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天行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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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術倒是睡了個好覺,如果一睜眼沒看到季七北的腦袋歪在床邊,他能更好一些。
“這孩子什麼毛病?”淩術坐起身,看著睡得七歪八扭的季七北,都替他覺得骨頭疼。
他難道忘了今天要去天行閣的嗎?
好在還有兩三個時辰,淩術把季七北搬上床,掰開他睡到定型的手腳,蓋上被子,自己先去洗漱一番,下樓吃了早點。
臨安城天未亮便已熱鬧起來,趕集的人絡繹不絕從城外而來,再加上今日是天行閣一年一度開閣的大日子。
天行閣非仙門,閣主乃當世奇人,廣收門徒,授天下術;
隻要你想學,天行閣救什麼都教,為期一年,然後踹你出去,剩下的自己琢磨,對於季七北這樣剛找到人生目標的少年郎來說,是不錯的啟蒙地和出發點。
天行閣中各種奇書更是多如牛毛,淩術當年有幸跟著季天南陪讀,看了個七七八八。
能入天行閣的都是十三歲到十八歲的少年,陪讀除外。
且每家每戶無論是什麼身家地位,最多都隻能帶一位侍從,書童也好小廝也罷,哪怕是皇子,都必須按照規矩來。
淩術是讚天,術法於他就是與生俱來、融於血骨的東西,再加上他通靈萬物,天行閣能教他的東西,少之又少。
以至於季天南被學業壓得直不起腰的日子裏,淩術都是在天行閣裏遊手好閑。
一入天行閣,沒有放行令就出不去,任憑你本事通天,也插翅難逃。
淩術親身試驗過,天行閣的結界,神鬼莫及。
客棧裏也有不少衣裝鮮麗的世家子弟,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討論天行閣的入閣考核。
關於考核,淩術對季七北意外地放心。
天行閣選人,資質反倒是次要的,他們看中的是品性。
這也就是為什麼季家會同意季七北過來的原因之一,論天資季七北第一輪就篩沒影了,但他的心性卻是要比季鈞霆都要純善,連淩術都自愧不如。
說好聽點是心無雜念,難聽點那就是少根筋。
不多時,讓淩術自愧不如的季七北整個人亂七八糟地奔下了樓梯,目光迫切地搜尋著淩術的身影。
“……”
淩術很不想當著滿座食客的麵站起來喊他。
季七北找了會兒,終於被旁人異樣的視線看得如夢初醒,一下子羞紅了臉。
淩術沒辦法,放下筷子,起身走過去拍他的肩,“你幾歲?醒了見不著人就慌神。”
季七北回轉身,看到他便亮起雙眼喊道:“淩叔。”
淩術輕輕“嗯”了一聲,為他整理衣冠,梳理鬢發,“你娘的端莊大方一點都沒學到,非要像你爹,不修邊幅。”
季七北抬不起頭,“我、我以後改。”
淩術看著被自己打理過的季七北,滿意地點點頭:“去收拾一下,吃點東西,我們就上天行閣了。”
天行閣入口偏偏設在臨安城最繁華的地段,大有讓人瞧個痛快的架勢,閣內是另一方天地,隻單從外側看,氣派得不行。
樓閣千丈,唯有天行。
他們到時,天行閣已敞開大門,家眷退避,不得前行。
淩術吃不準自己還能不能再入一次天行閣,季七北奉上求學帖後,大門兩側的守門人放行,他一腳踏入門中,回首卻是一片人海茫茫。
哪有淩術的身影?
“淩叔?淩叔!”季七北四下奔走,喊得聲嘶力竭。
門外的淩術沒被攔下,隻不過那倆守門人認出了他,一如二十年前,單膝跪地,一副迎他進去的樣子。
“後麵那麼多人,你們這樣子成何體統?我是長得多嚇人能把你們嚇跪下兩次。”淩術已經覺得後背要被那些孩子熾熱的視線看穿了。
能讓天行閣的守門人單膝跪地行禮,那得是什麼神仙?
“多年不見,您還是如此風趣。”守門人雙雙起身。
淩術驚奇道:“我當年臉都裹成什麼樣子了,你們怎麼認出來的?”
守門人笑答:“我等識人,不看臉。”
“也是。”淩術笑了笑,邁入門中。
越過那道凡人看不見的屏障,門內是另一番景象,各家子弟彙聚在巨大的圓形廣場上,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四周不見季七北,淩術歎氣,暗下決心要好好糾正他亂跑的毛病,同時閉目搜尋季七北的蹤跡。
他們命魂相依,找起來不要太容易。
淩術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似的悠閑,不慌不忙朝著季七北的所在之處走去。
季七北正在被人圍觀,他找淩術找得太忘我,不小心撞了人,偏偏是個暴躁老哥,揪著他罵。
琉璃心少年當場哭得梨花帶落雨,暴躁老哥平日蠻不講理、橫行鄉裏,卻不想遇到個柔弱少年,還沒怎麼著就哭得要斷氣了似的。
這可如何是好?
邊上的人更是用異樣的目光,把暴躁老哥厚如城牆的臉皮都看出來點溫度。
“……算我錯了,求你別哭了成麼。”暴躁老哥蹲下來給季七北賠不是:“我就是說話衝了點,真沒想揍你。”
季七北哭到耳鳴,聽不見。
“娘喲,這哪家的紙人兒?”暴躁老哥用力撓自己的頭發,“沒人跟來嗎?求求你別哭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吼你成麼?”
本該是惡霸欺負弱小的場麵,卻變得極為滑稽。
淩術承認自己想看戲了。
季七北抽泣地喊著“淩術”,暴躁老哥聽了半天,喃喃道:“你是在喊淩術嗎?那個英雄淩術?”
季七北的哭聲戛然而止。
淩術連忙過去,說道:“在下淩舒,舍予舒,有何指教?”
暴躁老哥看終於來人了,歡天喜地起身抱拳:“崇山—方海川。”
季七北看到淩術就不哭了,呆呆木木蹲在地上仰頭望著他。
淩術問方海川:“是我家孩子得罪閣下了嗎?”
方海川算是怕了季七北,連忙擺手搖頭:“沒有沒有,就一個小誤會,你也別喊我公子了,大家都是來天行閣求學的,年紀相仿,就當交個朋友,直呼其名吧,你叫淩舒?”
淩術微笑點頭:“是。”
“那這……”方海川小心翼翼瞥向季七北。
淩術拍了拍季七北的頭皮:“起來自報家門,小哭包。”
季七北丟人丟夠了,起來低聲道:“平江府,季七北”
方海川一臉不可置信:“是平江府的那個季家?”
“……是。”季七北兩眼望地,看有沒有地縫給他躲。
“七北頭一次出門,他膽子小,認生得很,給你添麻煩了。”淩術笑容依舊。
方海川不知為何就是脊背發涼,訕訕道:“沒、也沒添麻煩,我就是個暴脾氣,嚇到小兄弟了。”
“既然是一場誤會,說清楚就好了。”
“是是是。”
“第一輪考核快開始了,請便吧。”
“好好好。”
等淩術帶著季七北離開,方海川還在納悶,他感受到的那股壓力是從何而來?
季七北小媳婦兒般跟在淩術身後,抬不起頭。
“哭夠了?”淩術頭也不回地問。
“……”季七北啞著嗓子答:“嗯。”
“你啊,若是找不到我,就在原地等我。”淩術歎道:“我會來找你。”
季七北悶聲點頭。
“如果你能把腦子裏的水都哭出來,我不介意讓你哭,不能的話,就少丟點臉,本來季家的臉麵到你爹那一代就丟得差不多了。”淩術毫不留情地訓斥道:“你可憐可憐你大哥,他得多努力才能把你爹和你丟的臉撿回來?哭能解決一個方海川,但所有人都能用哭解決掉麼,逢事就哭,你眼睛還要不要了?”
“對不起。”
“對不起誰?”
“……爹娘。”給他們丟人了。
“知道就好。”
淩術說完,轉過身,季七北低頭不看路,直接撞進了他懷裏。
“啊!”季七北自己嚇得不輕。
淩術退後一步,雙手托起季七北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七北,你能讓我省點心嗎?”
季七北眼中有淩術的倒影,他連眨眼都不舍得了。
他想回應淩術,手慢慢抬起,想去抓住淩術的手腕,但廣場上空傳下來洪亮的鍾聲,把他所有的想法都敲碎了。
“至此,所有要入閣的弟子,三百三十三名,全數到場。”
前一句還是正常的發言,後一句就如驚雷轟炸——
“兔崽子們,有多少能耐就拿出來吧!給老子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