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1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從未想過,二十五年的生活,從某一天的夜晚開始轉變,變得讓我懼怕夜晚,懼怕被黑暗籠罩的天空,懸在空中的月,本該是我能尋覓的唯一光源,但它卻成為了我的夢魘,人們說我病了,每一個人都說我病了,可我知道這沒那麼簡單,也許是我臆想,但當它真的降臨時,沒有人可以阻攔,長夜漫漫,那黑暗中的光總是能吸引我,予我沉默,永泛哀河。
“沒人,能救得了我。”
“你要積極配合治療,這樣才能對你的病情有所幫助。”醫生又在嘮叨了,炫耀著他曾經的輝煌,治療過比我更難纏的病人,“你不是唯一一個不願意配合的人,但請你相信我,我是這座城市最好的心理醫生。”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同親戚們常說的那樣,他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不應該拒絕好意,更不應該阻礙他們善良的行徑,即使我的醫生為了賺錢,但我能看得出,他確實是為了我好,可是他診斷錯了病情,或許我應該請一位小說家,也許他才能知道,我的遭遇該如何完結,我的一生該怎樣延綿。
嘀嗒!
大學畢業後,我選擇了非本專業的工作,厭惡政史的我,毅然踏進了理科的世界,但物理太難,化學枯燥,數學從未及格過,我喜歡生物,生命的獨特吸引著我,每一個個體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即使萬物中喜歡它的並不多,但生命仍然存在著,縱然微小,卻有著它特殊的構造,隻是為了活下去罷了。於是,我選擇了生物工程專業,但畢業後我並沒有從事相關工作,這是大多數人麵臨的問題,學校的知名度縮小了我的選擇,我的成績限製了我的餘地,像是飄蕩在人海中的千千萬萬,迫於生計,我隻得降低我的門檻,拿著成堆的文稿,我成為了一名教輔錄入員,雖然工資不高,但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在家辦公,一開始我總會使用不同的借口,久而久之,領導也不再要求我去公司上班,雖然在家辦公沒有餐食補助,但我樂意於此。
“Timetosaygoodbye……”手機鈴聲響起,我看了眼屏幕,任由它繼續,掛斷再響起,也不知道反複了多少次,我才按下接聽鍵。
“小帆,怎麼不接媽媽電話啊?”
“別叫我小名。”
“醫生怎麼說?”
“積極配合治療。”
“會好的,會好的,缺錢嗎?媽媽給你……”
並未等她說完,我便掛了電話,曾經被誇獎為懂禮貌的好孩子,但現在的我隻覺得一切都是冗餘,即使是生養我的父母,也不願意相信我,寧可當作是病,寧可相信它能治好。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拒絕了所有人的好意?
嘀嗒!
我會做飯,在快節奏的日子裏,我願意耗費精力,不講究是否好看,但出於自己的手,總比外賣更合胃口,高中時的運動會,我曾炸過雞翅帶給同學們品嚐,上班後,偶爾帶去便當,同事們驚訝於男人的手藝,無一例外飽受讚譽,但現在的我卻不願意再動手,寧可吃著垃圾食品,也不想再動一根手指,與其說我變懶惰,不如說病痛的折磨限製了我,我不想去公司上班,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不同,或者說……我的怪異,我的心魔。
善於交際的我突然變得內向,連我自己也不適應,畢業後常有以前的同學聯係我,索性獨自前往一座陌生的城市,沒有人能夠再次闖入我的生活,鮮有朋友親戚造訪,也不過寥寥數日罷了。
為什麼我像是變了個人,變得我也覺得陌生。
嘀嗒!
黑暗侵襲,靜謐的夜色悄然降臨,我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起身將房間裏的燈打開,我才發現已經發呆了很久,自從我生病以後便失去了娛樂的興趣,空閑時分總會發呆,而時間總會一瞬即逝,縱然牆上的鍾敬業地提醒每分每秒,也不會將我從呆滯中牽出,不知道它是上一個租戶留下來的,亦或是房東的好意,老式的指針總會發出清晰的機械聲響,嘀嗒嘀嗒……從未停止轉動,我看向它,指針即將重合。
“原來我發呆了這麼久?”我自言自語道,心裏有些慌亂,回到書桌,我拿出日記,上麵清晰的記載了每一次經曆,重點很多,我盡全力將它們地印在腦中。
砰!砰砰!砰砰砰!心跳加速,呼吸也愈發急促。
嘀嗒!嘀嗒!
我翻動紙張的手無法控製地顫抖,密集的字眼彙入眼眸,我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氣聲,伴隨著劇烈的心跳,瞥向時鍾,它在催促,它在提醒,在無數個夜晚準確到最後一秒。
嘀嗒!
忽然,窗外泛起一道寒光,似是毫無阻攔地闖進我的房間,那懸在空中的月,已然映入我的眼簾,誕生於黑暗中的光,擠滿我的視線,我突然釋懷了,心跳仿佛隨著時間暫停,抹去我腦中的回憶,似是空白,隻等它來譜畫。
【……】
“殺啊——”如雷嘯灌耳,人海川流不息,一時間刀光劍影,金屬碰撞的刺烈充斥著天地,黃沙漫天,血流成河。
我癱坐在地,看著身披鎧甲的人從我身邊穿行,屍體堆積成山,它們躺在我的四周,殘肢斷臂,血液混合著泥土,箭矢插滿了身軀,我隻覺得呼吸困難,像是喉嚨裏塞著一塊棉,舉起右拳奮力錘向胸口,一道殷紅噴湧而出,頓時,天旋地轉,眼睛一黑,我重重地向後倒去。
“少爺!”
耳邊傳來一陣微弱的呼喊,嘈亂戰場,雜音幾乎掩蓋了它,但它仍舊鑽進了我的耳中。
“少爺!”又是一聲,旋即一隻手托起了我的後頸,另一隻手掰開我的嘴,手指伸了進去,粗魯地向外挖。
喉嚨順暢,我的眼睛重見光明,眼前的人取下頭盔,汗液和血水打濕了他的頭發,粘成一團散在額前,他見我清醒,替我取下頭盔,將其枕在我腦後,旋即,他轉向我的下身,我這才發現,屍體已經壓住了我的雙腿,若不是被眼前的男人發現,說不定,我已經是那些死屍的一員了。
“少爺!退罷!王將軍早已逃之夭夭,這無主之軍,還能有何作為?”
我撐起上身,低頭看去,一隻箭的前身已經穿透了我的胸甲,疼痛逐漸蔓延,呼吸間滿是血腥氣味,“他果真逃了,衙內庸夫,豈能讓他領軍?”
“少爺,咱可說不得當今聖上,殺頭之罪啊!”
“呸!不過是個毛孩,這江山遲早葬於他之手。”
“少爺!咱們也逃吧!”說著,他扶起我看向身後的軍況,黑壓壓的一片,不時有火光突起,戰士們已有潰逃之意,三兩結伴互相攙扶,起初僅是傷者退返,不出片刻,連完好無傷的戰士也成群敗去,一時間,戰意消散,衝鋒的號鼓從敵陣中響起。
“逃吧!少爺!大勢已去!”
“唉!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待他日重振旗鼓,定能重奪家鄉。”
“咳!咳!”無力感再次襲來,眼前再次一黑,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扣住他的肩,“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