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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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隱與讚天聯姻,將會成為兩族關係上一個重要的裏程碑。
桑隕的生命得以延續,隻是還不能習慣一覺醒來,枕邊多了個人。
顏笑睡著的時候格外安分,爪子規規矩矩,沒有清醒時的張狂放縱。
一夜之間,他從讚天變成了戰隱,也失去了與天地的聯係,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族長夫人。
桑隕一動,顏笑就睜開了眼,迷迷糊糊伸手去抱他,親昵道:“再睡會兒。”
“你打算讓他們等多久?”桑隕的感知力還在,門外的兩人,怕是站了有半個多時辰了。
顏笑沒辦法,起床伺候他沐浴更衣,好體體麵麵見人。
桑隕打開門,看到跪在台階下的淩術和季七北,平靜道:“我已不是祭司,不用跪我。”
淩術拉著季七北起來,說道:“大祭司無論下嫁何處,仍是我們的大祭司。”
“是舍不得季七北麼?”桑隕一語道破。
淩術摸了摸鼻子:“您知道就好。”
季七北老老實實道:“淩叔說顏先生今天要帶祭司哥哥走,怕你們不告而別,所以才早起來等。”
桑隕淺淺一笑:“有心了。”
季七北從昨晚開始腦海中就時不時浮現出一些零星的片段,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這導致他會莫名其妙心不在焉起來,完全沒在聽淩術和桑隕的談話。
“七北。”淩術在季七北的眼前打了個響指,“你酒還沒醒麼,一早上走神幾次了?”
季七北眨了眨眼,回神。
桑隕看出端倪,指尖在季七北眉心一點,柔聲道:“有所思,現所象。”
季七北懵懂地歪了歪頭,茫然不知。
淩術翻譯了一遍:“你心裏想什麼,就能看到什麼。”說完頓了下,皺眉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叛逆期終於到了?
“其中要領,淩術能教你。”桑隕不打算指點太多:“等時機成熟,我會來找你的。”
季七北隱隱覺得桑隕所說的“時機成熟”離得不遠。
顏笑耐不住寂寞,衣衫不整走出來扒著桑隕的肩膀,摟摟抱抱,撅嘴道:“說完了沒?”
季七北臉上一紅,淩術捂著他的眼睛後退:“叨擾了,告辭。”
桑隕等人走了,麵無表情推開顏笑,整理衣襟:“不是要回族?”
“我沒什麼行李。”顏笑狗皮膏藥似的貼過去,摸著桑隕的細腰又揉又捏:“最多帶上一個你。”
“那就啟程吧。”桑隕行事果斷絕不拖遝:“我們沒多少時間悠閑。”
“喂,你都嫁過來了,還要為讚天做什麼?”顏笑理解不能。
“不止是讚天。”桑隕正色道:“在落雲台上,我說過了,我們都被算計在內。”
“興許還是二十年前那撥人。”顏笑一回生二回熟:“我多少多少查到一些,既然你這麼急著去婆家,那就回去的路上說吧。”
“……”桑隕不記得自己有表現出什麼急切之情。
但能早去早回,也是好的。
顏笑他們走的時候把客棧掌櫃帶上了,說是路上有個會燒飯的不至於餓著新媳婦兒。
不問把門一開,送完人直接關門回去睡覺,他酒勁還沒過,脾氣甚是駭人。
季七北原本還想來打探符歎的情況,可看到不問的臉色,就什麼也不敢問了。
昨天的紅綢還未撤下,季七北沿途回去,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若是以後他和淩術成親,也會是這樣嗎?
大紅的綢緞隨風飄揚,季七北走在通往喜堂的紅毯上,步伐輕快,途中撿到一匹紅紗,舉到眼前,開心地轉了一圈。
淩術在站在紅毯盡頭,將季七北的身影和行為盡收眼底。
那種感覺無法言喻,像是一支利箭戳中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流淌出了甘甜的蜜汁。
但緊隨其後的,是翻天覆地的絞痛!
季七北轉到正對淩術的的方向停下了腳步,臉羞得和紅紗快一個顏色了。
季七北手一鬆,紅紗被風卷走,在淩術看來那個畫麵和新娘子掀蓋頭沒什麼區別。
隻不過淩術已經沒心思去欣賞了,不知為何,他的心口越來越痛,腰身不自覺地蜷曲起來。
季七北這才發現不對,心急如焚奔過去,淩術卻沒等到他來攙扶,直挺挺砸在了紅毯上。
“淩叔!!!!”
……
淩術暈倒了,且從心口處向外擴散出漆黑的咒文,猶如活體般,一點掉遍布全身。
“這……貌似是反噬。”若水長老見多識廣,趁著上善在診脈,他走過去詢問已經慌了神的季七北:“你可有頭緒?造成反噬的契機是治療的關鍵。”
季七北顫抖地搖頭,他現在是一問三不知,六神無主地縮著肩膀,淚流滿麵。
天行閣上下百來號人,對此束手無策。
因為讚天不是凡胎,在醫術上更是沒有治療的先例,他們本身自愈能力就很驚人,還能免疫巫蠱詛咒一類陰損的招數,故而淩術這樣的情況,可謂是空前的棘手。
不問尚且鎮定,一封書信百裏加急送去了平江府,這事不能瞞著季天南。
季七北知道他爹要來,皮都繃緊了。
鳩遊怕季七北驚嚇過度徹底崩潰,便把他接過去,和蒼青輪流安撫守護。
事發突然,殺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大家都想不出在天行閣內,誰能悄無聲息地給淩術下絆子?
為了不讓季七北也受到傷害,不問拒絕了方海川和鍾離裴的探望請求,防止季七北的心裏防線變得更加脆弱。
連鳩遊和蒼青都隻有送飯的時候能陪陪他。
雖然親人和朋友是一味良藥,可季七北現在欠缺的,是獨自應對一切的堅強。
有淩術和這些個良師益友遮風擋雨,季七北這輩子別想長大。
淩術生死一線的第三天,季天南火急火趕到了天行閣,一口水都沒顧上喝,衝進客居看到了淩術。
季天南渾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似的,怒發衝冠地吼道:“季七北!季七北呢?讓他死過來!”
陪同至此的不問張了張嘴,本來想勸季天南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轉個身去鳩遊那兒把季七北拎了過來。
“兒子這麼大了就別揍太狠,打幾下出出氣就好了,其實也怨不得他。”不問說完,麻溜閃人。
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外人插不上手,虎毒不食子,橫豎季天南不會真的把季七北打死。
季七北這三天來被勒令不許踏進客居,想來是他們怕自己看到淩術這般模樣控製不住,引天象異變,傷及無辜。
季七北哭哭啼啼跪在床前認錯:“爹爹,對不起。”
季天南氣不打一出來:“你怎麼回事?”
顯然季天南看出了反噬,聯想到了淩術說過的情況,以為是季七北移情別戀。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季七北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是這裏的鍋,一個勁兒將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季天南納了悶了:“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
這小子喜歡了淩術十幾年,是碰到什麼天仙了才會變心?
“我、我不知道。”季七北兩手抱頭,痛苦地將指尖插入發中。
過了會兒,他伸手抓著季天南的褲腿,求救道:“爹爹,我怎麼才能救他?求求你告訴我!”
季天南頭皮發麻,用了抓撓,也是無計可施:“我知道我還會在這裏發脾氣!?”
“對不起、對不起……”
季七北道了兩聲,忽的僵住了,現在這個情景,不就是他在客棧雨夜夢到過的嗎?!
原來他真的能預知未來。
季天南恨鐵不成鋼,卻又不能因為情感上的問題責備季七北,兒女情長,本就沒有定數。
“淩術也是,就是不讓我說,現在好了,躺這兒跟個死人一樣。”季天南氣惱地瞪向床鋪上的淩術,“寵出毛病的也是你!”
季七北一頭霧水,跪著往前挪了挪,想聽得更明白些:“爹爹,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你出去吧。”季天南現在看到這兒子心就煩,“哪涼快哪待著去。”
季七北深深望了眼淩術,抽泣著離開了。
不問在客居門口嚼草根,看到季七北好手好腳走出來,放心不少,喊住他叮囑了幾句,再隨便抓了個哭過的弟子,押送季七北去鳩遊那兒繼續關禁閉。
等季七北走遠了,不問才折回客居裏,推門進屋道:“你脾氣有長進啊,還以為你會打斷他一條腿。”
“我要下得去手,能給他慣成這副德行?”季天南給淩術掖被角,嘀咕道:“真打了他,淩術醒來一定會替他打回來。”
不問挑眉:“你看出來了?”
季天南點點頭,表情嚴肅:“不是讚天的反噬,就七北剛才的表現來看,我很難想象他心裏還能再揣個人。”
“萬一他一心二意呢?”
“……”
季天南想吐槽,又礙於在不問手底下挨過太多的痛扁,留下了心理陰影,隻能癟嘴道:“七北靠近淩術時,他的神情明顯更加痛苦,你們把他倆隔離開的做法是對的。”
不問驚歎,不可思議,季天南過了二十年居然會用腦子思考了!
沒錯,天行閣沒有救治之法,卻也不是毫無頭緒。
從淩術倒下的第一天,季七北在房裏哭得肝腸寸斷時,他們就發現了這一點——
季七北對淩術的感情越是強烈,淩術身上的咒文就發得越多。
若是放任他們共處一室惡性循環下去,那淩術大概等不到季天南來就涼透了。
不問道:“查不出緣由,上善推測可能是巫族的手筆,隻是讚天理應不受巫蠱影響,亦或是其中參雜了別的什麼。”
季天南一拳砸在床柱上:“他娘的,又是針對淩術!”
不問馬上頂住搖搖欲墜的床頭:“你想砸死淩術麼?隻要季七北不在附近,他就沒有性命之憂。”
季天南壓下滔天怒意,抹了把臉:“我知道,我在這守著他,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半步,七北就有勞你們照看了。”
不問頜首:“這是自然。”
然而不問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季七北回因為過渡擔心而使用了天心術。
他們在屋子裏的對話被季七北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他的道歉原來真的是有必要……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季七北收回天心術,倒在地上哭得大腦缺氧,要不是鳩遊過來送飯發現他哭暈了,可能季七北會把自己哭到虛脫。
傷心欲絕的季七北連夜發了高燒,吃了兩帖藥都不管用。
上善準備施針退熱,若水想著針灸要脫衣服,季七北身上都是冷汗,先擦一下身會比較舒服。
誰知兩人拿針取衣的一會兒功夫,季七北就憑空消失在了天行閣內,蹤跡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