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可以嚐嚐這個嗎？”
    龍明怒視著文向，但他絲毫不在意哥哥的情緒，文向指著菜單上的飲品，乖巧的模樣像是夏梓兔的親弟弟一般。
    “這個裏麵有酒精，你還小不能喝。”夏梓兔指向另一款飲料，“這個怎麼樣？”
    “好！聽姐姐的！”
    龍明一臉疑惑，這半個月來兩人就見過幾次麵，怎麼感情這麼好了？更讓他不解的是，讓他頭疼的弟弟居然能有如此乖巧的一麵，這和文向總愛闖禍的形象完全不符，最讓龍明無法接受的是文向的語氣，他喊姐姐的時候心甘情願，但讓他喊哥哥，則像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似的，他嫌棄【哥哥】二字，隻願意吐露其中之一，冷冷地丟下一個【哥】字。
    難得周末，應東航將龍明和夏梓兔約了出來，龍明出門才發現文向坐在他家樓下，不知道他的來意，總不能攆他走，龍明隻好把他也帶上了，這些天文向不是在龍明的校外等待，就是在龍明家附近轉悠，從不提前通知，神出鬼沒一般。
    應東航拽了拽龍明的衣袖，不停地使眼色，他憨笑著說道：“我和龍明去趟衛生間，你們先點菜。”
    “一起去？”夏梓兔問道：“男生也一起上廁所？”
    “他們是去一起抽煙。”文向答道。
    “抽煙？你們抽煙？”
    龍明趕忙擺了擺手，他起身之餘猛戳文向的額頭，“你小子要是讓我知道你抽煙，我把你嘴扇歪！”
    “不讓你知道不就好了，我真聰明。”
    “小小年紀不許抽煙！”夏梓兔也學著龍明的樣子戳了戳文向額頭。
    “好！我聽姐姐的！”
    到了衛生間，應東航這才開了口，他說道：“我見過用貓貓狗狗勾搭女生的，我也見過用花、用錢、用帥氣，可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用弟弟追女生，你不怕他搶走了嗎？這年頭姐弟戀不稀奇。”
    “去你的，我可沒追夏梓兔。”
    “怎麼？喜新厭舊，移情別戀了？”
    “我……我要好好學習！”
    “你月考成績也不差啊，是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你考慮考慮自己吧，別做渣男了！”
    “呸！你才是渣男！”
    終於，衛生間裏隻剩下龍明一人，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整潔如新的衣領，千篇一律的發型，他總是按照學校的要求打扮自己，儼然半個書呆子的模樣，他用手接了些水，將翹起的發梢順平，轉動腦袋，端詳這張用了十數年的臉。
    【人在照鏡子的時候，會美化自己30%。】龍明想起這麼一句話，他不記得來自哪裏，也不記得原話是否如此，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愈發覺得這句話勝似真理，鏡子裏的自己和照片中自己像是兩個人似的，這便是他討厭拍照的原因，他摸著胡渣，越來越沒有自信。
    這半個月以來，龍明仿佛著了魔一般，他接替了收作業的任務，趁著同學們不注意，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在厚重的作業裏尋找屬於夏梓兔的那一個，心中莫名揚起一股負罪感，但他仍然將兩人的作業放在了一起。最近一星期，龍明每次路過夏梓兔的桌旁，他總要抓住那短極一秒的時間，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偷瞄一眼，他記下了夏梓兔鋼筆的樣式，跑了三家文具店終於買到了一模一樣的筆。班裏總有一些愛捉弄女生的人，他們喜歡揪女生辮子，或是用蟲子惡作劇，龍明一直看在眼裏，看著他們捉弄夏梓兔，看著他們歡笑成一團，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人在照鏡子的時候……”龍明不禁自言自語，還未說完，鏡中多了一個身影，嚇得他一個激靈。
    “哥？你說什麼？鏡子？”
    龍明看著文向奸詐的模樣，想來已經在他身邊呆了許久，他問道：“你都聽到了？”
    “聽到什麼？我看胖哥哥都回來了，還不見你的身影，這才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掉進廁所裏了，我好助它一臂之力。”
    “你又欠揍了？還有胖哥哥是什麼無禮的稱呼？”好在文向沒有聽到他和應東航的對話，即使作為兄弟，但龍明仍然不願意告訴他這個秘密。
    “胖哥哥不介意啊，我都叫了好幾個月了。”
    回到餐桌，飯菜已經上齊，龍明隻感覺異常拘束，他隻敢夾取靠近自己的食物，一點點地將它們送入口中，他克製著自己的咀嚼幅度，盡量將動作放輕，龍明始終埋著頭，他的眼裏隻有食物，耳邊是三人的談話，雖然他聽取了每一個字，但卻始終沒有參與其中，【這道菜有點鹹】【這道菜味道不錯】……龍明的腦袋裏滿是這些毫無意義的自言自語。
    “我想起一個故事，小的時候我的奶奶用它來哄我睡覺。”應東航突然提起新的話題，短暫思索後，他接著說道：“森林裏有一隻兔子，動物們都喜歡的兔子，它喜歡吃青菜，第二天家門口便堆滿了青菜，它愛吃蘿卜，第二天家門口便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蘿卜，獅子放下了固有的高傲，隻為了兔子在他眼前的一笑，大象放低了平日的姿態，隻為兔子看見他時不必仰起脖子，有一天兔子想要旅遊，動物們給她準備了所有可能用到的東西，看著她的身影在地平線上漸行漸遠，看著夕陽拉吞沒了她的蹤跡，臨近黑夜，她終於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一百天過去了，兔子再也沒有回來，森林裏再也沒有第二隻如此迷人的相似品，動物們這才開始後悔，後悔在她遠行時，沒有將自己準備好，放任了她獨自遠去。”
    龍明不解地看著應東航，四個中學生圍在一起聽孩童的故事，他偷瞄夏梓兔，顯然她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
    應東航笑了笑，他喝了一口果汁接著說道：“故事總有它的寓意，你們說我的奶奶想告訴我什麼呢？”
    四人沉默不語，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片刻過後，他們又接著把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氣氛好似瞬間降到了冰點，隻等某個人打破僵局。
    “啊！我知道了！”文向不停地用筷子敲擊飯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龍明瞪了文向一眼，“你這樣很沒有禮貌。”
    “我知道了！哥喜歡姐姐！”
    應東航哈哈大笑道：“尷尬嗎？”他拍了拍龍明的肩膀，“你說，尷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