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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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情歸同情,手上的正事還是沒有停下,盡管左臂不能擺動,但翻翻書這樣的小動作還是無礙的。
翻到一本略顯陳舊的《論語》,眼前一閃,條件反射似的手一顫,我低頭看向那張從書間滑落的紙。知覺那張紙中一定藏著什麼,可莫名的我直直地看著它,潛意識的不安讓我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將它撿起來看。
算了,還是看吧。我彎腰,右手伸向那張薄薄的紙。
“篤篤篤!”清脆的敲門聲不合時宜得響起,本該懊惱的我卻覺得鬆了一口氣。快速地撿起信紙往袖口一藏,恢複原來的姿勢坐好。
”咿呀——”門開了,進來的是瑞王,大夫人,還有木燼遙。或者說是我現在的父母親和哥哥。
“爹,娘,哥哥。“我露出笑容,盡量學著木落槿的樣子去對待這家子人。
“怎麼起來了,受了傷應該好好在床上躺著,快回去躺好。”一見我坐在書桌前,老王爺就關懷開了,完全有了父親的架子,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真心的還是演技好。看著他皺著眉頭又不忍責備的樣子,我會情不自禁的想,如果我的爸爸還活著的話,他會不會也像這樣皺著眉,滿眼心疼地看著我,說著關心的話語。
“怎麼了,槿兒?不舒服嗎?要不要爹給你請大夫來看看?”看著我完全沒有反應,瑞王心一緊,生怕我又有什麼問題。
意識到自己出神太久,我心虛地搖了搖頭,有些抱歉:“爹,我沒事。要您操心了。”
“這孩子,爹爹照顧你是應該的,等你以後嫁到了丞相府,爹就沒得操心了。”想到女兒即將出嫁,老王爺的眉頭舒展了許多,“莫公子可是誠心待你的啊,一聽你受了傷就立馬趕來,陪了你足足兩天呢。槿兒,這麼好的夫婿,你嫁過去之後也要好好回報人家啊!”
又是莫天翎!真不明白他給老王爺灌了什麼迷魂藥,一口說他一個好,他要真有那麼好,就不會在大街上要我當街還衣服了,他這麼做無非是想討好老王爺才故意做戲。哼!總有一天會讓所有人看清這個小人的真麵目的!
“是,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應下了老王爺的話,我得忍住,這筆賬以後再找他算。
“落槿,手上的傷還疼嗎?”真如木燼遙所說,再見,我就是木落槿了,就是他的妹妹了。像是兄長一樣的語氣,溫和的話語間滿是親人間該有的關心。他真的已經把我當成了落槿了嗎,還是隻是是在她的父母麵前做戲。
我越來越看不清這些官宦貴族的麵目,真心還是假意,明明我是一個局外人,卻為何覺得自己正漸漸陷入一個我無法預計的深淵。我想要冷靜客觀的以一個旁人的姿態來看整個局勢,來計劃我的未來,然而似乎現實總是偏離設想的,一向自我控製很好的我最近參入的個人情感未免有些過頭了。
“不疼了,哥。”我起身,乖乖地坐到床上。
又寒暄了幾句,瑞王就帶著木燼搖和大夫人離開了。大夫人還是和初見時一樣端莊有禮,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王妃,但就我個人看來,她必定不是一個好母親。自己的女兒受了傷,沒有看她有絲毫的心痛,就連上次老王爺給木燼搖安排婚事,木燼搖不允,也沒見這位母親有什麼正常的反應。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她是瑞王妃,因為身份,而做不了一個關心自己孩子的好母親嗎?說實話,我不信。她的和善於其他幾位側妃做的表麵功夫沒有什麼不同,眼底的冷漠更不像是對待自己親身孩子該有的。難道,她……不是木燼搖和木落槿的孩子嗎?我理解錯了?
拳頭一緊,這才想起剛才的那張紙。於是,伸手向袖中一掏……一片空白!我翻身起立,一時忘記了手臂上的傷,手肘著床板的瞬間,一陣劇烈的疼痛使我皺緊了眉頭,“啊”的叫出了聲。
門“砰”的一聲撞開,我驚訝地抬頭看去,剛想開口罵人,看清來人方才壓住心中的暴躁。
“怎麼了?不是說沒事了嗎?”木燼遙上前扶我,看到我手臂上裂開的傷口已滲出殷殷的鮮紅,眼神立刻變得銳利。
我假裝沒有看到,不著痕跡的將手抽開,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先去找大夫,處理完傷口再跟你說。”還不及我說什麼,木燼遙就已經走出門去了。
之前的大夫又被請上了門,重新包紮好傷口後又是一陣重重的歎息。
他又要發表什麼傷疤論了嗎?我受不了的想。
“有什麼問題嗎?”木燼遙問。
“這刀本就砍得很深,有些輕微的傷到了骨頭,不宜多動。現在傷口碰撞後,撕裂程度加深……”
“我的手會怎樣?”情況原來真的不妙,我急忙問道。這裏可不比現代,隨隨便便的一點小傷小病都有可能讓人一命嗚呼的,我不怕死,但我不甘心就這樣向命運屈服。
“現在很難下定論,還得看修養的情況。這期間千萬不可再觸及傷口,一旦出了差錯,後果……”大夫遲疑的斟酌著用詞。
“會怎樣?廢了嗎?”我壯著膽,坐下最壞的心理準備。恐懼的感覺從左臂蔓延開來,直直地撞擊到我內心深處。
“很難說。”大夫重重的歎息著,也不得不將事實說明。
“那麼,”我抓住了最後一絲希望,“隻要好好修養,調理好了就會沒事了嗎?”
“應該……是吧。”看他的樣子,似乎完全康複的可能性並不大。而在這個年代,這種勝率不足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在我看來與零應該更為接近吧。
我的左手……真的廢了嗎?就因為剛才的那個不小心?我不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大腦一團混亂,我無力地癱在床上,閉上眼睛:“我知道了。”
“我很抱歉,因為落槿……”
“不,是我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怪不得別人。”嘴上是這麼說,但心裏說實在的,我也曾想過替木落槿這麼一個連麵也沒見過的人遭這份罪是不是太不值了,可後來一想,既然我答應了人家就不能反悔,受人之托衷人之事。
木燼遙看了一眼我包的厚了好幾圈的手,複又移開目光:“想殺你的人是誰?”
“你們難道沒有抓到那些人?”我明明記得那些人是一路追我到王府的,不可能沒有被抓起來的啊。
“已經死了。”
“她又早了一步?”我喃喃自語。
“他?你見過凶手?”
“嗯。”我點頭,“是個漂亮的女人。”
“還有什麼特別的嗎?”
“她說……”我盡可能的回想當時的場景,“她說就算查遍全城的人也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頭上。而且,這個人不止一次追殺過木落槿,說不定你妹妹……”已經死在她手上了。
木燼遙的表情愈發繃緊,眼眸也更加的深黑,一股冷冽的殺氣讓我莫名的發寒,可明明是這樣一種可怕的眼神,我卻看得格外親切。
“先生……”不自覺地低喃出了口。
“什麼?”殺氣一斂,木燼遙又恢複了原本的麵無表情。
“啊……沒什麼。”我猛一回神,連連搖頭。我這是發了什麼神經,又認錯了。
“對了,這是你剛才掉的。”木燼遙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紙,正是我先前一位弄丟的那張。
我右手接過,打開,入目的是一張畫,不足為奇,似乎是什麼珠寶之類的。但一旁注明的字卻令我大吃一驚,紙上的不是別的,正是那可在我醒來後就消失的夜明珠——白玉。
“怎麼了?”見我表情驚訝,木燼遙從我手中拿過那張紙一看,“這……”
“你見過?”我也看出他臉上的表情不對勁。
木燼遙略一思索,隨即點頭:“這是皇族的信物,隻有曆代太子妃才有。”
“為什麼是太子妃而不是皇後?”我不解。
“皇後有鳳冠霞披金冊金寶還不夠嗎?”木燼遙好笑,“而且,這明珠也是從先皇做太子時贈與太子妃才開始傳下來的。”
我有點明白了,看來這顆珠子不僅價值連城,而且有這麼一層特殊的含義啊。
“你怎麼會有這張畫的?”
“這是你妹妹的,我剛才想看看這房裏有沒有她失蹤前留下的蛛絲馬跡,結果就翻到了這個。你知道,這顆明珠現在在誰手裏嗎?”當務之急,還是先問清明珠的下落比較重要。
“皇上登基已有二十載,卻遲遲未冊封太子。我想應該還在皇後娘娘那裏吧。你問這做什麼?”
“我隻是在想這會不會和你妹妹失蹤有關,她不是有這張畫麼。”我順口胡謅,正好拿木落槿當借口。
“這個我會查的,你現在要做的事隻有一件。”
“什麼?”
“好好養傷。”
我微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午後清麗的陽光透過窗紙照射進來,秋天的陽光很暖。離去的腳步輕輕響起,漸漸消失。柔和的光線輕輕撫過我受傷的左臂,我閉了眼,沉沉睡去。
窗外落葉金黃,離冬天還很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