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豫了一下，問：“爸爸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不都知道了麼，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我想聽你親口說。”
    媽媽點頭，“是的，在嫁給你爸爸之前，我跟秦天才是一對的。”
    “是怎麼認識又是怎麼分開，後來又是怎麼背著爸爸搞地下黨革命？”
    房間寂靜十秒之後，我從行李箱中抬起頭，隻見媽媽雙手抱胸冷眼望著我，嘴角泛著冷笑。
    我憨憨摸了摸後腦勺，賠罪：“別介意，我這不都是職業病嘛，您老要是不想說，我就不打探您的隱私了。”可惜了這麼一個現成故事題材，哎！
    側首一想，“不對啊，你就這麼把我爸給拋棄了，我總得有知情權吧？這是我作為你女兒的權利和你作為我母親的義務，權利和義務，那可是每個公民都必須履行的，責無旁貸！”
    媽媽撲哧一笑，“行，也不是什麼說不得人的事，誰不知道你心裏頭那點小九九。你要是想取材可千萬別忘記了要加點料，寫得唯美一點。”
    我點頭如同搗蒜，屁顛屁顛地在她的身旁坐下。
    某女矯情了一下，緩緩說起：“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你媽才二十二歲，一些青年學生下鄉支教，也就在那一個小村溝裏遇到了秦天。他比我們還要早來幾個月，那時候的他啊年輕英俊幽默風趣，為人又誠懇踏實，好幾個女孩子都在心裏偷偷喜歡他。”
    我調侃：“也包括你，是吧？”
    媽媽瞥了我一眼，笑得羞澀，回憶起了那段少女的美好時光，整張臉容光煥發，“他對別的女孩都很和善，唯獨對我不假辭色，就算我跟他搭話，他也隻是簡單地應上幾個字，讓人難堪極了，後來索性連話也不敢跟他講。”
    “男人嘛，總喜歡在心上人麵前耍帥，就是為了吸引她的注意，想不到您老這種性格也有看不透的時候，真不敢相信你是我媽。”
    某女反駁：“我年輕那會特單純，哪像你們現在的孩子啊，一個個都人小鬼大！”
    我大笑：“那叫思想飛躍，量變引起質變，係統自動升級，達到最佳配置。不是我說你，不想做個OUT的人，就得與時俱進。”
    “行，就你理多。”
    腦袋被狠狠扣了一下，我賊笑幾聲，問道：“後來呢，你是怎麼衝破枷鎖修煉成精，最終走到一起？”
    “有次天色很晚了秦天還沒有回宿舍，我和幾個同學就出去找他，那時候的山頭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我依稀聽見有人呼救，腳步稍稍停頓一下就跟人群走丟了，後來索性順著呼聲找去，果然找到了秦天，他是失足跌下了山溝摔斷了腿。說來也奇怪了……”
    “奇怪什麼？”
    “當時其他人都沒有聽見他的呼救，就我一個人聽到。”
    “那叫心有靈犀，上天安排，金玉良緣呐！”
    我搖頭晃腦，本著職業的毛病為他們的故事添油加醋，“後來你跟洛叔叔就在黑暗而又浪漫的山溝溝裏共度一宿，幹柴烈火生米熟飯，再後來遇見大灰狼，你們共同抗敵，患難真情，共譜血與淚的愛情史！”
    “晴晴，你想太多了……”媽媽抽動嘴角。
    “是嗎？”我擺手遺憾：“真是太可惜了，沒遇見大灰狼，小紅帽好寂寞。”
    媽媽被逗笑了，“小紅帽不寂寞，是很累。”
    “為什麼？”
    “因為小紅帽要在大灰狼發現他們之前，背著一個折了腿的男人從山溝裏爬回村莊去，能不累麼？”
    “哇！”我向她投去崇高的注目禮，“難道這就愛情的力量？”
    翛然站了起來，上臂舉天，用莎士比亞戲劇的調調歌頌，“啊！愛情，你是多麼偉大，你讓我看到了你聖潔的光芒！你讓那惡毒的雙眼充滿了柔情，你讓罪惡的心靈得到了寬恕，你讓陶美嬌這樣無可救藥的魔女，蛻變成一個拯救英雄的美女！愛情，我讚美你！”
    媽媽皮笑肉不笑：“你的確該讚美愛情，要不是愛情出現在你的生命裏，你又怎麼會跟那個被你撿回來的流浪漢愛得死去活來，就算他離開了，三年來還對他念念不忘！”
    “說過不許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
    “我沒提他的名字，你這麼敏感做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什麼意思知不知道？”
    我支支吾吾，猛抬頭，“金呈垣不是流浪漢！”一聲怒吼，輸了麵子，也不能輸了氣勢！
    媽媽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流浪漢，而是有一個身份背景複雜，遊走在非白非黑邊緣的灰色人物，又是一手主導了兩年前的那場房產風暴和股市動蕩的幕後黑手，逼得一些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
    我震驚地呆立：“你……你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