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混在黑社會的邊緣 第十一節: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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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六日,這是個平凡卻值得回憶的日子,球迷周飛記得異常清楚,因為這一天正好是紅魔曼聯奪得了英格蘭足球史上首個三冠王!
中午吃過午飯,周大虎啟動了他那台可以滿載十噸煤的破卡車,趙衛、錢守國、程胖子和周飛一溜煙站在空空的車箱上,向陶世萬的煤礦進發。
趙衛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先作迎風飛翔狀,然後又手舞足蹈的扯起喉嚨唱起了歌:“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民主政府愛人民啦……”
錢守國和程胖子也跟在後麵搖著手中的衣服嚎叫著。周大虎歪叨著根煙,眯著眼睛,楞是把一台八十年代產的大解放卡車,開成了坦克的氣勢!
周飛叉開雙腳,雙手緊緊抓著車廂前的鐵欄杆,有那麼一會兒,周飛感覺自己仿佛成了艾森豪威爾,站在美軍顛波的野戰敞蓬車上巡視戰場。不得不承認,那一刻,被兄弟們感染,周飛是意氣奮發的,心情是激昂的,他第一次有了一種強烈地征服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透著一點惶恐,不是那麼純粹!
陶世萬率領他的部下,像地方官員迎接欽差一樣,早早地站在煤場,迎接這群即將被他放到砧板上,而現在仍可以咬得他鮮血淋漓的猛獸。他必須為了不可預知的未來而強作姿態,這是商人的一種悲哀,其實為商、為政甚至為民,何嚐不是這樣?陶世萬是個人精,自認為閱人無數,在他的眼裏,這一群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隻要自己稍施手腕,就可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
他太小看了這一群人,或者說他太看扁了這群人中的每一個人,程胖子和周飛眼裏沒有壞人;趙衛和周大虎已經征服了整個世界,地球都踩在了他們的腳下;隻有睿智的錢守國把一切看得真真切切!趙衛跳下車,幾乎要撲進姓陶的這個老狐狸的懷裏,錢守國卻冷酷著一張臉,不鹹不淡地朝眾人點了點頭。
陳主任上午十一點就叫治安隊員在鎮政府和煤車必經之路交叉口的一棵大樹下擺好了兩把椅子和一張缺了一個腿的木桌。下午一點鍾,陳主任穿著一身老式的警服和杜股長準時坐到了大樹下,三個治安隊員遠遠地坐在公路對麵的一輛除了喇叭不響,什麼都響的三輪摩托車裏。裝了一顆玻璃眼的治安員小五子手上拿著一個寫有“停車檢查”的夜光牌蠢蠢欲動。
一點四十分,從陶世萬的小煤窯裏駛出三部滿載原煤的卡車,爬上了那條小鎮上唯一的已經滿目瘡痍的柏油路,一前一後地向鎮政府方向駛來。周大虎的車打頭陣,押車的是錢守國,中間那輛車的主人是程胖子的表舅,周飛和程胖子坐在第二輛車裏,趙衛斷後。
周大虎的車上放了一台舊雙卡錄音機,一路放著的士高。周大虎臨退伍前花了幾千塊錢在部隊的車隊裏呆了幾個月,技術很糙,可是開慣了霸王車,速度卻很快,三兩下就把後麵的車上甩了一裏多遠。
周大虎一邊扶著方向盤一邊隨著音樂抖動著身子,錢守國的眼尖,遠遠看見一個人舉著一個什麼東西站在馬路中間,趕緊關了錄音機,推了一下周大虎:“前麵好像是派出所的人,出鬼了!”
周大虎一激淩,放慢了車速,很不理解的問著錢守國:“幹!他媽的,這幫狗日的要幹嘛?”
錢守國預感到有些不妙,對周大虎說:“把車子停了再說,我看他們想幹什麼!”
小五子馬步向前右手舉著“停車檢查”的牌子,左手立掌,對著緩緩使來的煤車。這丫早上出門前,是怎麼也不會想到兩顆結實的板牙會在下午離他而去。
周大虎將車靠邊停下,作勢要推門下車,錢守國拉住了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坐在車上一動不動。小五子衝過來站在車頭,牛氣哄哄地歪了歪頭,示意他們下車,兩個人沒搭理他,另外兩個治安員和陳主任、杜股長很快圍了上來,除了杜股長,其他的人錢守國幾乎全認識,看到陳主任過來就探出頭趴在車窗上對陳主任說:“陳主任,有事嗎?”
陳主任對錢守國當著杜股長的麵不給他麵子很是有點惱火,黑著個臉用手指著錢守國:“你們兩個小子都給我下來!”
錢守國根本不賣陳主任的帳,笑嘻嘻地:“陳主任,有事說事,沒事我們還要做生意呐。”
後麵的的兩輛車也跟著停了下來,趙衛老遠就看到一群人圍著周大虎的車子,還沒等車子停穩就打開車門衝了過來,錢守國看兄弟們都來了,就下了車。
趙衛講話很衝,一上來就逮住陳主任嚷道:“陳凱,堵我們的車子幹嘛?”
陳主任梗著脖子硬板板地說:“上頭規定,一噸煤要收十塊錢稅,你們把車開到地磅房去吧!”
錢守國笑道:“老陳,以前怎麼沒聽說?是不是專門針對我們的?”
杜股長上前很嚴肅的說:“剛剛下的文件,請你們配合一下!”
程胖子接口道:“哦?把文件拿出來給我看看。”
陳主任很不自在:“文件還沒到我們手上!”然後向杜股長努了努嘴說:“這個是縣公安局的杜股長,上頭派他來執行的!”
沒人搭理杜股長,隻有周飛饒有興致地上下把杜股長打量了一番,錢守國打了一圈煙,杜股長沒接,錢守國有點尷尬地對陳主任心平氣和地說:“老陳,如果沒看到文件,我們可能就不能從命了。”
這邊正在交涉,那邊的治安員小五子卻等不住了,一手抓住車門,就準備爬上周大虎的車,趙衛一個箭步上前把小五子給拖了下來,小五子用力甩開趙衛的手,狗仗人勢地罵道:“他媽的,你拉老子幹嘛?”
周飛見勢不妙,趕緊推開小五子:“兄弟,把事情說清楚了,再開車!”
趙衛上火了,扒開擋在前麵的周飛指著小五子的鼻子:“你再罵一遍試試?”
小五子脖子一梗:“縣局的人都來了,你們還囂張什麼?”
周大虎上前說道:“幹!小五子,你算個什麼鳥東西?這裏還沒有你說話的份!”
小五子平日裏也是個橫著走的人物,哪裏受得了這個鳥氣?當下就想發作,被另外兩個治安員拉住了,趙衛跟上來笑嘻嘻地說:“啊喲,你還不得了了,想打架是吧?你動一下老子試試?”
小五子氣蒙了,叫囂著:“我操你媽X!”
周飛情知不妙,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趙衛運足了十分的力量,轟,一個直拳打過去,小五子爬起來的時候還感覺天旋地轉,嘴巴裏好似有什麼東西,用力一吐,兩顆板牙骨溜溜地在柏油路上打著轉兒。
一群人全部怔在那裏不說話,小五子轉身準備在地上找一兩塊磚頭石塊什麼的要跟趙衛拚命,程胖子和周大虎拉開架勢已經作好了打架的準備,一直在一邊冷冷的看著熱鬧的杜股長撥出手槍一聲斷吼:“我看誰敢再動?你們全部跟我去派出所,把事情處理完了再說!”
幾個兄弟站在一起,隻有趙衛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滿不在乎地東搖西晃,陳主任兩手撐在桌子上俯著身子,氣乎乎地:“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吧?敢毆打執法人員?沒有王法了都!”
錢守國笑道:“陳主任,你還真會顛倒黑白,這就是你們執法人員的素質?”
老所長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背著手圍著五兄弟轉了一圈,不緊不慢地點著頭:“嗯,不錯嘛?都牛氣烘天,打了人還有理,要不要把你們全銬起來啊?”
陳主任抬頭看見老所長進門,仿佛見到了救星,一拍桌子:“什麼素質?跟你們這些渣子還要講什麼素質?”
趙衛咬著牙狠狠地說:“你們莫名奇妙的攔住我們車子,小五子那狗日地開口就罵人,老子就是要教訓他一下怎麼做人!”
老所長過來站在趙衛的對麵,頭一歪說道:“這是你坐的地方嗎?”
趙衛很不情願的站了起來,老所長拉過椅子坐在陳主任的身邊說:“老陳,到底怎麼回事?說說!”
陳主任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指著五兄弟:“他們在搗亂,王小五要把他們車子開到地磅房去稱秤,趙衛這小子就把王小五拖下來一頓毒打,小五子的牙被打掉了兩顆,現在到衛生院去了!”
周飛正要講理,錢守國跳起來了,氣得混身發抖,衝上來,一拳砸在桌子上,然後指著陳主任語無倫次地罵道:“陳凱你媽個X,你吃屎拉?睜著眼睛亂雞巴講,你當老子們都是瞎子啊?”
陳主任從桌子上跳下來往後退了兩步也用手指著錢守國:“你們打人沒有?打了人還那麼多囂張?”
錢守國氣血上湧,一腳把桌子踹翻,衝上來左手掐住陳主任的脖子抵在牆上,右手提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咬著牙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孬X,信不信老子一拳打死你?”
老所長也火了,站起來,掏出手槍拍在桌子上:“好啊,都有種!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狠!”然後對站在門外的幾個治安員說:“把他們全部給我銬起來!今天晚上讓他們在這裏好好舒服一下!”
錢守國和要發作的趙衛都冷靜了下來,五個兄弟再也沒說話……
周飛後來想了很久才想通,周大虎為什麼沒有發作?錢守國為什麼沒有發作?趙衛為什麼也沒有發作?其實他們的內心是很脆弱也很惶恐的,周飛反而在這群兄弟中最輕鬆,他想得最多的隻不過是被關押的事情,傳到父母和那些高看他的人耳中會引來幾聲歎息!
這天下午加整個晚上,錢守國和趙衛幾乎沒有講什麼話,周大虎更是垂頭喪氣不吭一聲,隻有周飛和程胖子窩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竊竊私語著。
若幹年後,周飛、程胖子和錢守國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周飛問起錢守國那天被銬,為什麼就沒了脾氣?錢守國講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誰他媽跟政府鬥,不是跟斧頭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