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瘋魔了就泄洪
    上桌的全部是辣菜，那是夏天能夠承受的辣度，但王展可真的不一定行。
    夏天看看麵不改色的王展，最後伸手打掉了他的筷子，他說：“多備些味重的肉菜來，上一道紅燒肉，甜一些。”夏天也放下筷子說：“以前天天對我說我腸胃不好，追著我喝藥的人是你，這是怎麼了，自己不在意了，你這麼吃不怕把自己辣壞了。”
    王展點頭叫人安排下，他確實沒有這樣的嗜辣，喜好麻辣的習慣是夏天才有的，他這樣的習慣在別的小世界會藏得好一點，在這個小世界反倒沒怎麼刻意隱瞞，他向來不喜歡清淡的飯食，他倒不會明說，但他會不吃。
    “我很想你。”
    夏天直截了當的說：“我知道，你準備一下，安排好這裏的事情，我來帶你離開了。”他已經不想拖延了，先送王展去一個安全的過渡世界，接著在去那個星際世界，之後就要回前哨和峰穀盡一下自己“皇太子”的職責。
    “我們一起走？”王展問，他攥緊了手裏的筷子，他說：“我真的可以跟你一起走，陪著你，去你的方外世界。”
    夏天頓了頓說：“我所在的地方，你暫時沒法過去，我會把你安置倒一個安全的地方，最後我會去找你。”那個小世界說是完全由夏天掌控的也可以，他在峰穀上下打點那麼久，不可能什麼布置都沒有。
    “真的嗎？”王展的眼中不僅僅有憧憬和期冀，還有有些暗沉沉的渴望。
    “你的情況很特殊，王展，你沒有感覺自己——天哪，我跟說這個作甚。”夏天最後輕聲歎氣，他說：“這個世界裏，你盡快安排下，我得帶你離開了。”
    “可是，我們還是會分別。”王展有了拒絕的意思。
    夏天看看退縮倒角落裏的侍從，他說：“我不會再來這個世界第二次，因為你，我已經承擔足夠被泯滅的罪過了，我可真的是個身居末位的小神。”天知道夏天有多惶恐，那個不留情麵的神主真的不是那麼好欺瞞的。
    王展似乎要哽咽了：“那你，那你，還可以留下多久？”
    “非要我給你個期限嗎？這沒有意義，王展，你盡快安排吧。”夏天坐在相府一下午，足夠透過京都內的種種了解王展在這裏的所作所為有多出色。在夏天暫時離開這個世界以後，各個皇子關於奪嫡的爭鬥已經陷入白熱化。
    到現在，活下來的，隻有二皇子，現在的謙親王，他不是皇子奪嫡中的獲勝者，而是在察覺大勢已去後的第一個抽身者，不過是個女帝，他們這些正統的繼承人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的，更別說什麼上台麵的可能性了。
    曾經的二皇子，現在的和親王還料想過長公主會扶持一個傀儡，而他算是眾皇子中最有眼力見的，那點審時度勢用來保命還是足夠了，他以為自己會成為那個傀儡，而最後是長公主給整個朝堂理牌一下自己上位了。
    那時候就有個人一直站在長公主背後扶持他，朝堂稍微穩定了點以後久，就是連中六元的夏天，火箭上升一般升官速度。
    期間影響最大的就是幾項影響深遠的改革吧，夏天不得不說王展很出色，關於農業方麵的改革，雖然最後作用於底層，但可直接會動搖這個王朝的根基，糧食的賦稅對於這個還是靠自然經濟為支撐的國家可是根本。
    某些超前的舉動，特別在肅清官員和監督方麵，可是影響深遠，夏天足夠在這個小世界的曆史上青史留名了，他為這個世界做的，已經完全夠了。外來者會給小世界帶來足夠多的可能性，如果沒有王展顛覆世界的一次又一次的這一出，這個世界會發展的超乎尋常也說不定呢。
    不過王展已經完全不適合繼續呆在這個世界內了，他的存在已經太出格了，他也沒有辦法收斂，所以帶他離開也是必要之舉。
    “你這裏沒什麼女主人？”夏天隨口一問，王展的這個院子裏可夠寂寥，後院可以養出鬼來了，不過想到王展的紅顏知己裏也有薄命的，所以二十年後會是個什麼光景，夏天完全說不清的。
    其實夏天也不是完全的心裏沒數，問出這種問題，夏天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麼。
    “從沒有。”王展想到夏天當時是怎麼消失的，就在他眼前，走進雨簾裏，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一點都抓不住，隻能陷入無盡的等待，那張送到夏天眼前的婚宴請柬算是一場背叛，王展等待了一年又一年以後，早就料想著夏天對他失望不會再回來了。王展再次強調說：“從一開始，就誰都沒有。那婚約確實是真的，不過是當時的權益之舉，我們不過是在互相牽製，並沒有別的情誼在其中，我知道這事情是我的錯，叫你誤會了不說，還拖著病體離開，我不知道你是承擔了風險來到這裏的，你也為我付出了良多。”
    “過去了。”夏天不想討論什麼忠誠或是契約，他們之間其實沒有多少實質的羈絆，起碼夏天是這麼認為的。夏天接過王展遞給他的湯碗，他說：“二十年了，對你來說可真的太不容易了，趁這段時間好好告別吧。”王展在這個世界操持了那麼久總有些自己在意的人事。
    “父母已經過世了，沒有親人了。”王展搖頭說：“隻有你了，你還要我等多久？”
    “我不知道。”夏天放下碗筷後看向窗外，他苦笑：“我自己都說不清自己還有多少的時間。”
    王展最後釋然的一笑：“不然，棄了我吧，你該承受了高壓，我之種種，叫你萬分為難吧。雖說是神明，不過是身居末位的小神，就和被知府欺壓的縣官一樣，你也有很多的難處，我於你，是燙手山芋吧。”
    “算是吧，更是剖我心血的刀劍，禪，你以前從可不會這麼與我說話，你這人悶得很，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大家都揣著一身的秘密，說什麼都不好。就是和你相處的時候，很舒心，你不知道我這個大忙人究竟要做多少的事情，簡直就是在壓榨我，大事小事都往我頭上壓。啊，回去以後，又會是什麼樣子呢？開會啊，還有和一個個大麻煩談話。”夏天雙手捧上王展給他準備的冰碗，他說：“我一旦開始欺瞞那個事情，就是徹底的不回頭路，一點錯誤已經犯下，後麵隻會愈演愈烈，為了你啊，禪，你也是能耐。”夏天隻是忍不住的發發牢騷，真的，這個王展和禪真的太像了。忽視那麵貌上的一點點差異，他們幾乎有一模一樣的氣質，甚至還有類似的習慣。
    “禪？”
    “我們是老朋友了，或是說也磕磕絆絆的當了幾百年的戀人了，管你信不信，我知道就是你，我為什麼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有察覺到，非要到一發不可收拾了才知道，早點讓我知道可難為死你了，說得好聽為了不拖累我，那我現在是圖個什麼啊？你知道我一個農神過得有辛苦，這裏那裏不長草了都是我的事，要讓那地方長草就別遭罪那塊草皮啊，我已經過得那麼難了，我到現在還要為你都倒貼多少進去，你——”夏天也是覺得自己瘋魔了，別說酒都沒喝一杯，他這是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出來了。夏天一拍自己的腦袋後說：“我什麼都沒說，你就隨便聽聽吧。”夏天就是想發發牢騷。
    就這麼點東西，足夠王展揣測出很多東西：“所以，我是否被貶謫。”
    夏天最開始的揣測也是這樣的，他覺得王展會是個被貶謫的神明，但兜兜轉轉的，他還自我欺騙了很久，夏天才認清了現實，終究是逃不過。
    而看夏天的情緒，王展已經默默確認了這一點。
    “對不起，拖累你了。”王展沉默了很久以後說。
    “其實，你也是一身的恩寵，我這裏勞碌命哪裏比得上你，你的那些頭銜都叫我害怕。反正東窗事發了，你我都倒黴，我老師確實不講情麵，但論倒黴程度，我們肯定能同進同出。”反正也已經說開了，那就暢快說了，王展身上帶有禪的特質太明顯，不安撫住他，就是把他送去一個夏天能控製住的世界，夏天也怕王展把那個世界搞得亂七八糟的。
    王展確實有著根深蒂固的執念，但他更加想看到夏天的平安，他問：“那你送我去的那個世界，如何？”
    “我不知道。”那個小世界完完全全在夏天的掌控下，但那個小世界沒有世界意識，那裏的世界意識被夏天給完全泯滅了，那是夏天留給自己的後路，其實他老師真的要對他動手了，一個小世界真的不算什麼，又能拖延多少的時間。夏天鬼使神差的準備了那個小世界不過是想多留點時間給自己，他不奢望自己在世界上能留下多少的痕跡，他太忙了，需要一個能讓他冷靜想想的空間和時間。
    而就因為那個世界是沒有世界意識的，所以發展什麼的，夏天完全不在意，裏麵是個什麼情況，夏天基本不知道，連那是什麼發展等級的世界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