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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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黎,名子陽,是祖公起的名字,也就是我爺爺的父親。因為出生是陰時陰刻,便起”陽”字給我克陰。
2003年我十歲,老祖公逝世,第一次參加去世之人的喪禮,也是那時,拜了一個人為師。
從記事起,長輩就常說我天生陽弱,易招鬼魂,從不讓參加死人喪禮,隻能吃喜酒宴席。這次祖父逝世破例讓我參加,說壽終正寢是喜喪。
我們被召入靈堂,披上麻衣孝帽,向祖公靈柩跪拜。一位身穿道袍的道士圍繞靈柩跨出有節奏的步伐,手拿著碗符水,念出聽不懂的經文,時不時用手沾上符水朝我們彈下來,說是給家屬淨塵。
大家把頭低著,有人傳出哭聲,我卻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靈柩。這一眼便瞧見縫隙中飄出一縷白煙,又似是棺前插的香煙被吸進去一般,有些詭異,連忙把頭低下。
待道士轉完圈,我們離開靈堂,一隊吹缽手進來吹鑼打鼓,白天忙忙活活便過去。
按規矩,所有直係家屬要守靈三個晚上。
守靈,並不是讓人一直跪著不起,隻要家屬守在靈堂便行,所以有長輩拿了席子鋪在地上供休息。
夜晚十點多,年幼的孩子都躺下,我也不例外。
不知過多久,睡夢中的我忽然一個激靈,猛地醒了。吹鑼已經停止,靈堂外有昏黃的燈光,隨後便聽寂靜的夜裏傳來響亮的一聲∶“咚——”
這是客廳牆上的老式古鍾報鳴了。
古鍾是十二小時製,報鳴時,當下多少點,它就會響多少下,如果時間是半個小時,就隻響一下。平時聽的多麻木了,這會兒聽到卻嚇一跳。
一段時間後感覺不對勁兒,古鍾最多隻能打十二下,而此時響了二十多下還沒停,旁邊長輩也覺察到了。
我茫然向父親詢問是不是鍾壞了,父親朝外麵喊人,沒人回應,便自己去查看。沒過多久神色慌張地回來,和爺爺耳語幾句,爺爺臉色就變了。
其他人想問什麼被爺爺揮手壓下,讓大家安靜守靈,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
那鍾在寂靜的夜裏每響一下都伴有回音,脫鏈一樣詭異地打個不停。靈堂內本就有棺材,大家不免露出緊張的神色。
我當時隻以為鍾壞了,除了吵沒什麼,躺下便繼續睡。迷迷糊糊間,似乎看到有個白影從門口飄進來,在祖爺爺棺前矗立,好像沒人發現他。我實在困,沒放在心上便睡過去。
次日清晨,我被人叫醒,聽說老鍾響了一晚上。但早上恢複了正常,主事的道士也看不出所以然,隻得繼續忙活喪事。
白天過去,第二晚守靈,午夜十二點,我又突然驚醒,老鍾又響了。
鍾聲無休無止敲響,仿佛打在人的心間,這下大家恐慌了,礙著規矩沒事不敢跑出靈堂,緊緊挨在一起。
身邊父親對爺爺小聲說∶“爹,會不會是我爺爺……”
話還沒說完就被斥責∶“別胡說,老爺子不會害人!”
我在同齡人裏算機靈,看他們神色,也覺得老鍾不正常。但聽不懂父親和爺爺的意思,也懶得想,沒心沒肺繼續睡覺。
終於熬過一夜,長輩匆匆帶我們離開靈堂。
我待的慌,出來就想解放天性,在宴席上小小狂奔了一下。誰知剛出大門,就迎麵撞上一個人摔倒在地,忍不住叫了聲誒喲。
“沒事吧小朋友?”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抬頭看去,他正彎腰向我伸手。
我下意識想抓上去,猛然看見他漆黑的雙眼瞳孔緊縮,目光犀利地看著我。不知為什麼這一刻感覺很不舒服,沒理他,自己咕嚕爬起來跑了。
在遠處看到穿道袍的道士殷勤地迎接這個男人,爺爺也親自招待。我對他有些好奇,但大人的事小孩插不了手,沒多久便忘在腦後。
當天晚上是最後一夜守靈,我又在睡夢中被敲醒。不過今晚長輩們顯然沒有之前的緊張,若無其事地該幹嘛就幹嘛。
他們不在意我更無所謂,翻個身繼續睡,誰知剛翻身,便看見一個白色身影進了來。
這次看得真切,是一個有手有腳,臉上卻沒有五官的人,在祖爺爺靈柩前一動不動,而他的腳……沒有沾地!
我嚇得叫出聲,緊緊抓住身旁的父親。
“咋了小陽?”父親問我,隨後像是想到什麼,問∶“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嗯!”我猛地點頭,不敢再發出聲音,怕驚動那個人。
“別怕,這是你祖公的朋友,它不會傷害我們。”
雖然被安慰,但還是忍不住恐懼,縮在父親懷裏瑟瑟發抖。
這不是第一次看見奇怪的人了,長輩們都知道為什麼,對我教誨比別的孩子多,規矩和忌諱也更多。比如晚上不準出門,午夜不準照鏡子,不準梳頭發,不準談鬼神,路上有人喊我名字不能回頭不能答應,等等……
總之父輩對我交待最多的話是,不管何時看到自己覺得奇怪的人或東西,一定不能大聲驚叫,要裝作聽不見看不見,因為那可能不是人。
幸而有大人在身邊,我算有驚無險過完一夜。
待第三夜守靈結束,從靈堂出來,長輩們都一臉疲倦,反而是小孩輕鬆許多,整晚都在睡覺。
接下來又該道士忙活,隻見他差人拿了一個箥箕放在靈堂前的空地,上麵灑滿米,隨後圍著箥箕不停轉圈,嘴裏念念有詞。不知轉了多少圈,忽然身形一頓,他雙指猛然指向箥箕,嘴裏念的詞戛然而止,目不轉睛盯著它,好像有什麼要發生似的。
可足足兩分鍾過去,什麼事都沒有,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他在幹嘛,然而不遠處的我卻瞪大了眼睛。
我看見那箥箕上突然出現一團模糊的東西,要形容,像是一股被烈火烤出來的熱浪。熱浪灼燒的空氣是扭曲的,漸漸的,這股熱浪形成一個眼熟的形狀。
像一隻展開翅膀的雞,屁股還有一條長長的尾巴,我撓著頭喃喃自語道∶“雞?”
當時能想到形容它的隻有鳥和雞,鳥太小了,還是雞更合適。
就在死盯著那隻”雞”琢磨時,它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尖銳刺耳的鳴叫。這聲音鑽入耳膜直衝神經,頓時我一陣頭痛欲裂,捂住耳朵蹲下來,隻一下便覺得昏昏沉沉。
隨後有人把我抱起,看不清是誰,好像在跟我說話。但我什麼都聽不見,耳裏全是那股衝擊神經的聲音,很快便閉上眼睛。
待醒來已經是下午,頭有點疼,一時想不起發生過什麼。
揉著腦袋坐起身,便聽到有個聲音說∶“你醒了。”
我嚇了一跳,原來旁邊坐了個陌生男人。男人一身白衣襯衫,清爽的麵容略帶微笑,手上拿著本黃曆,似乎前一刻還在翻看,正是昨天我撞到的那人。見我發現他的存在,他又說道∶“你叫黎子陽?”
我愣愣地點頭。
“之前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聽他這麼說,我想起了在箥箕看到的景象和聽到的聲音,驚訝問道∶“你怎麼知道?”
長輩們知道我能看見不尋常的東西很正常,但這個人我不認識啊。
他說∶“因為我也能看見。”
我更驚訝了,聽說隻有小孩和老人才能看見那些東西,這個人不老不小的,怎麼也能看見?
我問他∶“你也能看見?為什麼會出現那種東西?”
“那是你祖公將會投胎的樣子。”
“投胎?”
不怪我笨,那個年代農村教育比城市落後很多,這個詞語的含義我還沒接觸到。
男人耐心地給我解釋∶“就是說,以後他還會重生轉世,但不再是你祖公,而會變成你今天看到的那個樣子。”
“哦……”我懵懵懂懂,倒是聽懂了最後那句話,隨後想到箥箕上的模糊形狀,忽然明白過來,驚道∶“祖公會變成那隻雞?”
這下輪到男人愣住了∶“雞?”
我跟他形容了一下我看到的形狀,男人有點哭笑不得∶“那不是雞,是鳳凰。”
“鳳凰?”我又皺起眉頭。
男人說道∶“不知你們祖上積了什麼大德,也不知是福是禍,神獸降臨,必掀風雨。但更多的人隻會折在轉世的途中灰飛煙滅。”
說到最後他更像是在和自己說話,我更聽不懂了。
這時房門被推開,爺爺進來了,他向男人麵前恭敬道∶“蘇道長久等了,我孫兒他……”
被稱做蘇道長的男人起身回道∶“放心,他無礙。”
聽爺爺對他的稱呼,我有些好奇,他也是道士,怎麼沒有穿道袍?
爺爺過來摸了我一把額頭∶“小陽,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跟爺爺說。”
我搖搖頭說沒事,爺爺重新請蘇道長坐下,問道∶“蘇道長,我們那老鍾究竟怎麼回事?下午出殯時又不停報鳴,不會是邪物吧?”
蘇道長搖頭∶“恰恰相反,它在為你父親送行,那是它發出的悲鳴。”
“啊?”
“可以說說它的來曆嗎?”
爺爺嗯了一聲,慢慢回憶起關於老鍾的一切。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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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流,正經了點,但後麵一定是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