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落個清淨，不同於醫院那般人滿為患，米線店裏除了店員，隻有一桌客人，小方桌坐著三個人，龍明和文向坐一排，而夏梓兔則坐在文向對麵，等待店員將飯食準備完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待第一個人開口挑起話題。
    天氣逐漸轉涼，但店內的空調一直在工作著，可能是老板體恤員工，又或者是防止內廚的熱氣外漏，待到午時飯點，給顧客提供良好的用餐體驗。
    片刻，夏梓兔縮成一團，她將下巴抵在桌上，搖晃著腦袋，嘟囔著肚子餓，兩臂抱在胸前，甚至有些顫抖。
    文向用胳膊撞了一下龍明，不見動靜，他加大了力度，這才引起了龍明的注意，但龍明仍舊以皺眉來回應，一臉疑惑，眼神裏甚至夾雜著些許怒火，文向歎了口氣，他湊向龍明的耳邊輕聲責怪：“你看不出來姐姐很冷嗎？”說罷，文向揪起龍明的衣角，使了個眼色。
    龍明擺正了頭，正巧撞上夏梓兔的視線，她的眼睛很特別，像是一對琥珀，封存著潺潺溪河、粼粼波光，卻總也逃不出她的眼睛，僅僅一瞬，他也像是陷了進去，溺入那不息的漩渦之中，起伏不停。
    文向再次撞了一下龍明，這才讓他回過神來，血液突然衝向腦袋，他隻覺得臉部發燙，比在醫院時更加難堪，他慌忙起身，收回失禮的眼神，快步走向櫃台，“麻煩……將空調溫度調高點行嗎？”
    店員疑惑地看著龍明：“你臉都熱紅了，還要調高嗎？”
    龍明逃命似的離開了櫃台，幾番深呼吸才平複心情，他想起在操場時雜亂的內心，記憶像是幻燈片滑過，雖是無序，卻始終有夏梓兔的身影，而今天的她，又會在他的腦海中留存，等待某一天翻閱時，再回想起現在臉紅的滋味。
    “沒救了。”待龍明回到座位，文向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的沒救了。”
    “我怎麼了？”
    “哥，我建議你以後好好學習，隻學習就好了。”
    龍明在文向的腦門上狠狠地彈了一下，旋即回到座位，光速變臉微笑著對夏梓兔說道：“一會兒就不冷了，嘿嘿~”
    【……】
    好學生確實有特權，逃課半天僅受到口頭警告，在全班人的注視下，他們回到了座位，從同學們的眼神中，龍明看到了不解，昔日脾氣暴躁的班主任，為何如此輕饒兩人。龍明環顧四周，隻覺得班裏的同學們幾乎都在看著他，僅在夏梓兔的身上停留片刻，便齊刷刷地轉向他。
    “好了，還有半小時就上課了，都別鬧了。”說罷，班主任離開了教室，她三步一回頭，好似有些不放心。
    哢嚓！一道閃光射入龍明的眼中，他看向慌忙收起手機的同學，這像是一個信號，其他同學紛紛效仿，360無死角記錄下龍明狼狽的模樣。
    “你真的去打仗了？”趁亂，應東航也跟著摻和，頓時，教室裏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同學們議論紛紛，編造的內容越來越誇張。
    龍明第一次感覺到“無地自容”的滋味，羞愧感瞬間包圍他的全身，但他不知道該如何逃避，如何解釋這等笑料，他甚至開始後悔早上的決定，從他出門那一刻遇到文向開始，他就應該自顧自地走開，若是打車，興許時間還來得及，他記得早上的路況並不擁堵，退一萬步說，即使遲到，他也不應該選擇翻閱校門，不過是扣一次紀律分，這有什麼大不了？逃了半天課，老師都沒有為難，更何況區區紀律分。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有用了，龍明隻得傻嗬嗬地笑著，他看不見夏梓兔的表情，但她八成在偷笑，早在醫院時她已經拍了醜照，龍明原以為這隻是她的惡作劇，沒想到同學們的反響如此熱烈，才剛剛高一，這個黑曆史不知道要在同學們的腦中留存多久，記得電視劇裏總有類似的片段，後果不容樂觀。
    “放心，校園欺淩這種事發生不到你身上。”上課鈴聲響起，一切都重回正軌，應東航冷不丁地在龍明的耳邊念叨，“他們就是鬧著玩而已，很快就忘記了。”
    龍明驚訝於能夠讀心的應東航，更驚訝於他此時的表情，隻見應東航十指交叉立在桌上，他擋住嘴，聲音變得低沉，雙眼目視前方，冷酷的眼神，微皺的眉頭，一副與世無爭的麵容。
    “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
    “你在演戲嗎？你是戲精啊？”龍明不屑地問道，還未等應東航開口，老師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僅是怒目而視，便嚇得龍明擺正身體，專心於課本。
    老師離開後，應東航才開口說道：“這是我新發明說悄悄話的方法，隻要我的目視前方，不做多餘的動作，老師就不會發現我在聊天。”
    話音剛落，老師敲了敲黑板，掃視一圈，“應東航，你來回答這道題。”
    噗嗤！龍明一時沒忍住，周圍人也跟著笑，應東航不屬於差生，但也不屬於優等生的行列，在龍明的幫助下，總算結巴地渡過難關。
    “你和夏梓兔已經成了？”在沒確定之前，應東航將聲音壓得很低，僅能讓兩人聽到，他依然保持冷酷的模樣。
    “你小心再把老師引過來！”
    兩人選擇了更加穩妥的交流方式——傳紙條，等待時分要裝作聽課的樣子，隨著老師語句的交替，時而點頭表示理解，時而查閱課本配合老師，一節課的時間轉瞬即逝，身邊仿佛多了一個活寶，龍明全無學習之心。
    “願賭服輸。”應東航賤笑道，待圍觀的同學散開後，應東航提起了昨日的賭約，“那我去了哦？”
    “去……去吧……”
    “據說女生在課本上寫下心儀者的姓名，兩人會終成眷屬哦~你說她會不會喜歡我？”
    龍明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應東航，這個小胖子每次賤笑時，臉上的肉總會隨著節奏抖動，像極了電影裏的惡霸，不同於其他小胖的可愛模樣，龍明始終無法把他和正派相提並論。
    “我真的去了哦？”
    龍明恨得牙癢癢的，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學習在行，但在玩這一行當中，龍明自愧不如，他看著三步一回頭的應東航漸漸接近夏梓兔，那嘚瑟的模樣好似他才是賭局的贏家，龍明心中有一萬個不服氣，但他看向夏梓兔隻能認栽。
    “他媽的，我這是運氣好？這都能讓我猜中？”
    周圍的同學驚訝地看著龍明，“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罵髒話哎！”
    龍明喘著粗氣，他看著應東航和夏梓兔交談甚歡，恨不得湊上前去攪和一通，但他害怕暴露，暴露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暴露他玩不起的心態，暴露他無理取鬧的滑稽。
    龍明怕夏梓兔從他的麵紅耳赤發現端倪，發現他心裏的那股異樣滋味，發現他在意這奇怪的賭約，龍明害怕看見書本上的姓名不是自己，他定會毫不掩飾他的失望，但他並不知道他在需要什麼。
    【這是醋意嗎？或許我真的喜歡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