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以後，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堆水果，梁曉天不解地問：“你買這麼多水果做什麼？”
    “吃！”程城順手在梁曉天的屁股上摸了一把，附耳又說：“都是你喜歡吃的！”
    梁曉天一愣，回頭望了一眼，，一扭身坐到沙發上說：“不動腦子！一下子買這麼多！不等吃完就爛掉了！”
    “爛掉就爛掉吧！又不值錢！”程城說著話，彎腰從一堆水果中挑出一個蘋果，舉到麵前仔細地端詳了一眼。
    梁曉天目光斜視著瞪了一眼，身體向後一仰靠在了沙發上。
    “等著，我洗個蘋果給你吃！”程城揚了揚手裏的蘋果，轉身進了廚房。
    他什麼時候這麼細心體貼了？
    梁曉天靜靜地望著天花板，明亮的眼眸裏閃耀著愉悅的光芒。
    茶幾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幾袋子水果，西瓜、蘋果、橘子、香蕉、葡萄、芒果、荔枝、獼猴桃……，種類齊全得仿佛是一個小型的水果攤位。
    笨蛋！買這麼多，放哪兒呢？整個冰箱也塞不下！
    梁曉天暗自嘟囔著，手扒著那一袋子又一袋子的水果心中蕩漾。
    片刻間，程城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裏拿著洗好的蘋果——一屁股坐到了梁曉天身旁。
    梁曉天伸手去接，程城卻順勢躲開了手臂。
    “等一下，我削好皮給你！”
    “我自己削！”
    “別動！我來！”程城拿出水果刀，熟練有速地削起蘋果。
    梁曉天收回手，嘴角間情不自禁地蕩起一抹微笑。
    “餓了吧？”程城瞄了梁曉天一眼，目光又移回到手裏的蘋果上說：“你先吃點水果，我馬上做飯給你吃！”
    梁曉天歪了歪身子，像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一樣——輕輕靠在程城的肩上問：“你都會做什麼菜！”
    “我會做的菜可多了，你說，你最想吃什麼吧？”
    “嗯——！”梁曉天把下巴抵在程城肩上，用力地想了片刻，悠悠地說：“我最想吃……我們家鄉的米粉，有好久沒吃到了！想起那個味道都有點流口水了！”
    程城揚起嘴角，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梁曉天說：“你故意為難我是吧？……說！除了米粉，你還想吃什麼？”
    梁曉天坐直身體，舉著蘋果煞有介事的想了一下說：“你做什麼我吃什麼吧，隻要是你做的，我都想吃！”說完話，張開嘴巴咬了一口蘋果。
    程城會心一笑，揚起手揉了一把梁曉天的頭發說：“情商漸長了！這是你對我說過最好聽的一句話了！”
    梁曉天不屑地瞪了一眼，笑著把蘋果遞到了程城嘴邊。
    程城樂滋滋地咬了一口，站起身邊走邊說：“你在這兒歇著，我去做飯！”
    “我幫你洗菜吧？”梁曉天慌忙起身，跟著程城進了廚房。
    櫥櫃上放著一堆食材，層層疊疊地堆成了一座小山，乍一看，數量和那一堆水果相差無異。
    梁曉天滿臉愕然，咀嚼著的嘴巴頓時慢了半拍。
    “你不發燒吧？買這麼多要囤積起來過冬嗎？”
    “我也是結完賬後才意識到自己買的太多了！”
    “你也有犯傻的時候！”梁曉天禁不住發笑，眼睛望著一堆蔬菜又說：“這下好了，可以多吃幾頓你做的飯了！”
    “隻要你喜歡吃，我以後每天都做給你吃！”
    梁曉天轉過頭，恰巧撞上程城火辣辣的目光，心頭不自覺地一熱，緩緩問道：“那……今天做什麼菜？”
    程城轉著眼珠兒想了一下，推著梁曉天向廚房門外走去，邊走邊說：“不要你幫忙了！這頓飯我自己做好了！”
    客廳裏，電視上正播放著一部新翻拍的武俠劇，演員姣好的臉蛋兒絲毫沒有引起梁曉天的注意力，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會兒，目光不知不覺落在了下麵的魚缸上。
    那六個魚缸依然放在電視櫃上，12條金魚在各自的世界裏悠哉悠哉地遊動著。
    梁曉天眼睛一亮，緩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開始為魚缸換水。
    不知過了多久，六個魚缸都換完了水，飯菜也終於做好了！
    程城從餐廳走進客廳，攬住梁曉天的肩膀拖到了餐桌前坐下。
    “快嚐嚐我的手藝怎麼樣？”
    “這是什麼？”梁曉天挪了挪椅子，看著餐桌上兩盤子黑乎乎的東西，一雙大眼睛睜了又睜。
    程城漏出一個詭異地微笑，隨後坐到梁曉天對麵，拿起一雙筷子指了指一盤子條狀的食物說：“這是土豆絲！”接著又指了指另一盤子塊狀的食物說：“這是土豆片！”
    梁曉天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大笑起來，邊笑邊拿起筷子夾了一根“土豆絲”說：“……這是土豆絲嗎？哈哈哈……這是薯條吧！不對！不對！薯條好歹還是金黃色的，你這黑乎乎的是什麼鬼？”
    “醬油放多了！”程城神色不變，完全無視眼前人的嘲弄。
    梁曉天笑得渾身顫抖，放下“土豆絲”，繼而夾起一個“土豆片”說：“……這是土豆片？哈哈哈……這麼厚！你炒熟了嗎？”
    “肯定熟了！我已經嚐過了！”程城看著那人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臉上也禁不住堆滿笑容。
    “唉！我以為你廚藝多麼精湛！沒想到是這麼——精湛！”梁曉天收了收笑容，放下筷子，用勺子攪了攪麵前的一碗粥說：“就這碗粥看著還像那麼一回事兒！”
    “你媽炒的土豆——是不是就是這樣？”程城看了看碗裏的粥，眼神直直地望著梁曉天的臉龐。
    梁曉天的一顆心猛然抽動了一下，抬起頭愣愣地看向對麵。
    對麵人目光灼灼，棱角分明的臉上鐫刻著那晚一樣的神情。
    ”還有我呢，我炒的肯定比你媽炒的還難吃！”這句話猛然從梁曉天的腦海裏竄了出來，刹那間，他心裏波瀾起伏。
    “我媽炒的比你炒的好多了！”梁曉天神情不定，聲音綿軟得如同棉花，他仔細看向那兩盤土豆，越看越覺得熟悉親切。
    “那你嚐一下，我炒的好吃還是你媽炒的好吃？”程城說著，夾起一根“土豆絲”直接送到了梁曉天嘴邊。
    梁曉天愣了愣神，看了一眼程城，又看了看嘴邊的“土豆絲”，張開嘴巴猶豫著咬了一口。
    那“土豆絲”味道，有一點兒熟悉又有一點兒陌生，有一點兒鹹又有一點兒酸，酸鹹之中又似乎夾帶著一絲甜味。梁曉天一邊咀嚼一邊細細品味，心情猶如那嘴裏的土豆一般，思來想去，終究不知道怎樣形容。
    “怎麼樣？好吃嗎？”程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梁曉天的神情，說話間把剩下的半根“土豆絲”塞進了自己嘴裏。
    “難吃！比我媽炒的還難吃！”梁曉天故意板著一張臉，潮濕的目光在那兩盤子土豆上麵跳來跳去。
    “是挺難吃的！”程城蹙著眉頭咽下嘴裏的土豆，抿了抿嘴又說：“算了，還是不要吃了，等一下我們點外賣吃吧！”
    “不要！”梁曉天一口回絕，拿起筷子夾了一根“土豆絲”說：“就吃這個吧！”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舞動筷子吃了起來。
    窗外，天愈加黑了，瑟瑟的西風中秋雨緩緩而至。
    屋內，空氣越發涼爽，明亮的燈光下暗暗浮動著暖意。
    餐桌上，那兩盤子土豆一眨眼竟被梁曉天吃了一半，分明又酸又鹹，他卻吃得滿臉喜悅、津津有味。
    “不要吃了！”程城心裏越發不忍，端起那兩個盤子，遠遠地放到了一邊。
    “為什麼不吃？”
    “因為太難吃了！因為太酸了！因為太鹹了！因為我怕你吃多了夜裏口渴！”
    梁曉天笑了笑，放下筷子，喝了一口粥說：“其實也沒那麼難吃，你和我媽炒得味道差不多，關鍵，我媽炒土豆時也愛放很多醬油！”
    “那以後——我每天炒這樣的土豆給你吃好嗎？”程城攪了攪碗裏的粥，嘴角帶笑、眼含柔情地看向對麵。
    梁曉天笑而不答，腦袋像木偶似的點了一下。
    “這地瓜粥真好喝！還有嗎？”
    “還有好多！喝完後我幫你再盛一碗！”
    “小時候，我喝得最多的就是地瓜粥了，如今喝上一次卻像過年一樣新鮮！”
    “現在正是地瓜成熟的季節！”
    “是啊！”
    “我猜到你肯定愛喝，所以特意買來為你煮的！”程城專注地望著對麵，眉宇間透露著一絲得意。
    這一席又一席話讓梁曉天心潮澎湃、思緒萬千，他低頭沉吟了一會兒，繼而用感激的眼神望著程城問：“你這粥裏為什麼要放枸杞？補腎壯陽嗎？還是……？”
    程城咧開嘴巴笑了笑，摸著下巴遮遮掩掩地說：“你……上次不是說……體質虛寒嗎，所以……我就百度了一下，然後就買了一些枸杞……和人參，你是醫生……你懂的！”
    “你還買了人參？”梁曉天哭笑不得，伸手抓了抓頭發，眼神直直地不知該說什麼。
    “人參和枸杞不都是用來補虛的嗎？”程城一臉茫然，語氣謙卑得去如同一個求知似渴的小學生。
    操！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傻了！傻得——還那麼招人喜歡！以前怎麼沒發現呢！梁曉天暗自驚歎，心裏卻甜如浸蜜。
    “是！沒錯！……不過，你一個警察……為一個醫生治病……是不是很好笑？”
    “沒錯就好！”
    聽到梁醫生的肯定，程城語氣間如釋重負，絲毫沒有考慮後一句話的趣味。
    梁曉天笑笑不再接話，低著頭一口一口地開始喝粥。
    一碗粥喝完了，另一碗粥也喝完了，一頓晚飯，兩個人吃得分外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