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幸運星——王禪
    夏天在回憶自己經曆過的饑荒，那時候他和他家老師在一起，說句大實話，夏天記憶中自己過得還是不錯的，就是那年景下，他這種格格不入的人真的很難在那種刻板的家族活下去，換言之，夏天自己都覺得自己活該。
    和王禪經曆過的家族內爭奪家財而引起的紛亂不一樣，夏天純粹就是特殊，他出現在了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也遇到了實際需要他的人，那些人卻不需要他。互相傷害以後，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倒黴，夏天是真的無所謂了。
    夏天和一一認識得挺早，或是說夏天在自己荒蕪屬地準備著深居簡出前，他去四處采購，然後就因為貪嘴摸進了一一的果園，然後夏天就登堂入室了，簡單到現在夏天都覺得不對勁。
    後來他們經常因為特定的事情吵架，在夏天實在沒有辦法繼續忍受的時候，一一對他突然就冷淡了，然後夏天本著我是個大佬要有氣度的原則，主動離開去，並留下點自己過得去的私藏，夏天都沒舍得留下自己最好的東西，真對不起。主要還是小世界出現了點問題，夏天有的忙了，也沒時間穩固那段關係就此不了了之。
    夏天對一一當然有感情，可能無關於性愛，但一一絕對是對他最好的那個人，夏天回去自己的屬地後還失落了一陣。現在麵對的這個禪，真的叫夏天的情感很複雜，夏天也沒什麼潔癖，什麼下界人不許進入峰世界的規則也是因人而異的，但夏天要真做了什麼，這讓他覺得自己是腳踩兩隻船。
    禪燒了熱水送到夏天手裏，他們遠遠的墜在遷徙難民的後麵。這是夏天的決定，不管世界意識怎麼認定的，生靈永遠是世界內最重要的，絕無僅有，而擁有自己意識和創造力量的人類絕對是任何世界中最特殊的。
    進入春季，青黃不接的時候很難過，遷徙的人中多農戶，沒有自己的田地，到現在甚至是稻種都沒有，近能逃難去找個可以混口飯吃的地方，或許他們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以後才會發現，沒哪裏是完好的。
    這個小世界真的亂七八糟的，第一年的饑荒才剛剛結束，而麵對這一切——僅能煎熬。
    夏天能感受到萬物傾吐給他的哀傷，他卻感受不到傷感，他生活在峰世界最貧瘠的土地上，比這個世界的大多數，幾乎是所有的土地都要荒蕪，所以哀傷哪裏都有。夏天有解決的方法，也近乎於沒有，故土的塑造的絕望會磨消人本性中的故土難遷，即使沒人會真的願意的。
    夏天是個神，卻幾乎沒拿到過他應得到的供奉，他僅僅就是個空有大神頭銜的凡人，沒有他老師的補貼，他在峰世界很難生活，他老師的補貼卻又能讓他過上奢靡的生活，也不知道他的老師塞給他這麼樣子的一個神位是什麼用意，是微不足道也至關重要。
    “阿天，我們在這裏休息吧，你有什麼想吃的？”
    夏天有點恍惚，他在以前的小世界裏，總是馬不停蹄的，他很少有時間去思考。禪和一一用上了同樣的稱呼，也是同樣的無原則式的溺愛他，夏天其實比一一還大上一點，這裏的禪更是別說了。
    “不需要什麼特別的，你隨便準備吧，簡單些。”沒有那麼多新鮮的食材，禪一路上除了要照顧夏天以外還要做很多的事情，禪說他喜歡親手照顧著夏天，在京城王家的府邸裏，這人還是個身邊仆役成群的大少爺，說是仆役成群誇張了，卻也不會去駕車、生活做飯，還要伺候另一個人的衣食。
    好像還是因為夏天矯情的不喜歡身邊有龐雜的人，大概也是被坑怕了，他和他老師一起作天作地的時候遇上了不少背後捅刀的，也有一陣是真的慘。
    “禪，你想過白日飛升，渡劫成仙麼？”夏天說得像是一句笑話，隻是03在他腦子裏麵炸響，這是絕對違規的，03不能放任自己的主人犯錯誤，他的印象中夏天確實上頭有人，但沒哪個執法者是講情麵的，不巧的是夏天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執法者。
    天是乍暖還寒的時候，禪日日關注的夏天的脈象，生怕他受寒病倒下，他說：“你便是我的劫數的話，這劫我渡不過。”禪一直認為夏天在做不得以的事情，這一切的疑惑、迷茫都會帶有深意，禪所求的平安平靜似乎遙不可及，他卻要這個現在還觸手可及的人再近點，禪讀不懂夏天的所思所想，這人就像個謎團，太深奧了。
    “禪，你有些像我的某個故人。”夏天說：“但你和他還是很不一樣的。”夏天說得是一一，而禪理解的顯然不一樣。
    禪苦笑一聲：“是那位梁朝始皇帝，禪不是常用的名，我生父在相師的指導下堅持叫我這個，這其中確實有深意的。”
    既然禪這麼理解，也沒錯，這個禪，絕對是那位完完整整的轉世，在峰世界沒有這種說法，生是生，死是死。夏天笑說：“我幾乎和你一起長大，史書上記載的不全是虛假，起碼我細細想來，我也是蠻虛偽的。”夏天兼顧到03在他腦中有點小情緒，真是的，又沒說什麼要緊的。
    “我不記得那些，不可能是的。”禪就覺得夏天是在開玩笑，絕對是的，禪模模糊糊間記得些什麼，他常看到一個手把著他的手，帶他寫字的夏天，或是與他分別前，說著誓言和盟約的夏，還有站在王宮高階上穿著冕服，佩戴著尊貴冕旒的夏天。
    “哈哈哈！”夏天大笑，這時候的禪過分言聽計從，七百年的那位梁國質子，有自己的脾氣還戒備得很，夏天也是花了點時間才打破禪的心理防線。
    禪看著夏天笑得豁達，他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好奇了，更是種執念。夏天不記仇，想也是不記事的人，隻是有些事情不是能隨便忘懷的。
    “禪，路邊停下。”他們都坐在馬車前，禪趕車，夏天就看著風景，明明是春天，卻也沒什麼好景色給他看。“那是你父親吧？”夏天指著官差押送的人，夏天就是偶然間看到。一年前，王家還是京城的新貴，一年後就是舉家發配邊疆了嗎？
    王禪看到了他們臉上的刺字，男男女女都是，夏天瞥了眼禪後就說：“拿些銀子去打理一下，畢竟是你的血親，你再不願意也圖個心安吧。”
    禪一臉的陰沉，他對自己的生父沒什麼好印象，聽了夏天的吩咐他也過去了，他確實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他和官差多聊了兩句，再送了點銀子給官差後，換得機會與他生父聊了聊。禪在離開王家以後，王家就接連的倒黴，王大人最先也就被停職，後來別說複職的機會了，莊子賠錢，災年的時候農戶一個個都逃走，稅金都是七拚八湊來的。後來還幹了些陰損的，放租或是強征土地，明明家裏都沒個一官半職的，也是哪來的膽子。可能是禪的氣運下，這個缺心眼的家族被養得膨脹了。
    幸運星——王禪。
    再就是王禪不著痕跡的問了下他的外族家，他的外族家又像是交了好運，最近是平步青雲。王禪的外族家人丁稀薄，但慣是謹遵立禮法，王禪的開蒙也是受於他的外祖父。
    聽禪大概與他說說，夏天就把京城內的局勢猜個八九不離十，該是禪也猜得差不多了。天災總對等著天罰，這些大儒尊著古禮，平時神神叨叨的真不討喜，但這種天災人禍，人心惶惶的情況下，有幾個能說會道的老儒能幫皇帝分擔些壓力也是好事情。
    夏天是要進入京城，皇帝腳跟下消息靈通，也是漩渦的正中心，再者就是大隱隱於市，安全也省心些。夏天大概與禪說下自己的想法以後，就叫禪去盤個院子下來，隻是禪進入京城以後，就帶著夏天住進他外祖父家裏。
    禪的外族家是幾世的大儒，外祖是當朝重臣，卻沒多少的實權，就是名聲顯赫且學生眾多，皇帝真想不把他放在眼裏，卻也隻能眼不見為淨，叫他回家去修養兩年，出了什麼事情再把他拎回去轉轉，這時候就是需要的時候，也是禪外祖一家的無奈。
    禪外族一家的也是王姓的大族，曆史悠久卻實在不人丁興旺。王禪過去的以後，就作為一個表親住下。王禪的母親是王禪外祖父的老來女，他也就有一子一女，禪的母親在千嬌萬寵下長大，卻有點瞎。
    王禪離開的時候沒有多做什麼準備，就是突然間消失了，王禪的外祖父還對他多有憂慮，也刻意找過他，但杳無音訊。
    王禪突然過去對於他的外祖父算是個意外驚喜，以及王禪因為脫離了某個傷及他氣運的泥坑子，又養了養自己的精氣神，而且整個世界的氣和勢都堆加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俗話就是，他現在的運氣很好，好到極點的那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