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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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畫中人14
最後是怎麼清醒過來的呢?
時間已經過去六年了,景曉天還是無比清晰的記得當時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幀畫麵,和每一個場景裏出現的細節。
像是由自己主演的一部電影,景曉天出不了戲,每時每刻都沉浸在那些場景裏,一遍一遍無休無止的在那些往事裏穿梭,他掙脫不了。
那天清晨早上的光特別刺眼,早晨的陽光比正午的烈日還要明亮,景曉天的視線在那樣耀眼的光照下,模糊成了一片光斑,但即使那樣,他還是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人站在自己的床頭,老蘇拚命晃動著他未著寸縷的肩膀,又急又氣的在他耳邊大喊:“景曉天!你幹了什麼?你瘋了?”
景曉天完全記得昨晚被迷暈的事,不用看他都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他暗自給自己鼓了一口氣,雙手撐著床墊,穩穩的坐了起來。
眼前還是模糊的一片,景曉天狠狠的甩了甩頭,粗暴的按壓了幾下眼眶,再次睜眼時,果然看得清楚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盛子凜,他的樣子……他的表情……,景曉天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盛子凜當時的樣子,因為他跟景曉天想象的任何一種狀態都不一樣。
景曉天想著,他如果是主謀,那麼他應該是勝利者的姿態。
如果他不知情,他應該很茫然很無措。
可他都沒有,他甚至沒有看床上的景曉天和辛馨一眼,他一直沉默著看向窗外,任憑屋裏其他人激憤的吵鬧不休。
其他的人景曉天也沒有多看,他們的怒罵聲已經能充分說明他們是誰了。
隻有楚心儀比較過分,好像罵人很難解她的心頭之恨,她穿著鞋跳到床上來,抬腳就往辛馨的臉上踹。
辛馨的狀態跟景曉天一樣,不著寸縷。兩個人都死命的抓著被子不放,那床白色的被子,已經是保護他們最後一絲尊嚴的盾牌,除了抓緊它,兩個人都不敢再有其他的動作。
所以當楚心儀穿著尖頭高跟鞋的腳踹過來的時候,辛馨隻能緊閉著眼縮著脖子等著楚心儀的腳踢在自己的臉上。
景曉天想也沒想的,伸手擋在了辛馨的前麵,手臂硬生生接了楚心儀一腳。
“嗬!景曉天你這人渣還挺會做人啊?怎麼?這賤、、、貨挺對你胃口?”楚心儀的話難聽的能殺人了。
辛馨尖叫一聲,鑽進被子裏悲慟的哭了起來。
景曉天壓下心裏的羞臊,整理了紛亂不安的情緒,抬眼直視著楚心儀,一字一頓的說:“楚心儀,大家同學一場,你怎樣看待我們都無所謂,但請你不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你用死嚇唬誰呢?你們也配提到死字?也不怕汙了閻王爺的耳朵!”不用楚心儀開口,謝雯的話就在整間屋子裏炸開了。
“就是,幹出這樣惡心的事,還有臉要挾人,想死就死唄,看誰會同情你們這樣不要臉的敗類!”盛子凜的跟班之一也嚷了起來。
一時間謾罵聲又集體朝景曉天和辛馨襲擊過來,房間裏跟討伐敵人的戰場一樣,所有人都恨不得手撕了他倆。
景曉天心裏又痛又恨又怨,他甚至找不到開口的機會,他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他真切的感受到,人在處於劣勢的時候,是沒辦法做出有效反擊的,因為你的所有言語都會被當成狡辯的借口,如果沒人讓你說話,你就算扯著嗓子喊,也會被眾人的罵聲掩蓋。
如果可以,景曉天很想一頭撞在牆上,讓自己徹底暈死過去,好馬上結束這糟糕透頂的局麵。
二十歲了,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逼得眼淚翻湧,可他不能哭,哭會讓他更沒麵子,他咬緊了牙關,一點點把眼淚收了回去。
他想他現在能做的,可能隻有盡量護持一下身邊的女士了。
景曉天轉頭看向懵在一邊的老蘇,用盡全力調整了呼吸,語氣盡量平穩的開口請求老蘇:“老蘇,可以幫我撿一下辛馨的衣服嗎?”
他這句話卻瞬間點醒了激怒的圍觀群眾,謝雯帶頭嚷了起來:“不要臉的狗男女!還想穿衣服!就該把他們這個無恥的樣子拍下來!讓他們為自己的無恥付出代價!”
“對!拍下來!”
“看他們以後還怎麼見人!”
好幾個人同時拿出了相機,跟準備好了似得。
景曉天瞬間如墜冰窖,全身上下都僵硬的繃了起來,身體裏流動的血似乎凝固了,手腳的溫度全都流失了。
躲在被子裏的辛馨悶悶的慘叫著,看來狀況比景曉天還糟糕。
有人開始扯被子,被恐懼支配的景曉天突然聲嘶力竭的大喊了一聲:“盛子凜!”
盛子凜這三個字像是暫停鍵,瞬間讓激憤的和驚懼的兩方人馬停了下來。
房間裏所有人霎時間都屏息凝神的望向了站在窗邊的盛子凜,不合時宜的靜默籠罩了所有人,似乎每個人都在等待著新一輪的爆發。
景曉天害怕了,他真的怕了,他不敢看盛子凜,不敢聽他說話。
因為他隻需要一句話,就能徹底毀了景曉天和辛馨!
他太重要了,又太捉摸不定了,景曉天萬般希望他是天使,可又有千般證據,證明他是魔鬼!
他終究還是開口了,同時也等同於宣布了景曉天和辛馨的最後判決。
“其他人都出去。”
盛子凜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轉過身,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可也沒有人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滿屋子趕來圍觀的堵截的男男女女都被他的一句話驅趕出去了,最後一個離開的人還體貼的帶上了門。
圍觀的人一離開,辛馨立馬掀開被子,露出頭和肩頸的位置,朝著盛子凜哭訴著。
“盛子凜,你太壞了,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能……啊!啊!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放過我吧,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癡心妄想了,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
景曉天沒有多激烈的反應,說實話他腦子已經當機了,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他現在唯一想到的,就是趕緊把衣服穿上,這種隨時會曝光的處境讓他萬分恐懼。
他捂著被子正試圖彎腰撿起離床邊最近的衣物時,盛子凜卻沉穩的轉過身,把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撿起來遞給了他。
景曉天茫然的接過衣物,伸出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的厲害,連輕飄飄的衣服都握不住了。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盛子凜的聲音居高臨下的響起。
景曉天依然反應不過來,他雙眼一直就盯著那幾件衣物發愣,感覺自己全部的羞恥都在幾件衣物上。
“景曉天,如果你能解釋,我都會信。”盛子凜還在說話。
這時辛馨卻突然狂笑不止,笑到最後被自己的氣息嗆著了,又猛地咳嗽起來,可即使這樣她還是一字一字的指著盛子凜說:“信什麼?信我們沒有睡過?信你純良無害?哈哈哈哈,盛子凜,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景曉天已經被你毀了,他已經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賤、、人了,他配不上你了,你知道嗎?”
景曉天茫然的看著辛馨癲狂的說了一大堆,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景曉天,你說話,你說什麼我都信。”盛子凜沒有搭理辛馨,他還在一遍遍的問著景曉天。
景曉天被嚇得失了神,腦袋裏像是有一鍋開水在沸騰,盛子凜的問題讓他煩躁,他已經分不清該相信誰,不該相信誰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了。
就脫口而出一句話,像是打發最討厭見到的人一樣,他扶著額頭,耷拉著眼皮,甚是不耐的對盛子凜說。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他沒看盛子凜的臉色,不知道他的反應如何,隻是依稀記得,盛子凜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
盛子凜很快就走開了,在他經過床腳的時候,景曉天抬眼看了他一路,在明晃晃的日光斜照中,他好像看見了盛子凜的臉頰上有幾道來不及擦拭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