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混在黑社會的邊緣  第十節:陽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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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公安局分管治安的何副局長是個四十來歲精幹的中年人,有點禿頂,他一個月前才從城關派出所所長的位置上調上來的,工作還沒完全進入狀態。
    這天一早上班就接到了市局一位大領導打來的電話:“老何嗎?你們那裏的亂子不少哦?一群當兵的欺行霸市,這不是黑社會嗎?市局信訪辦一堆黑山鎮的舉報信,聽說還有群眾要告到市委市政府。這個事情要盡快查清楚,不要讓幾個跳梁小醜破壞了我們安定團結的社會秩序和大好的投資環境!!!”
    何副局長趕緊連連應諾:“好好好!領導請放心,我會跟縣局領導商量一下,再親自帶人下去處理!”
    那個市局的領導好似很憤慨,意猶未盡地強調:“不管他們背後是誰,有什麼來頭,該抓的就要抓,該關的就要關,決不能手軟!”
    陶世萬和劉豁子這幾天神神秘秘的從上到下跑了很多地方,單老板在山西坐陣遙控指揮。周三下午,陶世萬跑去錢守國家小飯店請假,鞠躬作揖講了很多好話,說自己晚上有急事不能來吃飯,並掏出二千塊錢,要塞給錢守國,說是晚上的飯錢他出。
    錢守國堅持不收,趙衛眉開眼笑地走過來接過錢拍了拍陶世萬的肩膀說:“陶老板太客氣了!這個錢算我們借你的,過段時間一點會還,你把自己的事辦好了要緊!”
    陶世萬恬著臉,千恩萬謝地轉身上了自己那輛北京吉普車,對司機吩咐道:“走,去縣裏!”
    明天錢守國他們就要去自己的煤窯拉第一車煤,陶世萬坐不住了,縣公安局和鎮派出所好幾天沒見動靜,不能再等了,得催催他們才行!
    晚上九點多,何副局的家門口,副局長提著兩瓶“五糧液”和兩條“中華煙”還給陶世萬,很溫和的勸道:“陶老板,這些東西你拿回去,我不能收!那幫當兵的,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們鎮派出所處理,請相信我們公安機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這天晚上,當周飛在情欲與理智之間痛苦掙紮的時候,那幾個“賞臉”過來赴宴的煤老板陪著笑臉,酒水和著苦水與四兄弟幹了一杯又一杯!
    周大虎最佩服的是趙衛,一個人單挑三四個,吐完了又再來,如此反複,人家都爛醉了,他仍能一副公鴨嗓子叫翻天。錢守國耿得很,一杯頂一杯的,滴酒不漏,三下五除二,就癱在椅子上作死豬狀,任爾西北東南風,我自巍然不動。安靜的程胖子和周大虎,似乎坐在被遺忘的角落,樂得閉目養神,有一下沒一下地擋著斜刺裏冒出來的奉承。
    這個晚上,又幾乎成了趙衛一個人的舞台,他在盡情地揮灑自己的光和熱。周飛幾年後在跟錢守國一起給趙衛上墳的時候曾經不無感慨地說:“趙衛其實是個很可愛的人,如果他沒有那麼多心計,這個兄弟是可以一輩子的!”
    何副局長的確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自己駕車帶上一位股長親自來到黑山鎮,接待他的是黑山鎮派出所的所長和治安隊主任。
    這個窮鎮的派出所坐落在鎮政府的大院內,與廁所僅一牆之隔,跟廁所也是一般大小,估計當初設計的時候也夠用心良苦的,一排房子隔成三大間,第一間女廁所、第二間男廁所、第三間派出所!每天來這裏的“客人”卻是比隔壁兩間的多得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跪著的、有哭著的、有罵爹罵娘的、有呼天搶地的,也有敲鑼打鼓唱歌唱戲的!
    有些事就是那麼奇怪,兩萬個人的鎮,鎮長和書記加起來能頂一個加強班,整天甩著膀子剔著牙,上班有酒、下班有車、陪著睡覺的人一個星期不重複。派出所就隻有四個在編警員,一個所長、一個副所長,一個指導員加一個享受副股級待遇的戶籍警!
    所長是個老遊擊隊員,看上去幹巴巴的,又黑又瘦。何副局長還是個剛從副連長轉業的毛頭小夥子的時候,黑山鎮的這個所長已經在另外一個鄉幹了兩年半副所長了,十幾年過去了,老所長幾乎轉遍了全縣十六個鄉鎮,最長的地方也沒呆超過兩年,這會已經堅定了信念要在黑山鎮混吃等死。
    所長辦公室最值錢的就數那塊養在破臉盆裏的假山了,據說是楊莊的金礦在第一次放炮的時候給炸出來的,搞不好也有幾十萬年的曆史了吧?牆上一溜排全是長長短短、黑的紅的、三角形的波浪形的、長了毛的掉了穗的錦旗和獎狀!
    何副局長一屁股坐在所長對麵的滕椅上,半拉屁股就卡進去拔不出來,這位當兵出身的人民公安領導皺了皺眉頭挪揄道:“黃所長的辦公室還真夠艱苦樸素哦?”
    老所長低著頭呼咻呼咻地喝著熱氣騰騰的毛尖茶,然後吧唧著嘴巴頭也不抬地慢騰騰地問道:“何局大駕光臨,是不是救災濟貧來了?”
    治安主任站在一邊傻嗬嗬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官附和著老所長:“局座也看到了,我們連個辦公的地方都沒有!”
    何副局長沒搭理治安辦主任,轉過頭來正色地對老所長說道:“老黃,我想召集所裏的所有兄弟開個會,有些事情沒時間再跟您事先商量了!”
    老所長很不滿地抬起頭說:“何局,指導員去地區培訓了,副所長病假,戶籍小王在家裝修房子準備結婚,這裏能幹事的就是我和陳主任還有幾個治安隊員,有什麼重要的事就在這裏說吧!”
    何副局長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幹咳了一聲打起官腔:“你們鎮這段時間好像有點不安寧哦,人民群眾的反映很大啊!”
    老所長趕緊搶了話說:“你是指那夥當兵的吧?我們早就盯上了,隻是沒有證據,不能抓人!”
    何副局長字正腔圓地說道:“挖!沒有證據就挖出證據來嘛?”
    黃所長輕蔑地笑道:“挖?挖煤啊?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幾個小子湊在一起喝酒,可以抓嗎?”
    跟著何副局長來的那個股長,前年才從省人民警察學校畢業,年輕氣盛,他明顯帶有不滿情緒,插話道:“欺行霸市、威脅和歐打政協常委、收受煤礦保護費,這些還不叫犯法?”
    老所長不急不惱地:“年輕人,講話要有證據,不要亂灑,這些事情我們為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沒人過來報案?”一句話,把個年輕的股長頂到了牆上下不來。
    何副局扭過頭示意坐在側麵的股長不要話多,他知道這個老所長的脾氣,資格老、牢騷多,局長都讓他三分,幾十年的工作經驗,全縣十六個鄉鎮有十三個都被他帶成了“基層優秀派出所”,對付那些小流氓們有自己的一套。何副局微笑著對老所長說:“黃所,這件事情已經驚動了市局,上麵直接要求我帶隊下來調查,要請你們配合哦?”
    老所長站起來,毫無顧忌地發起了牢騷:“屁大點的事都捅破了天!那個姓單的為什麼不報案呢?還不是心裏有鬼?到底是要我們保護老百姓還是保護那些資本家啊?”
    何副局長似有同感,搖著頭:“不要發牢騷了,上麵既然盯著要查這個事,我們就得配合著去查,這幫當兵的也太操蛋了,膽子也忒大了,不抓他們關幾天,你這個所長以後麻煩就大了!”
    老所長這才恢複了嚴肅的表情對治安主任說:“老陳,這幾天那幫小子都在幹什麼?”
    陳主任說:“昨天晚上他們請幾個煤礦的老板吃飯,聽說是從今天下午就開始要拉煤了!”
    何副局長習慣性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要想辦法,事不宜遲,不能讓他們把煤拉出去!”
    老所長:“不行吧?為什麼不讓人家拉煤?沒有理由,這幫小子會鬧翻天的!”
    何副局長:“就是要等他們鬧,誰敢鬧就抓誰!”
    老所長有點不悅:“總得有個理由吧?否則,不就是逼著他們鬧事?”
    何副局長笑道:“這樣吧,就說上麵下了個文件,所有煤按每噸十塊錢收提留稅,事實上還真會有這樣的規定馬上出來。你們就去堵車,交了費才可以走!”
    老所長好似看不懂的盯著何副局長說:“何局,這樣不合適吧?”
    何副局長堅定地說道:“沒關係了!我有請示過市局的領導,特事特辦,就執行吧!我下午要趕回去,杜股長會在這裏協助你們,如果有什麼事直接聯係我!”
    老所長明明知道這樣做不合適,可是他也是在公安係統戰鬥了幾十年的老油子了,深知個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玄機,心照不宣就好,雖然很看不慣一些做法,可是他一個匹夫,又能奈何?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何況這天也塌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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