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9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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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輪圓盤高掛墨色蒼幕,透著幾分詭異的橙紅色月光灑滿林間,幹枯的枝椏低低垂著,仿佛一雙雙伸出的手,扭曲著,掙紮著,試圖摸索什麼。這片死寂的蕭殺間,一座古宅高高聳立,與幾公裏外的市區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裏與世隔絕,沒有人煙沒有生氣,隻能從流動的冷風間無意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琴聲。
    雄偉的古宅有著奇異的建築風格,奢靡而凡俗,浮華而俏豔,它的美就如同美杜莎的頭顱,永遠都隻能是死亡之象。可偏偏就在這裏,在這間掛著漂亮水晶掛燈的大廳,一架純白的鋼琴在一雙修長手指的彈動下,流瀉出一片醉人的浩渺。
    紫色的燕尾服,烏金的垂肩發,淡然而略帶詭秘的微笑,這個身形筆挺的男人有著優雅閑適的氣質,貝多芬的《月光曲》在他指下浸染開這片昏暗,以及那濃的化不開的漆黑,可他自己安靜地坐著,卻背離了光明。
    鋪著紅地毯的樓梯處,一抹小小的人影走了下來。雖然她蒙著眼睛,可攀住木雕的扶手仍是能慢慢向下行走“草淳,這裏和我們在浮仕之度的家很像啊,也有一股散不去的……泥土味道。”深深吸口氣,那晦澀的風流裏摻雜著腐朽百年的氣息。
    停下手,男人回頭“是的,詩佳小姐,這裏和我們曾經的家很像,後麵也有一大片葡萄園。”起身牽起她的手,他將她帶到了鋼琴前。
    女孩子“咯咯”一笑,小手在鍵盤上敲出幾個單音“可我不喜歡這裏……少了爸爸的那張藤椅,我會不習慣的。”她嘴巴一抿,歪著腦袋“沒有爸爸死前坐的那張藤椅,總覺得……上帝也不存在了呢。”
    “上帝本來就不存在。”草淳沉聲回道。
    她又是一笑,不再說話,鬆開了對方的手,轉身一人往前行。手指摸到了一個物體的邊緣,她停下腳步,解開了蒙住雙眸的黑絲帶,繼而,一雙長著濃濃羽睫的眼睛張開,但在黑暗中看不清其中的神采。“把燈打開吧。”
    草淳來到牆角,打開了開關。頓時,明晃晃的光充斥了整個大廳,然而在女孩子所站的前方,一座巨大的十字架倒掛在牆上。耶穌頭衝著地,無力擺脫這可悲的姿態,塑像前,還有一張漆金的桌子,幾束嬌豔的罌粟花插在上麵的瓶子裏。
    借著點亮的燈,詩佳眨動的竟是一雙鮮紅的血眸子,圓而明亮,卻又是致命的迷人。她蹲下身,十指交叉一握,向倒立的上帝喃語著“主啊,沒有了爸爸,誰還會來祈禱你呢?既然你救贖不了別人,那麼……讓我來救贖你吧。”輕輕閉上眼睛誠心默語著,這背叛的聲音消失在微笑中。
    收斂臉上的表情,草淳走到她身後,但並不過去“小姐,你真的要照璃胤所言去做嗎?”
    在手邊做了一個吻印,她沒有站起身,而是望著那束罌粟花,紅色的眸光閃動的是與那鮮花同樣的妖異,不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是的,璃胤答應了我,隻要我殺了這一屆所有參賽的新生和十一位領主,他就告訴我實現願望的方法。”
    “但那個男人並不可靠。”
    詩佳莞爾“那又如何呢?誰利用都不重要,我隻是想實現自己的願望。”
    “那萬一他做不到呢?”輕歎一聲,草淳緩步走到她一畔。
    “咯咯”笑一下,她又變回了那個好似不明世事的孩子“如果真是這樣,我隻好讓他去死了!”上揚著頭,那張精致無暇的娃娃臉上,有了對這座上帝雕塑的憐憫“誰也不能阻止我的願望……”
    草淳俯身搭上她的肩膀,無奈一笑“是的,你的願望會實現的,詩佳小姐。”
    “可是我不想呆在這裏,我們幫璃胤完成了兩場遊戲,剩下這一場就交給其他人做吧……”
    “小姐的意思是……”
    “我們好好欣賞一場戲就可以了,至於剩下的,讓逆十字團的人做吧。”閉上眼睛,詩佳回頭,一張殷紅的小嘴吻上了他的唇。
    就在那一瞬間,倒立的耶穌神像忽然發生了劇烈的晃動,整個地麵顫栗著,逆十字開始緩緩下沉,似是那下麵安置著一個機關。轟隆隆地震鳴間,那麵巨大的牆壁也有了驚人的改變,它摩擦著上下兩段轉動起來,如一扇旋轉的門,露出了隱藏在背後的一麵方形落地明鏡。
    草淳笑了笑,單膝跪下來,探手取過了那條絲帶,替她重新紮好“雖然現在看不到,但我還記得你的眼睛最漂亮的時候。”
    她咧嘴甜甜莞爾,像吃了蜜一樣,開心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把臉貼上去“我們看看有多少人會來送死吧……”
    那麵鏡子清晰的映照出了他們相擁的身影,但在一個輕微的晃動下,曖昧的畫麵如被石子打破的平靜湖水,濺起一波一波的漣漪。然後,那搖曳的波蕩凸起一張人臉,竟有一個不明者從裏麵穿出。
    抱起詩佳,草淳看向那個從頭到腳都包在黑鬥篷裏的人,吩咐道“凡是進入莊園的,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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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那天並沒有立刻啟程到莊園,而是買完武器後返回了咖啡廳,美美享受了一頓老板親自下廚的晚餐。這一晚,用悠先生的話來說就是養精蓄銳,儲備明天的體能,至於這次任務會遇到什麼困難,又有什麼必須注意的事項,在它跟某小強講到一半時,就喪失了興致。
    為什麼呢?
    大家可以試試跟一個人飽含一腔熱忱,把畢生的心血經驗孜孜不倦地傳授給對方,可那人卻在你傳經布道之時棄你於不顧,先去會了周公叔叔的心情,那絕對會讓你倍受打擊,且心生殺念。若不是悠先生活的比他久,明白生命誠可貴,小強價更高的道理,早就一爪子撓死他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一人一貓在老板再三叮囑下乘出租車前往山莊。但在路上,他們又有了爭執。
    “我說你這隻貓,故意跟我過不去是吧?”青筋布滿額頭,龍子鳴的兩隻拳頭緊了又緊,硬是忍下了衝動“你昨天買一把木刀我不介意,但是……你一會兒讓我拿著它怎麼執行任務啊?!”
    黑貓白他一眼“你的刀已經不能用了,當然要換把武器。至於原因,你難道在學刀術的最初沒有用過木刀嗎?”
    “廢話用過!我當年甚至可以用木刀直接劈斷鐵器!”好漢就要提當年勇,龍子鳴仰著腦袋說起曾經的光榮史,可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主心問題“但這與你買它回來有什麼關係?!”舉起那把一米長的木製刀具,他湧上了想折斷它的念頭。
    “你的刀法使的太爛了,所以要從新學。”
    太爛……他龍子鳴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人,不,是貓說他刀術爛!靠,它把他龍家邪刀十四代傳人當什麼了?空氣嗎?還是擺設?!一個惡瞪飛去,他咬牙切齒“我要原因,你如果不給我一個合理的原因,我不管你是領主的寵物還是怪物,絕對會讓你體嚐一下小瞧我龍家三少爺的下場!”
    嘁,真是低級的威脅。悠先生覺得他要學的太多了,不由感歎這個脾氣超大還不聽勸的“學生”不好如何調教。“技術不好就要虛心承認,哼,就我來看,你並沒有完全領悟那把刀的奧秘吧,也沒有辦法發揮出它的最大實力,對不對?”
    被貓一眼看出弱項,他先是一驚,隨後咽一口口水“你、你怎麼知道的?”
    “哼,因為你還差著遠呢。”黑貓舔一舔爪子看向車窗外,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喧鬧的市區“我會從開頭教你,所以執行任務的時候,務必要認真聽我的話。想做我的搭檔就得好好學著,不然你一輩子也隻能做個跟班。”
    跟班你個頭!龍子鳴決定好了,隻要找到七月領主修複了邪刀,他就親自喂這隻該死的貓吃耗子藥!
    悠先生卻並未注意到一側人已經心生歹念,而是對著車窗外那一叢又一叢的樹影產生了莫名的不安。這次的任務看似簡單,但是疑點太多,說不定是個吃人的陷阱,可這麼做的原因呢?報複懸賞局?還是像上一次的審核賽那樣,隻是為了……
    ……
    出租車在一片林子前停下,一人一貓開門下車,不約而同地抬頭打量前方。那重重疊疊的黑影詭異地交映著,幾乎遮蔽了所有的陽光。
    “喂,這真是辦案的地方?”回頭瞧著車屁股眨眼消失在路的一端,龍子鳴一手扛著傳家寶,一手提著木刀,狐疑道。
    悠先生晃晃尾巴,沿一條通往林子的小路而行“你害怕就別來了。”
    “害怕?開完笑,我可是從小嚇大的!”一招激將法讓他大步流星地跟上,想要見識一下裏麵究竟有什麼鬼東西。再說了,這兒與他和邱沐住的那棟公寓的環境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啊。不過……
    之前從咖啡廳離開時還是萬裏放晴的天空,此刻卻有厚厚的陰雲彌漫開來,擋住了蒼幕上的豔陽,黯然了光線與氛圍,連同氣壓也低了幾度。微風幽幽刮來,搖曳著枝頭的葉子颯颯作響,迷亂了視覺、聽覺以及嗅覺。
    “這片樹林大概荒廢有一段時間了。”望著四周毫無生氣的枯萎枝椏,那猶如所有生命全部被抽走一樣的感覺,令悠先生不禁加強了警覺“而且,也沒有其他蠱師在這裏。”
    龍子鳴一怔,恍然發覺周圍除了無休無止的蔥鬱外,確實不見半個人影“莫非隻有我們兩個來了?”
    應該不會,如此高的賞金數額以及優越的條件,足以吸引不少人加入。它暗喟,再望一眼遠處,總覺得這條小徑異常漫長“估計其他的人先我們一步來了。”
    “先我們一步?”瞅瞅這隻愛深思的貓,龍子鳴挑眉。
    悠先生沒有回答原因,這僅是它的猜測而已,但假若真是這樣,為何前來的蠱師會分散開呢?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這麼做?
    “喂,你幹嘛又不說話了?”
    “跟你這個白癡小鬼有什麼好說的,你又不懂。”悠先生輕哼,不想在他身上浪費功夫。
    龍子鳴翻翻白眼,估計是被人當笨蛋久了,已經產生了自我免疫力。
    腳步一頓,黑貓覺察到異樣,仰起頭嗅了嗅空氣。然一時間忽湧的飆風帶走了那一絲不詳的氣味,似是為了掩蓋什麼,掠著樹梢而去。但不論如何彌補,它仍是捕捉到了“有……血腥味!”
    他愣怔,又急忙環顧左右“血?誰流血了?”卻並未注意到,有幾道如蛇般的暗影穿梭過林間,漸漸逼近。
    “小鬼,快閃!”悠先生眸子一瞪,慌忙回頭衝龍子鳴叫道。
    閃?閃什麼?!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直至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響,才意識到身畔有東西襲來了。他愕然側開欲躲,前邊忽有人影伴著尖叫衝出重圍,直接將他撞翻在地。
    看著那十幾條手腕粗的樹藤由黑暗處筆直地刺來,悠先生的腳下有風纏上,身形霎時變得龐大起來。嘶吼一聲,尖銳的爪子斬斷那些揮舞而來的長藤,護住了那三個人仰馬翻的人。
    被撲倒的龍子鳴眼前有無數小星星閃動,剛想睜眸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偷襲他,坐在身上的人卻因害怕而摟住他的脖子收緊了手臂,讓他呼吸困難且白眼直翻。
    “暫時沒事了,起來吧。”說是如此,但變成巨形獸態的悠先生卻沒有放鬆警惕,頭也不回地盯著前方,眸底有掩不下的擔心。
    “沒……事了?”聽到聲音,兩個長相、衣著和打扮都一樣的少女爬起,揉揉剛才被磕疼的肩膀低下頭,然在看到地上躺倒的人時,她們的表情僵住了。
    龍子鳴劇烈咳嗽幾下,差點就領個號碼排隊見上帝了。他捂著摔蒙的腦袋,支起上半身正要破口大罵,卻發現,那兩個少女他認識。
    “是你?!”三人異口同聲,傻愣住了。
    隨之,朔琪朔舞最先回過神,笑容不自在地離他半米遠,說了一句“嗬嗬,對不起啦小弟弟,,事情緊急,我們先走一步!”就拔腿往出跑。
    “站住!”吃飯不給錢,害他被人群追,現在想逃?沒門!窗戶也甭想!龍子鳴雙目燃起洶洶地複仇之火,一想起當日的情形,他就惡生膽邊,切齒咬牙。四肢並用爬起來,他一把抓住她們,那兩人卻驚叫一聲又回來了。人傻真是一輩子的事情,無論何時何地,大腦都比別人慢半拍的他,隻顧著死機而沒有察覺到有東西從背光處擊來。
    “小鬼,趴下!”悠先生預感到危險,縱身高躍幾米,按著他的雙肩再次壓倒他。爾後,五條鞭子般的樹藤抽了過來,發出嗡響。
    整張臉貼地的龍子鳴如一隻死蛤蟆般趴倒,姿態極度的不優雅。他努力抬起頭,吐出一口泥巴,額頭青筋密布,搞不清這隻貓是在救他,還是借機報複!
    朔琪和朔舞退到體形變大的黑貓身邊,也不管一會兒龍子鳴會不會跳起來找她們算賬,微微打著顫,麵色蒼白“怎麼辦,我們逃不出去了……”
    沉沉目光,果然如它所料,這片林子有古怪。悠先生掃視一圈,問道“你們也是蠱師麼?”
    其中一人點頭“是的,我們早上剛買斷了這個案子,但沒想到莊園裏竟然有樹蠱……好多人都被困在裏頭出不來了……”
    悠先生一驚“還有別的人在嗎?大概有多少?”
    “不知道,應該人數很多……因為光我們逃跑的一路上,就看到好多新生和蠱師死掉了。”聲線抖動,這兩個曾經還很精明地算計龍子鳴的少女,此時卻壓抑著啜泣,對那些一點點包圍四麵的樹藤,恐懼不已。
    “哼,想把來這裏的人都殺掉麼?”它壓低身子,警覺地注視著越聚越多,已經將出口全堵死的藤蔓,思索著對策。
    風嗚嗚咽咽流淌開來,搖曳的樹枝變得異常亢奮,似是在等待一場饕餮盛宴。龍子鳴起身拍掉灰塵,對於周遭發生的一切,他的反應再遲鈍也隱隱預感到不妙“這些是什麼玩意兒?怎麼還會動?”看著數不清的深綠色樹藤緩緩蠕動著,他有點麻麻的感覺。
    “樹蠱,木元素蠱蟲的一類,以吸血為生,攻擊性和再生性非常強,是蠱蟲界十大奪命殺手之一。”喉間擠出嘶啞地低喘,龐大的黑貓已如一隻危險的野獸,齜開嘴角露出森森白牙“這種蠱曾經絕跡一時,沒想到竟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成年的樹蠱!”
    “越來越多了。”朔琪、朔舞閃動著懼怕的波光,不由靠近紅發少年,伸手抱緊他的胳膊,哪裏還管他是不是會問自己收補償費。
    幸虧他龍家三少爺沒有小心眼到同女人計較,不過因為領教過她們的本事,所有龍子鳴翻著白眼問那兩個快折斷他手臂的人“你們上次除掉那隻擬態蠱的時候不是還挺厲害的嗎?怎麼現在怕成這樣?”
    “不同啦……擬態蠱是看著強大,實則上一點也不中用,但是、但是樹蠱還不是我們這些小星級的蠱師可以應對的……”朔琪抖著雙唇道“我和小舞都是冰元素的使用者,對它的攻擊根本不起作用!”
    “為什麼?”他挑眉,不解其因。那些有靈體的人不都是很強嗎?難道靈體還分強弱?
    悠先生側目,沉聲回複“你們那裏應該有五行相生相克這一說吧?原理就是根據那個而定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同時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冰元素屬水性,對於樹蠱隻能加速它的繁殖,起不到任何作用。”
    “真是麻煩……”龍子鳴向來弄不清那些江湖騙子嘴巴裏常念叨的東西,但是對於自己出門就遭難的事實,已經徹底無語了。一個人倒黴一天是偶然,但一連多天倒黴,那肯定是得罪了某路神仙。他滿臉黑線地認真考慮,要不要現在就抓把土插根木枝拜一拜,免得一會兒小命不保,命喪黃泉,下輩子再也攤不上這麼好的DNA了。“喂,那該怎麼辦?”
    “涼拌。”
    “我還熱炒呢!跟你說正經的,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忘損我!”
    悠先生輕哼,懷疑他的腦袋裏裝的是不是漿糊,怎麼什麼事情都得靠它“是你參加審核賽還是我在參加,你自己不會動腦子嗎?”
    靠!是你這隻死貓帶我來的唉,現在把責任全推給我,還有沒有天理了?!龍子鳴青筋一擰,瞧著四周已經被交叉重疊的樹藤徹底堵死,不禁手心發汗,憑著本能做出指揮“喂,你倆能把它們冰封起來嗎?”
    朔琪朔舞一怔“可以是可以,但僅僅是暫時的。”
    “那就夠了。”木刀橫舉,他斂容“我引開它們,你倆趁機凍住樹藤,然後抓緊時間往回逃!”
    “往回逃?那不是自殺嗎?”
    “不管了,現在逃出去,這些——”
    “這些樹藤會跟著出去,到時進了七葉市,形勢就糟糕了。”悠先生搶下龍子鳴要說的話,心下卻滿意他的方法“這是你要說的吧?”這個小鬼並不是天真得什麼都不懂,隻是太喜歡跟著別人的思路走,所有在麵對危機時,無法迅速做出正確反應。
    “沒錯。”龍子鳴挑唇,沉下情緒準備應戰“你們若是順利完成的話,上次咖啡廳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猛然躍身,他木刀揮舉。下一刻,上百條樹藤也隨之筆直襲來。
    兩個少女愣了一瞬,爾後緊張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輕輕莞爾。才幾天不見,這個紅頭發的小鬼似乎變帥了不少,有點讓人不敢相信。她們背對背而站,分別掏出幾根細細的絲線“那次本來就該你請客啊,要知道,我們可不是白白給你講解涅?之度的!”
    “嘁。”果然,女人的神經天生跟錢連著,分都分不開。龍子鳴的木刀揮開不斷湧上前的粗藤,手腕因為用力過度和震動而微微有些發抖。靠,這麼鈍的東西連砍西瓜都嫌費勁,那隻貓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啊?竟然讓他帶著這玩意就來莊園!“喂,你幹嘛杵在那兒不動?過來幫忙啦!”見一旁的黑貓紋絲不動,他不禁怒從中來。
    悠先生是自有打算,抬起一隻爪子,五根尖尖的倒鉤發出銀光“再等等。”
    等?等什麼?等著幫我收屍啊?!龍子鳴火氣大漲,一個蠻力斬下,終於劈斷了一截樹藤。然他太活躍有些過頭了,所有藤條將攻擊的焦點集中過去,紛紛襲向他,並且越聚越多。感到一絲吃力,他伸手想打開肌肉強力提升器,黑貓卻突然大喝。
    “別動!”
    人一傻,他擰耳釘的動作瞬間定格,然後那隻體形巨大的貓霍然一躍,迅速衝進湧竄包圍的樹藤圈中,把他直接撞了出來,而恰巧此時,四麵的粗藤纏繞成一團,聚集為三個人張臂才抱得住的龐然大物。
    “就是現在!”
    朔琪、朔舞揮出手上連著圓環的絲線,那長長的透明物繞住了樹藤,趁它們還沒有分開之際,口中同時喝道“封——凍!”一層厚重的冰川沿線指引的方向向下延伸,霎時凍住了那扭動的生物,結成一座雄偉的冰雕。
    “快逃!”悠先生再次下達指令,兩個少女提步躍上樹梢,飛速而行。
    “等等我!”慌忙擰開耳朵上的開關,龍子鳴拔腿追上。
    幾人借著樹木與樹木之間的距離相互交換位置前行,盡一切可能逃離這片是非之地,然一分鍾不到,那聳天的冰柱出現了龜裂,而後一聲砰然巨響,結實的藤條掙脫了束縛,立刻緊追而上,宛如一群出洞的蛇蟒,行動異常敏捷。
    龍子鳴聞聲回首,不由抽搐嘴角“它們怎麼又追上來了?”
    “不要回頭!”在下方樹枝上跳躍的大貓喝一聲,目光卻越發沉重。那迷漫在空氣裏的血腥味陣陣撲來,強烈到讓人幾乎無法算清有多少人遇害了。
    兩個少女已提不出多少力氣奔逃,速度漸漸變慢。而擔心自己隨時會被樹蠱捉到的朔舞實在忍不住恐懼,偷偷側目,卻發覺藤蔓已距自己背後不到半米遠。她驚叫一聲,腳步一頓,馬上被樹藤纏住了腳腕,拉了下去。
    “小心!”聞聲的龍子鳴回身拉她,自己卻也一同栽下了樹。
    “小鬼!”悠先生止住腳步,那些浩浩蕩蕩湧來的藤條很快圍繞了四周,不留一絲缺口。
    摔倒在地的兩人起身,卻因震撼而僵住了表情。在他們不足兩米處,四個已經死去的人被粗大的樹藤死死纏住,四肢得不到一點自由,麵孔幾近扭曲。挨著脖頸的地方,藤蔓長出的細碎根莖紮了進去,吸光了屍體內的血液,隻剩一具具空空的軀殼。
    “小舞!”朔琪來到她身旁,卻看到那纏著她腳踝的樹藤已經深深紮根進入肌膚裏,一股一股吮吸著她的鮮血。
    “呀!”回過神,朔舞拚命掙紮著,試圖甩掉這些可怕的東西,但樹藤緊緊吸附著她,絲毫不肯鬆開,而且地上蠕動的樹藤也跟著蠢蠢欲動,想要分享獵物。
    黑貓低吼一下,揮爪正欲撲來,但下一刻,紅頭發的少年已滿臉怒火地站起來,抽出了背後的邪刀。
    “他丫的,統統給我去死!!!”長刀橫舉,那青灰色的刃麵刹那間閃過一絲紫色的鋒芒,卻又轉瞬即逝。龍子鳴受夠了這些煩人的鬼玩意兒,右腳一滑,龍家邪刀第三式“落之塵”,便在他雙目驟然犀利之下使出,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刀落下的風流不再是銀色的華光,而是一團詭異的黑色煙氣,帶著窒息般的漩渦而出,徑直衝出百米,了斷了所有嘶喚而上的樹藤。
    邪刀異樣的黑光黯淡下來,可悠先生卻感受到了一股令它悸動的邪異力量,那絕對不屬於刀本身,至於會不會與封印在刃麵的咒術有關,它還不敢肯定。眸光一沉,擔憂逐漸漫上心頭,事情似乎越來越麻煩了。
    收式垂刀,轉望不遠處那些無生氣的屍體,龍子鳴的惱怒前所未有地膨脹著,刀也在手上因興奮微微顫抖“混蛋!竟然殺了那麼多人!”他抬臂又想再次揮舞武器,一畔傳來的驚恐尖叫打擾了他的舉措。
    “它、它在吸我的血!它還沒有死!”斷開的半截樹藤仍在頑強存活生長著,且慢慢向地表紮根。她和朔琪扯動不開,因為那東西已深入了體內。
    從風中捕捉到更多前來的聲音,黑貓意識到繼續耗在這裏,他們的情況絕對不樂觀,便快步跑到朔舞一旁。尖銳的爪子展開,它刺入了她的腳踝處,用貓毒逼出殘活的斷藤。不稍片刻,那些紮根在皮膚中的根莖緩緩脫落,扭曲幾下就不動了“已經沒事了,但你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再行走。”
    龍子鳴看了她一眼,見傷口止不住地冒血,把刀重新綁到背後,扯下一隻衣袖“別哭了,有我在這兒你死不了!”他蹲下身給她包紮腳腕,沉聲說道。
    兩個少女愣了愣,圓睜著眸子注視身前的人。
    悠先生知道他的心情不悅,廢話也不多說,隻問了一句“你要怎麼做?”
    起身回頭,紅發少年豎起一根中指晃了晃,很拽地回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逼急了就直接拚命!”
    哼,果然是單細胞生物的生存模式,還真是簡單明了,耐久實用。暗暗一笑,悠先生越發覺得這個小鬼有意思“還是幫你一把好了。”爪子抬起,月牙一樣的彎勾閃過寒光“你帶著她倆去找樹蠱的本體,然後想辦法消滅它,我替你拖延一些時間。”它腳掌落下,一層波光蕩開,就見無數銀藍色電流密密竄出,纏上那些隱於暗中的樹藤,激迸著耀眼的火花。
    心知這隻貓做事很有原則,聽它的話不會有什麼害處,更何況眼下的已是它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情況,龍子鳴能做得隻有滿懷感激,乖乖聽話“那先謝謝你了。”俯身拉起朔舞,也不管她同不同意,背起來便撒開腳丫子狂奔。
    朔琪一怔,立刻緊隨而上。
    悠先生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幽邃的眸子閃過莫測的光芒,它想,它的決策從一開始就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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