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 火狸與冥帝 第四章 黯然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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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這兒多久了?”
“三天。”
“沒動過?”
“一動不動。”
“有問題。”
“是很詭異。”
“她吃錯藥了?”
“不對,估計是和司命在鬧別扭。”
“鬧別扭?她都多大的人了還鬧別扭?裝嫩啊!”
嘰嘰喳喳的兩人吵得火狸難以忍受,怒吼道:“我承認我一向囂張慣了,這麼沉悶是有點奇怪,可你們也不至於就在我麵前誹謗我吧。太惡劣了!”
“惡劣?有你昨天扯我鱗甲惡劣嗎?”麒麟危險地眯起眼睛。
“就是,平常仗著司命的保護再惡劣的事你都做過,現在還好意思說我們惡劣!真沒良心!”狐仙芸兒接嘴道。
“天下隻有我整別人的,沒有人可以來看我笑話!你們再在這兒胡說八道,小心我日後對你們格外關照!”
這話說得是氣勢滿滿,但可惜火狸仍然隻能以原形示人,她右前肢抵在腰上,左前肢指著兩人,還要用一雙後腿站直,姿勢實在是——很好笑。
“火狸啊,威脅的話可不能用這模樣說哦,一點都沒緊張感,反而很可愛呢。”芸兒好心地提醒她。
“哼!”火狸撇開頭,不理她。
麒麟冷笑:“芸兒,你可別提這事,清玉九天誰人不知道司命的寶貝火狸是個不能變化出人形的小~~~~妖精啊。你說這話可會傷著她脆弱的自尊心。”
“你!”火狸憤怒地想要撲上去再撕下他幾塊鱗甲,芸兒見狀忙把她抱在懷裏。
“莫氣,莫氣……他就是這樣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芸兒安撫著火狸,見麒麟頗有些得饒人處不饒人的意圖,便甩給他一記警告的瞪視方才使他放棄繼續奚落火狸。
火狸偷眼看著兩位朋友。舞袖生風的芸兒,瀟灑倜儻的麒麟,為什麼大家都可以變成這麼漂亮的人形我就是不行,不甘心啊!
“芸兒你見多識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能變化的原因?”
“嗯……可能是因為你自小就被司命神帶到了清玉九天來,所有我們狐族成仙必經的磨煉你都沒有受過,你既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曾經受過天雷大劫,所以才會……”看火狸臉色漸漸難看起來,芸兒識趣地停下話語。
是因為缺少曆練嗎?那該怎麼辦?難道就永遠是這狐狸的樣子了?火狸腦中亂成一鍋粥。
“其實也有辦法彌補。”麒麟受不了沒了囂張氣焰的火狸,終於忍不住開口指了條明路,“無望淵的冥帝種有許多紫椰花,那些花據說都是不得往生的靈魂所化。他們的經曆慘痛到不願擁有來生,你若可以摘到幾十朵,提取出那些回憶,我想應該能夠補足你的缺失了。”
訝異地看了看經常被自己欺負的麒麟幾眼,火狸極度懷疑他說的這些話的真實性。
“切!信不信由你!騙你我又有什麼好處,真是的!好心沒好報!”
麒麟生氣地要走,火狸忙跳上他的肩膀:“喂,我又沒說不信,你急什麼?快告訴我怎麼去那無望淵!”
剛要說出前往那的路徑,瞥見一抹白影襲來,麒麟聰明的閉住嘴,任火狸怎麼吼叫都不肯張口。開玩笑!再怎麼好脾氣那也是司命神啊,我還得留著這條命慢慢享受呢。
火狸卻沒有注意到司命的出現,還在死纏不休地逼供:“大塊頭你說不說?不說我就……”
“你就怎麼?火狸,你想怎麼做呢?”還是那溫柔的聲音,但那止不住的怒氣完全不加掩飾。
火狸尷尬地回頭,對著司命傻笑:“沒什麼……我什麼都沒想啊……”
“是嗎?”突然伸手把火狸從麒麟肩上扯下,司命朝著他們露出淺淺的一笑,“多謝你們來陪火狸玩,隻是我現在有話想問她,你們……”
“哈哈……司命大人,我突然想起我們還有事,這就走,不打擾你問話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可能是麒麟最擅長的策略,拉過還在為火狸擔憂的芸兒轉身就走。
“沒義氣的家夥,你給我記住!”被司命按在懷裏火狸還不忘對著跑得飛快的麒麟叫囂一句。
“火狸……”
幽徹徹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忐忑不安再次湧起。很少見到司命生氣,就算自己三天兩頭的上牆揭瓦他都不會變個臉,現在卻……他都聽到了多少?他會不會攔我?
“你就這麼想變成人嗎,即使以後再沒有機會陪著我了?”痛苦的口吻源自不容改變的未來,那些無能為力的既定事實他寧願從來都不曾知曉,背了千年萬年的擔子早已壓得他不堪重負。
火狸猛地抬頭,爪子抓皺了司命潔白的衣衫:“司命你什麼意思?你看到了什麼?你告訴我,你說啊!”
命輪仍舊流光瑩轉,傷也好,痛也好,什麼都不能阻止它的前進。她氣急,抬爪去勾,還和從前一樣穿過一片冰涼幻境。
“這東西,該死的!鬼東西!”
她不依不饒地想要為他解下脖上的束縛,他抬手止住她徒勞的努力:“沒用的,火狸。沒人能解開的,別白費力氣了。”
“我不信!麒麟說過這東西不是一開始就屬於你的,既然你可以戴上就一定可以解下。”突然想起以前和大塊頭閑聊時說到的事兒,火狸滿臉希冀地繼續奮鬥。
除了那個為自己戴上命輪的人誰也解不下,可自己不想得到救贖,別人都把它當作無上的榮耀,可自己卻把它看做枷鎖,作為對她的贖罪。
“不要轉移話題,火狸。你無論如何也要化成人形嗎?”
愣愣地停下手中的活計,火狸呆呆地看著司命臉上從未浮現過的悲傷笑容。你是為誰難過?那個人不是我。
“是,無論如何我也要做到。”否則我用什麼去和你回憶裏的那個人爭奪你的心。
“……無論如何嗎?”司命的笑滲透出無盡絕望。真的沒有誰可以阻擋命運的前進啊,隻能接受。“那麼答應我,如果傷心難過一定要回到我身邊,好嗎?”
“嗯!一定!”得到司命的允許火狸興奮得亂動。本就是為了和司命在一起才想變化的,自然要司命第一個看到。
他把她放在地上,雙手虛劃,口中吟咒,十指結印,片刻後手中便多出了一個晶亮銀環。他蹲伏在她麵前,把那環套在她前肢上,碗口大小的銀環自然收縮貼合在她手腕上:“想要回來的時候對它念我的名字。”
“司命?”
“對,喚我的名字,你就可以回來。”他就像當日帶她到清玉九天時那樣以手破開時空界限,看著她欣喜地朝著命運走去,“我已給你下了隱身咒,你到無望淵後不要對任何人說話,那麼就不會被誰發現你的闖入了。”
她歡喜地衝到那時空裂痕前,聽見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回頭,司命仍是掛著千百年來都沒有改變過的淡美笑顏靜靜地站在她身後默默地表示他的支持。是聽錯了吧,那麼沉痛的歎息聲不像是從這俊逸神祗口出發出的,她安心地報以一笑,終於不再回首,走了。
白光過處,裂口慢慢合上。
他頹然地踉蹌了一步,跌在椅中。還是躲不過啊,命運輪回,隻可觀不可改。這就是看護者的悲哀,能夠看透萬物的未來走向卻不能為誰更改既定的慘劇。
回不來了,那個一心一意為我的火狸不會再有了,我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一個個離我而去。
“你的溫柔不是我要的……”
那是什麼時候誰說的話呢?犀利精準,字字珠璣。他啟唇讀出那深烙在心底的名字,淚水溢出眼角:“月、離、塵……你走了太久,我都已經忘記你的模樣了。”想用手幻化出那人的樣子,幻影卻是火狸的輪廓,他癡癡地笑,“我失去她了,我親手把她送到他麵前去的。你該是又想笑話我了吧?就算被你說成傻瓜也無所謂,你回來好不好,我等得太辛苦了。回來吧,月離塵,我還等著你為我取下這命輪呢。”
輕輕的話語訴說對那人永不止息的思念,隻有那個人才會明白他等得有多苦,一切的等待隻因為她值得。
“原來隻有你可以陪我走到最後。”握上隻有他才能碰觸到的命輪,他苦笑。“罪孽才是永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