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職場跌宕 第三節:趙衛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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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衛被判了半年牢獄後,暗下決心要在裏麵老老實實改造,也不敢充老大了,這多虧了他在特勤部隊裏打下的底子,能吃苦耐勞,什麼髒活累活他都搶著幹,政治學習熱情高漲,一天一份心得體會,甭管職務多大的獄警他都套近乎。這個退役的大兵十分清楚,自己沒什麼後台,更不要指望單老板能給自己什麼幫助了,就是在獄中當了老大能有什麼用?再得瑟,就得加刑,沒有自由之身,見不得陽光,鹹魚想翻身就是他娘地純屬扯蛋!
老天也不會先知先覺,願意給每一個有心從善的人機會,哪怕你的善良來得太晚,哪怕那種善良太短暫,還是那句小學生都會講的道理:付出就有回報!趙衛同誌終於趕在二十一世紀來臨之前被提前釋放了。1999年12月31日這一天,北風呼呼地吹,生著爐子的獄內溫度十八度,室外與室內的溫差是整整二十度。
但身後的鐵門緩緩關起,趙衛裹緊了身上的那件洗得有點發白的舊大衣,那是他當兵第一年花錢在軍人服務社買回來寄給他父親的,這是他姐姐半個月前第一次探監也是唯一一次家裏人探監時給他帶來的。監獄門外的操場上空空如也,不遠處的馬路上偶爾駛過一輛汽車,卷起漫天的灰塵在陰冷的空氣中升騰、飄散……。
重見天日,卻是刺骨地寒冷,時隔半年多時間,卻早已物是人非,趙衛怎麼也興奮不起來,沮喪地楞在那裏,傷感比寒流還要猛烈地襲來,四兄弟因為自己已經各奔西東;父親已經明確表示與他斷絕父子關係,不歡迎他再回去;黑心的單老板不可能再收容一條落水狗,盡管這條狗是為了討好主人才成了一隻喪家犬。
一陣寒風刮過,趙衛吸了吸鼻子,抬起右手,用衣袖胡亂地擦了一把眼睛,把手上已經發黑的白色編織袋係在了腰間,豎起大衣領子,雙手交叉插在衣袖裏,迎著寒風低頭向著城市的方向躊躇前進……。
趙衛出獄後,沒有回家,也沒有回派出所報到,家裏人也不知道他已經提前釋放。元月十五號這一天,離春節還有不到二十天,趙衛的一個在北京打工的表哥回鄉,和趙衛的姐姐再次去探監,才得知趙衛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
姐姐心痛弟弟,姐弟倆從小感情深厚。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弟弟應該會在年前幾天出獄。倔強的父親肯定不會讓弟弟進家門,她知道弟弟的脾氣,擔心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就私下裏打電話給了當兵轉業後在北京一家保安公司當經理的表哥,希望他能回來一趟,把趙衛帶到北京安排個工作。
趙衛跟這個表哥感情很好,身上的拳腳功夫也多半跟他學的,這家夥也是個狠人,隻是年過三十了,又受了不少年部隊的教育,穩重了不少,在北京當了十年武警,直接提幹的,一年前執勤的時候,失手把嫌疑犯打成了重傷,被降了半級後副連職轉業。
得知弟弟已經出獄,趙衛的姐姐當場就失聲痛哭,當天跟表哥租了個車,幾乎轉遍了天江市的每個角落,晚上回家跟老父親又哭又鬧,非要一家人全部出門分頭去找。趙衛的父親把兒子,女兒,外甥和老伴全部臭罵了一頓,等到一家人全散了以後,自己半夜跑到柴禾房裏抹了一夜的眼淚……
趙衛夠狠,兩百裏的路,他硬是頂著寒風走回了天江。但趙衛站在天江那座著名的大橋上,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市民廣場的煙花絢爛了一夜,趙衛爛醉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一輛警車停在了趙衛的身邊,兩個年輕的巡警下車,推了推趴在地上的趙衛,沒有反應,白臉的那個撿起趙衛身邊的兩個空酒瓶,搖搖頭說:“真他媽見鬼了,又是一個醉鬼!
黑臉的那個用手探了探趙衛的鼻孔,皺起眉頭說:“媽的,神了,凍了一晚上,盡然沒斷氣!”
白臉說:“頭,拉到局裏吧?省委書記的車十點鍾就要到!”
黑臉扶了扶帽子:“估計是個民工,年底了沒拿到工錢,拖到局裏,不是自找麻煩嗎?”
白臉說:“那怎麼辦?擱這裏不是個事!”
黑臉說:“要不,你在這等下,我開車到前麵轉悠一下,過會他要是還不醒的話,再想辦法!”
黑臉開車走了,白臉挨了半個多小時,凍得實在受不了了,又擔心這個“民工”會被凍死,到時候不好交差,就上來把趙衛翻過來,一手死勁捏住他的鼻子,趙衛呼拉一下坐了起來,把白臉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趙衛使勁甩了甩頭,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警官,眼裏掠過一絲惶恐,他幹淨利索的爬了起來,整了下衣服,什麼也沒說,抬腳就走。白臉跟了幾步,然後站在那裏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個民工的背影漸行漸遠……
趙衛去了那個“洗浴中心”半年前,他手上還有那裏的貴賓卡,每次來這裏的時候,那個徐娘半老的部長都會親自躬身領路,按摩的小姐早就等在高級貴賓房裏蓄勢待發,準備給這位爺提供一切美好的,他想要的服務。這一次不同了,門口的保安雖然沒有直接攔住他,卻緊緊跟在他身後,還沒進大廳就沒好氣地用手指著一樓右邊的大浴室叫道:“這邊,這邊,換完衣服再進去!”
這一天,趙衛花了十五塊錢,在溫暖的大浴池裏泡了整整一下午,換了衣服,刮了胡子,身上的那一套,除了那件軍大衣,全部扔在了更衣室裏。出門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個長著一雙丹鳳眼的部長在他的身邊一閃而過,裝著沒看見他。半年前他還可以恣意地在她身上揉一把,捏一把,這個騷婆娘會格格笑著,弟弟長弟弟短地嗲著、扭著……
銀行裏還有幾千塊錢,趙衛並不擔心沒飯吃,他要討回公道,就是單老板還要他再回去,也要為他白坐了四個多月牢付出點代價,工資加精神損失,五萬塊錢不算多,五萬塊錢對單老板來說不算什麼,簡直比在褲襠裏拔根毛還要容易!
趙衛決定給單老板打電話,就是忘了親爹親娘,他也不會忘記單老板的電話。電話關機,再打,不在服務區,再打,還是關機。趙衛知道單老板一般晚上會在哪裏活動,就一家一家的找,天江市是個一泡尿可以走四個來回的小地方,市區麵積加起來不到四十平方公裏,就是這點地方,餐飲和娛樂業卻是異常的發達,才半年多的功夫,又多了幾家娛樂會所。
趙衛這天晚上幾乎轉遍了所有的酒樓和夜總會,沒有單老板的影子,甚至連一個熟人都沒有看到!
單老板的手機號碼已經換了,換了一個當地最牛的號碼,前麵是一三八,中間四位數是天江的區號,後四位數是四個八。趙衛瘋狂找他的時候,這位縣人民政協的常委正在南方的一個大都市裏紙醉金迷,他陪同的是人民政府裏幾個七品左右的長官,以招商的名義,時間是半個月。趕在元旦前出行,人民公仆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以招商還可以度假,公私兩不誤。
趙衛整整找了三天,還在單老板住的那個小區門口守了一天一夜,那時候,通訊不像現在這麼發達,是個人手上都拿部手機,趙衛不願回黑山鎮,所以他也找不到熟人,他相信單老板不會呆在煤礦裏那麼多天不出來陪小蜜吹吹風。
找不到單老板,趙衛就想著去找江小白和劉豁子。江小白好找,到農批市場吼一嗓子就能找到他,劉豁子卻是狡兔三窟,地下賭場還是流動的,從天江到鄰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隻有一個地方是相對固定的,也是天江乃至周邊地區賭客們趨之若騖的!這個地方設在天江與鄰縣的一個小鎮上,隻是那裏不常開。趙衛也喜歡賭,但劉豁子的這個地方,他也隻是聽說而以,根本沒去過,也沒資格去,因為去那裏的人,隻要沒背景,起碼要帶五萬元現鈔。有一次趙衛差點就去了,他去接喝得搖搖晃晃地單老板和一個神秘地看起來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單老板上車就問那個人接下來去哪裏,此人說:“我最近手氣比較好,咱們去豁子那裏轉轉吧!”
單老板有點咬牙切齒,但還是手一揮,讓趙衛調轉車頭。沒曾想,到了郊區,估計坐在窗戶邊的單老板是酒醒了,下車打了個電話,趙衛依稀聽到,好像是叫劉豁子過來接他們,還聽到什麼副局長之類的,打完電話就叫趙衛開車先回去。
江小白是個楞子,趙衛多少還有點含糊他,但劉豁子年紀不小,有條腿還有點不方便,而且看起來,也比較穩重,不像個蠻不講理的人,趙衛決定去找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