憤怒,即使曾經有過波動的心,這一刻也將停止了。吟風知道我穿有軟衛甲,自是不擔心。野天麟的眼神深了幾許,他剛才可是清楚看到了事情經過,幽幽的手被他射來的雞骨打中,根本沒有力氣再刺人。
“大小姐,你真是太胡來了。”魁長老喝道。“海嵐、海夕,帶大小姐回房。”他的意思是把幽幽禁閉在房裏。兩個婢女立即上前領走幽幽。幽幽本還想反抗,但兩個婢女一左一右貌似摻扶她,其實是掐著她的脈門逼著她離開。
“兩位護法大人,請帶我去找勝雪。”我撇嘴一笑,可惜戴著口罩沒人看到,直起腰,匕首被收在手中,並拿衣袖遮著剛才被刺的地方。
魑魅、魍魎對視一眼後說:“這邊請。”
走過甬道,轉一個彎,我被帶到一間地下密室前,他倆為我開了門,並讓我獨自進去。我進入後,密室的門便合上了。我扔了手上的匕首,也不再用袖子擋著之前的傷處,順著走道下去,底下是個布滿夜光石的練武場,擺著各類兵器和三大書架的秘籍,正對麵的牆上寫著狂草的“武”字,勝雪就在那字下方的石床上跏趺而坐。他的眼睛閃著微弱的異芒,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是生人勿近。這感覺完全不像勝雪。我試探著問:“你到底怎麼了,勝雪?”
“準確的說,你應該叫我冥煞。”他生疏地說,“是你帶我離開的天牢,所以三年後我會幫你對付神行者。”
要對付神行者的是我身上的那條怪龍。而我則是要去神龍穀找小喬。“你還是我認識的勝雪嗎?”
“是,也不是。”
他講得是什麼話啊?打禪機啊?“我離開後,你發生了什麼事?我要你恢複到原來的樣子。”我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他看著我冷笑,說道:“你所認識的勝雪隻是個懦夫,如今已經不存在了。”他突然天真的笑起來,張開手臂抱住我,用可愛的童音說道,“師傅,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哇,他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我被嚇了一跳。難道他有精神分裂?他天真地嘟著嘴巴敘述:“師傅,剛才跟你對話的是哥哥,以前跟你相處的是弟弟。而我是老二。”
他該不會不止精神分裂還神經錯亂吧?麵對這種患者需要用關心有耐心的對待。我撫摩著他的頭說:“那好,就你跟我說話好了,先別叫你哥哥出來。”相較與這兩種性情,我還是比較喜歡跟現在的這種進行交涉。
“好耶!就知道師傅最喜歡我。嗬嗬。”他靠著我開始敘述,“從我們出生起,我們兄弟三人就同時存在了,隻是弟弟比較安靜,常常一個人躲起來,所以他並不知道我和哥哥的存在。我們原本還有幾個兄弟姐妹的,但最後隻剩我們了。上次你被長老們圍攻,弟弟失足撞傷了頭,他以為你死了,便躲著不敢見人,我和哥哥完全喚不醒他。”
三十年前,前教主被關進大玉國的天牢,皇帝便派了數名女子同他苟合,一年後,得到了五個嬰兒,三男兩女,但這些嬰兒的眼眸都不正宗,為此,皇帝有了一個主意。十五年後,讓那兩個女兒不斷的同自己的兄弟和父親發生關係。一年後,生下兩個兒子,這兩個嬰兒都繼承了純正的怪眸,但其中一個一出世就滿頭白發,未滿月便死了,另一個就是勝雪。前教主和他的五個兒女在看到這兩個不知該如何稱呼的嬰兒時就陸續瘋了,死了。最後,勝雪一個人被關在天牢,聽著外麵偶爾有獄卒說話,他養成了自言自語,久而久之,除了原本的意識外,又分裂出了兩個人格。但本我的那個意識並不知道另外的兩個人格的存在。幾天前,勝雪頭部受傷後,本我的意識開始逃避現實,另外兩個人格就開始在身體裏活躍起來。
我聽了他的話後,問:“那你要想辦法好好開導你們的弟弟。勝雪,你現在是想留在幽冥教呢,還是跟師傅離開?”
“我自然想跟師傅在一起。”他用十分可愛的童音說,但下一秒卻突然推開我,板著臉孔冰冷地說:“我是幽冥教教主,不會跟你走的。談話已經結束,你可以離開了。”
我一巴掌拍向他的後腦勺,道:“你給我正常點!”
“放肆!”他冷冷地喝道。
真是病得不輕!“你在叫誰呢!別給我陰陽怪氣的!”
“你休怪我不客氣了!”他說完,眼眸中的異彩大盛,一藍一綠的眼眸中還透著一金一銀。
我直接用麻醉槍把他射暈。這小子需要尋訪名醫給他治治腦了。說什麼我也得把他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