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從來到喜龍門第一天起，師父就讓她喝藥。
    不似一般藥劑烏黑濃稠，師父的藥，被盛在一枚通體雪白的蓮花盞裏，酸酸甜甜，口感清爽。
    師父眉目溫柔，輕輕哄著她，非兒，喝藥，我才讓你留下。
    喝藥。
    為什麼喝藥？
    為什麼留下？
    為什麼？
    為什麼我忘了？
    忘了誰？
    想得越用力，心就越痛。
    很痛，是誰？
    一枚朱砂痣。
    像爹爹，卻不是爹爹。
    美貌妖異，風華絕代。
    是誰？
    二師兄，不要對我太好，不要對我太溫柔。
    我不能喜歡你。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不能喜歡你。
    為什麼？
    不要問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在等誰？
    等誰？不知道，隻有一重一重的宮門，讓我看不見他，看不見他。
    如果沒有他，你會不會喜歡我？
    我……我不知道，不要問了，我不知道……
    會不會？
    會……
    “騰”地猛然坐起，莫笑非輕輕撫摸到額頭上的冷汗，原來是夢。
    “醒了。”秦桑低坐在窗邊，還在研究棋盤。
    桌上的白蓮換了一朵新的，無根無莖，隻有一朵碩大妖異的雪白蓮花，靜靜漂浮著。
    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一花堂。
    莫笑非從軟榻上起身，坐到窗台上，窗外是一顆紫煙梧桐，滿樹繁茂花朵，如同一片紫色煙霧，輕緲虛幻，正如其名。
    淡淡的香氣沁入，混合著淺淡春衫上的蓮花清香，很好聞。
    秦桑低一挑眉，眼睛未離開棋盤：“我的親親小師妹啊，你是用什麼熏的衣裳，真是好聞。”
    莫笑非手掌攤開，伸到秦桑低麵前。
    秦桑低看著蔥白手心中的紅色藥丸，眼睛似笑非笑：“這是什麼？”
    “解藥。”莫笑非眼神深邃，讓人看不清情緒。
    秦桑低眼神一凜，迸出一股寒氣，未說話，接過，一口吞下。
    莫笑非又轉身回去坐在榻上，靜靜發著呆，過了一會，忽然輕笑出聲：“師兄，你不信我。”
    秦桑低又是一挑眉，握拳的手一緊，卻並沒有開口否認。
    “你問我那藥丸是什麼，才吃下。而如果那是你給我的，我就不會問。”莫笑非自顧自說下去，“你心裏並不怎麼信我。”
    “那你又信我麼？”秦桑低笑得有些飄忽，朱唇顏色很淺，泛著水澤，瞳仁濃厚如墨：“你不該信我的。”
    笑容妖異，甚至帶著一絲殘忍。
    莫笑非看著眼前的男子，心底犯上一股寒意，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了解過這個總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大師兄。
    “莫琴師，宮主有請。”莫邪半跪於一花堂外。
    一花堂是個特別的地方，一般的宮人是不敢靠近半步的，就連身為左右護法的幹將和莫邪也隻能在門外候命。
    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已不再是九音宮的少宮主了。
    三年前她被逐出宮籍，宮裏的人隻能以琴師稱呼她。
    宮裏的人都是從小看她長大或是和她一起長大的，他們都隻是遠遠地看著她，在碰觸到孤鳴似笑非笑，深不見底的的目光時欲言又止。
    閉上眼，輕輕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