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辣味巧克力
    夏天倒不是真的心裏沒一點的譜子，他的感覺向來萬分的精準，他說禪會搞大事情吧，還真是，夏天無意間發現的那個祭台，真的不是03提醒他的。雖說夏天沒有被限製自由，但他也走不動多少的路，他也懶得倒騰自己，就在禪的安排下好吃好睡。
    不過看禪麵上的疲憊越來越濃鬱，夏天也再次收到了一份訊息。世界意識向世界內傳遞訊息時都會搞得神神鬼鬼的，吳地確實多霧，但驟然間起來的霧，濃鬱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就不多見了，夏天原本坐在庭院裏曬太陽，太陽曬得他熱氣騰騰的還挺舒服的。
    這場突兀的大霧以前吳王宮為中心，夏天看著霧中凝聚出的影子，這也是打了個擦邊球——不可以以實體出現什麼的，對於些手眼通天的小世界意識真的不算什麼。
    夏天像是被嚇到了：“欸欸欸，你怎麼能進來，我說你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我給露餡了怎麼辦，你給我背鍋啊？那什麼怪力神語的，你還嫌我不夠倒黴？”
    “一百零三號，你不過是末位輔助者，我怎麼主導我的世界與你無關。”
    “主導這個世界的應該是這裏的人，而不是你。”夏天拔高了音量，他不是真的想和這個小世界意識爭執，這個世界簡單原始，夏天還是會給他多點機會的。以及關於末位輔助者這一點，夏天從來不會多說一個字的，誤會從來都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世界意識的顏色更加濃鬱了幾分，他說：“主世界的一切不都是他安排的嗎？連你也不過是他的嘍囉，還是最不起眼的。”
    夏天像是被戳動了痛腳，也支支吾吾的，他說：“我有神位的，這不是，已經很好了。”
    “我選定的人失魂了。”世界意識也懶得打法這個小嘍囉，他僅僅就是說出自己麵丟的情況。
    靈魂對於主世界出生的夏天當然重要，而小世界關於靈魂衍生出的說法更多，更加離譜，裏麵也確實不都是假的：“啥？”
    “找到原因，並且盡你可能的進行回收。”世界意識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是，他怎麼失魂的你會不知道？”時刻關注著這個小世界裏麵一切的世界意識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世界意識知道如何與一個末位輔助者談條件：“我們可以談薪酬。”
    這樣子，夏天就可以說說自己的報酬了，當然，夏天是真的不在意這個，他隱隱帶上點興奮，就是在主世界壓迫下艱難求生的末位執法者才會更加在意薪酬。“再加加行嗎，加半成也成？”
    和世界意識談完，一直沒敢吱聲的03跳出來，還畏畏縮縮的，他的話語卻難得的強硬：“大爺，我們、我們去檢舉他，他他他違規了，我們去上頭告他。”
    關於這個事情啊，部分輔助者是對小世界有執法權力的，同樣有著嚴格的監察製度，不過幾乎所有能夠行使執法權的輔助者都是懶貨。以及，夏天真的是業界良心，不過他也因為事務繁忙，該有個千八百年沒開過檢舉箱了，那也不是吃吃喝喝太占時間了嗎。
    不過要忽悠一下這個好騙的年輕小助手，夏天說：“多大點的事情，他不願意多付我薪酬嗎？沒什麼不好的。”
    “大爺你就不能為自己點好啊！”03生氣了，對夏天發了脾氣。
    夏天被驚到了：“欸？你剛才是不是凶我？”
    “大爺，我止痛藥給發到你手裏了，給我吃了以後好好睡覺，立刻馬上！”
    再然後，不管夏天怎麼呼喊，03都不願意再出聲。因為這個身體已經完全不行了，夏天幾乎是夜不能寐，迷迷瞪瞪的，眯一會是一會，但也睡不踏實。
    不過在03沒有消氣以前，夏天也不介意順著他點，畢竟他也好久沒能好好休息了。
    再有一點，睡得太踏實果然會出事情。
    夏天是被03的哭天喊地吵醒的，壞事了，03在瘋狂的道歉，夏天給他吵得腦仁疼的同時無奈地安撫他。他開始有了下放意願以後，他老師還挺震驚的，他隨性不羈的脾氣真不適合幹兢兢業業的輔助者。
    輔助者這名字本來就不夠好聽了，再就是他們也隻是服務人群，無奈的乙方，麵對甲方“我要黑色，五顏六色的黑色”的無奈要求時，也隻能吐出自己的老血。外加會死的，是死無全屍、魂飛魄散的那種。
    折損率最高的是中間靠後的輔助者，雖然夏天不直接參與神明的篩選，雖然也是他怕麻煩才隻選擇的旁聽，但作為審核者之一，他幾乎要核查所有“死亡”的輔助者。
    “怎麼？”夏天想要坐起來的，但他磕著自己腦袋以後坐回去，這種大小的盒子，長條形，方又扁，好像沒什麼可能是什麼儲物櫃，在考慮他的身體情況，怎麼想都會覺得這是棺材。夏天聽03抽抽噎噎地說，就他睡下去沒多久以後，就來了一夥人扒換了他的衣服以後，然後把他扔進一口棺材裏，還從外麵釘死了。
    夏天敲了敲棺材板，要知道吳地幾乎不產石料，這整塊石料摳挖出來的棺材像是準備了多時的。難道說是，禪又被什麼刺激了，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不過，早死早超生，我喜歡。
    另外，夏天也隻答應了幫著這裏的世界意識大概查一查禪失魂的原因，這種事情總是有失敗率的。夏天本身就覺得這個世界夠奇葩的，早脫離還可以早點回去休息，又稱家裏蹲，床上癱，圍著火爐吃西瓜。
    到了這份上，除了脫離就是等死，這石棺封得嚴實，沒多久他就該喘不上氣了。
    03哭天喊地的原因是：“大爺，我和前哨世界的聯係斷了！真的，我沒辦法帶你脫離。”
    誒呀呀，這可不是什麼小問題——夏天的權限非常高，他擁有自主脫離的能力，但到了這份上，夏天也可還是懷疑這個小世界意識有所圖謀。
    夏天壓抑住自己欲加快的呼吸，他說：“沒事，再等等。”就在夏天因為缺氧，要昏過去的時候，夏天突然吃上了一口好的——
    這沒有錯，不是夏天的什麼錯覺。他感覺自己在吃蓬鬆的棉花糖，大塊的棉花糖融化在嘴裏，甜絲絲的，夏天舔舔自己的唇瓣，還是那種層層疊疊的甜味，一圈圈一層層的炸開，夏天幾乎是沉迷了一會，真的隻有一會會。
    能讓一個神明沉迷的東西不多，而也就是因為這個，夏天能感覺到自己的這個暫時身體在被修複。有一群人在進行一場巨大的獻祭，而夏天是獲利的那個人。
    夏天感覺到美味的東西就是祭品——吳地的所有人，夏天臉上像是有點憤懣，最後卻慢慢淡化為冷漠。如果是夏天之前看到的那個祭台，那需要被獻祭人的意願，他們不願意，沒人可以脅迫他們。
    那些人的一切，靈魂和生命都隻是夏天這個上界人的小點心。夏天這時候看到了一個人，霧氣騰騰的，一片虛幻也不真切。
    夏天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壯漢：“叔叔，是你嗎？”是那位吳國老將的年輕版。
    “王，您還好嗎？”
    “我不知道，就是舒服了很多。”疼痛也好，乏力也罷，散去了很多。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動容，他跪下說：“王，以後不能常伴您左右了，您務必安好，如若實在難過了便回來，吳地永遠是您的。”
    “這是怎麼了？”夏天不是心裏一點數都沒有，但事情他還是要知道的，這種級別的獻祭儀式，無疑是以命換命，甚至是以百命換一命，這裏的人沒道理會知道這種獻祭，所以是誰告訴的他們。“叔叔，叔，你別走，求你了。”
    “王，我們在這裏，您不必掛念，就走吧。”
    “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夏天想衝過去，卻撞散了那一片幻影，但他感受到——
    03看夏天愣在那裏：“爺，你不要哭。”
    “我沒哭，這是那些靈魂給我的感覺。”夏天抹了自己的眼淚微笑說：“他們希望我能活下去。”真是的，無意中就在這個小世界裏麵承了這麼大的一個情，以後真的脫離的時候，不知道要和世界意識怎麼拉鋸，這個小世界雖然麻煩，卻還有些趣味，大多數的人都有些看頭。
    夏天抬手敲敲石棺，再不放他出去，他可就真的得憋死了。也就是在這時候，那一口，夏天不知道怎麼形容，就像是辣味巧克力，還是特辣款，是那種被限製出售的，要簽免責聲明的巧克力，真的是賊爽！
    這絕對是夏天這幾百年以來吃到的最最最可口的東西，這樣的小世界裏麵怎麼會有這樣子的美味！
    夏天一顆顆舔著自己的牙，好叫自己多回味上一陣。夏天沉醉著沉醉著，猛然覺得自己好像壞事了，夏天找到禪遺失的那部分靈魂了——剛剛被他吃了，但他還想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