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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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一片黑暗,什麼東西也沒有。她想伸出手去抓住些什麼。可是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也不知道到底要抓住些什麼。幸福,真的是殘酷而又溫暖的字眼呢。她,還有可能幸福麼?那年爸爸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然清楚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幸福了。她的幸福早就無跡可尋了,她的命運……浮生無常,人的命運也無法自我掌控,更多的時候是飄搖不定,一如那剪斷絲線的紙鳶,不知何時就已滑至無底深淵。哪裏由得她來選擇掌控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運?曾經以為隻要等待隻要爭取,一定可以撥開雲霧見彩虹。可是現在……彩虹在哪裏?!所謂的時間是治愈一切創傷的良藥不過是哄小孩的謊話,能被時間的洪流衝散的痛苦必算不得痛苦,隻有處於極痛極痛中的人才會明了,時間不會叫人忘記痛苦,隻會叫人習慣痛苦。其實,知道痛苦還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畢竟還有知覺,畢竟還沒有麻木到連疼痛也再無法感知。
    她不怕疼,她不怕痛苦,她也不怕死,她從來就不怕死,她怕活著。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割腕自殺,可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在冰寒冷漠的世間存活下去。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麵對一個人活著的孤清哀傷。……一個人活著……想哭的時候無人可依靠……疼痛的時候無人來安撫……甚至連喜悅的時候也再無人來分享……這樣孤孤清清的活著,她真的情願死了好。
    可是,她還不能死,她真的還不能夠死。她的女兒還生死未卜,她不能現在就死。她對不起自己的女兒,一直就對不起。她一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不能夠被生下來,她知道把孩子帶到這個世間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他太清楚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會有怎樣不為人知的辛酸苦楚。可她還是把孩子生下來了……現在,現在自己甚至不夠救她……
    恍惚間,她聽見開門的聲音,一陣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好熟悉的感覺,可她實在沒有力氣去想到底是誰的氣息了。她努力地睜了一下眼睛,想看一看到底是誰來了。可是沒有用,她再度昏沉沉的閉上雙眼。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死寂,隻有一個身影立在她的床前,她恍惚記起那種熟悉的氣息,心下惑然。
    究竟是誰?這樣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
    那人許是感應到了她的蘇醒,慢慢地回轉身來,逆光的間隙裏,她看不清楚那人的容顏,隻看清楚了眉宇間那一抹熟悉的戲謔慵懶。
    她心念一轉,低聲輕喚“琛寂?……”
    耳邊頓時響起熟悉的輕笑聲,她立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聽見他熟悉的輕慢語調“遙兒,你什麼時候成了林妹妹了?”
    她的眼淚無可抑製的流瀉而出,積壓了許久的眼淚霎時間如山紅斑爆發。她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他登時慌了手腳,急忙忙俯下身去,看著她的淒惶無助,他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裏。她靠在他的懷裏,一邊大聲抽泣,一邊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也許哭得太厲害,幾乎每個字都是喊出來的,她像是用盡了一世的氣力在喊。“孩子被人綁架了……我就不了她……琰哥哥,我那麼地愛他啊!可是他們,他們一起設計害死了爸爸……為什麼?!為什麼琰哥哥會那樣對我?!為什麼啊?!……”他輕輕拍著她“難受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她哭得越發厲害,隻哭得渾身發抖。他極具耐心的哄她,眼裏一片心疼。
    她終於哭的累了,最後,竟在他的懷裏沉沉睡去。
    良久良久,他強迫自己小心翼翼地起身,冷不防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竟是怎樣都頒不開她的手,他又不忍將她吵醒。他無奈搖首,隻是一瞬的猶疑,便已脫下上身的外衣,又極盡溫柔地替她蓋好被子,然後極輕極柔地走出房門。生恐驚醒了她,那短短的幾步路,他竟像是走了一輩子那樣久。
    他多希望這條路永遠都不必走完,他多希望她可以在自己的懷裏呆的更久一些,哪怕隻是再久一點。因為,他是那樣,那樣的貪戀著,貪戀著她……如果當初,當初我沒有把你讓給他,假若四年前,四年前我沒有選擇離開,今天,今天你就不會如此痛苦了吧。
    遙兒,如果早知道他給不了你幸福,倘若早知道他會傷你如此,當初,我怎樣也不會選擇放手。可是遙兒,縱使我不放手又能夠如何?今時今日,此時此刻,你被他那樣重傷之後,你念念不忘的,心裏愛著的想著的依舊是他寧澤琰。你可知道就連你沉沉睡去的時候你叫著的依然是他的名字,你哭的時候也喊著他的名字。你的眼裏,心裏,永遠都隻有他一個。不管你是愛他也好,恨他也罷。怎樣他都活生生地刻在你的心裏。而我,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抑或者是將來。於你而言,我都隻是一個縹緲,可有可無的剪影。就算用盡一生的心思,也無法令你愛我。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離死別,而是我比誰都愛你卻總得不到你的回應……
    她再度醒來的時候,不見了他,隻餘了自己一直緊緊攥在手裏的衣服,那上頭依然還殘餘著他熟悉的氣息。她撐起身體,感覺頭疼欲裂,翻身下床的時候,不當心又將他的衣服帶倒在地,她急忙拾起,不曾想一隻小小的深藍色耳墜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她定定地望著那隻深藍色耳墜,前塵往事猶如塵煙一般滾滾而來。
    ……她正忙著準備跟琰哥哥的訂婚典禮,卻傳來消息說他選擇離開,據說已經在機場,她匆匆忙忙趕到機場,怪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要離開,還說他怎麼這麼不夠朋友,她的訂婚典禮還沒開始,他就要先飛去加拿大。他的神色裏全無往日的戲謔,看她的眼神裏也是她不熟悉的哀傷孤寂。她正疑惑間,聽見他說“遙兒,祝你幸福。”她頓時臉如紅霞,“琰哥哥會給我幸福的。”他忽然又笑了“遙兒,留給我一樣東西作紀念吧。”她無奈撇嘴,厚臉皮就是厚臉皮。卻還是想著該給他什麼好。他看出她的猶疑不定,忽然笑得捉狹“遙兒,把你耳朵上的耳墜送我一個好不好?”她頓時氣結“你堂堂魏家少爺,還要我一個耳墜?!再說,你一個大男人家要耳墜做什麼?!”他笑得尷尬“你送與我就是了,管我要做什麼,我不賣了它就是了。”她依舊不解,卻還是依言取下耳墜,她原想將一對都送與他。本來也是,哪有人送耳墜隻送一個的?!偏生他那個怪胎愣是古怪的隻拿了一個。她更加茫然,他要一隻耳墜做什麼?!他卻神秘兮兮:“遙兒,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可是後來……後來,她還沒能來得及知道答案,還沒來得及等到他回來,她的世界就已經先在一瞬間轟然坍塌了。如今,如今……她慢慢俯下身去,拾起那枚小小的深藍色耳墜,卻依稀望見那上頭竟殘餘著點點血漬。不知道為什麼,她一下就憶起女兒現在還生死未卜,一驚之下,竟將耳墜扔出了手。她急急忙忙奔出房門。
    身後的房間裏,那沒深藍色耳墜在地上慢慢滾動,最後直至靜止,逆光的黯淡角落裏,淡淡的閃爍著憂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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