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向前跑，恨不得手腳並用，直奔向軍師的書房，拋卻禮節，我推開房門，軍師正坐在書桌前寫東西，他並沒有受到驚嚇，但是臉上卻略帶不悅。
    我喘著粗氣，盡量調整呼吸，“大……大事不好了！”
    軍師隻是輕瞄一眼，旋即笑嗬嗬地低頭繼續寫字，“能有什麼大事？”
    “言……言生他……”
    眼看我無法流利地敘述，軍師放下筆，他擺了擺手化為一道黑影向我襲來，“我自己看吧！”
    ……
    我跟著白袍男子進了茶館，不同於館外的喧囂，像是有一道天然的隔音結界，茶館內演奏著小曲，空氣中彌漫著陣陣茶香，隨著樓層升高，我才漸漸聽到說書人的聲音，沙啞的嗓音像是在喉嚨中含著粗鹽，我第一次聽到這樣滄桑的聲音，辨識度極高，僅用片刻，我的腦海裏便再也甩不掉他的獨特了。
    “我想起來一個故事……”
    我剛從樓梯口探出腦袋，正對上說書人的眼睛，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目視我坐到正中的位置，旋即他繼續講道。
    “我想起來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將軍，他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似的，無人知曉他的過去，更無從考證他的血緣家族，但就是這樣一個無名氏，卻在短短數年內奪得無數戰功，軍職可謂是不斷高升，僅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便坐到了城主的位置，這樣一位曠世奇才，卻被壓進了大牢，為什麼呢？你們說這是為什麼呢？”
    台下的人眾說紛紜，但我卻無心參與，我隻覺得這個故事聽起來有點耳熟，我瞥向白袍男子，他始終眯著笑眼，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眼看台下的聽眾愈發吵鬧，突然啪的一聲脆響，醒木應聲落下，說書人輕咳一聲，繼續說道：“難道是功高於主？難道是私通外敵？”說書人搖了搖頭，他嘿嘿笑道：“二十餘年來這位將軍的容貌竟然毫無變化！更讓人懷疑的是，他從未脫下過盔甲，那盔甲之下藏匿的，可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頓時慌了，我隻覺得說書人時不時會在我的身上一掃而過，好像是有意因我而起，故意說出這個故事，我假裝鎮定，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伸手拿些花生，學著白袍男子那樣笑嗬嗬地看著說書人。
    “上層人士怕打草驚蛇，便將他一人引出，以防他帶領士兵發動叛亂，你猜怎麼著？果然如上層所想，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隻鬼！一隻吃人奪魄的惡鬼！”
    這一說，嚇得眾人連連驚呼，我猛然起身，座椅連帶倒地，白袍男子輕揮衣袖，修長的五指從中探出，他拾起座椅，拂去灰塵，我大聲質問說書人：“倘若他並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也沒有損害過任何一個生靈，他和我們有什麼區別？”
    “鬼就是鬼！就算你再怎麼辯解，他也不是人！”
    “即使……”
    “即使他接濟蒼生，即使他開疆擴土，但他依然是鬼！即使他假裝是人，但他依然是鬼！”
    ……
    “壞了！”軍師重現人身，他皺緊眉頭，“可能被發現了！”
    我仍然在喘著粗氣，軍師的能力好像不受時間限製，我和他一同回憶之時，現實中的時間好似並未流逝，我的狀態也並沒有任何變化，他為我了倒了一杯清水，待我恢複。
    軍師在書房中來回踱步，他似乎在思考對策，我不敢打擾，但我卻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半個月以來一直沒有言生的消息，卻在巧合之中聽到了這件事，說書人並沒有點名道姓，但我很清楚，他故事中的將軍八成就是言生。
    “騎馬也要三天的時間，我怕來不及。”
    我點了點頭，“有沒有別的方式，要是能會飛就好了。”
    “倒是有一種方式，估計隻要兩個時辰，但是……”
    “但是什麼？”
    “沿途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一旦我施術，萬一引來除妖師……”
    “你不是什麼態嗎？”
    軍師輕歎一聲，“任何具有生命的個體都有成為態的可能，我本質是妖，隻是掌管了靈魂，要是發生了意外，我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但是你……”
    “我不怕！帶我去吧！”
    “我還有點私心……”軍師欲言又止，他開始回避我的視線。
    “什麼私心？”
    “對於我來說，他並不重要，你明白嗎？對於我來說，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靈，雖然天賦異稟，但讓我為此而冒險……”
    “我把我的命給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軍師忽然緊盯我的雙眼，那種洞悉靈魂的感覺讓我背後直冒冷汗，旋即他忽然笑了，右手一揮，房門大開，正在我驚愕之際，一道黑影將我包圍，不同於之前那般深邃，我能清晰地看見周圍的景物，但奇怪的是，他們好像失去了顏色，僅由黑和灰組成，我試著邁開腳步，走出房門抬頭望天，連太陽也是灰白的模樣，並無刺眼的感覺。
    “適應了嗎？”軍師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耳邊。
    我四處尋找他的身影，但卻並無結果，攤開雙手，卻看不清手掌的紋路，僅是深黑色的輪廓，我問道：“你是附著在我的身上了？”
    “是的，適應了嗎？”
    “嗯。”話音剛落，我的身軀忽然向前竄去，隻感覺緊貼地麵，好像我變成了一灘水似的，四肢不受控製，僅有清醒大腦和轉動的眼珠為我所用，我好奇地問道：“你在控製我嗎？”
    “是的，這是我族獨有的能力，現在的我們是一個整體，在外人眼中我們隻是影子罷了。”
    “那不會被人發現嗎？”
    “速度很快，若沒有查術的能力，是看不見我們的。”
    我暗自欣喜，心中默念：希望一切順利，我終於能為你做些事了。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