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這是鬼上身？”梁曉天饒有興趣地貼到桌前，目光中滿是驚詫。
    “嗯嗯！在沒遇到這些事情之前，我也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但是遇到這兩件事以後我就有些忌憚了，你不知道，那個小護士剛到醫院不到兩個月，和那位死亡的病人也也不認識，更奇怪的是，她喊的”慧慧”正是那位病人妻子的小名，而且，那位病人的妻子說，那小護士當時說話的語氣和她丈夫生前一模一樣，最最令人費解的是，她丈夫犯病時，家裏確實煲著雞湯呢！”於子宸滔滔不絕地加以佐證，滿臉認真的樣子像是在探討病情一樣。
    “嗬嗬嗬……！”梁曉天冷笑了幾聲，搖了搖頭，轉而又說：“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說得像電影裏的情節似的！”
    “你又懷疑我騙你！”於子宸佯裝生氣地瞪了梁曉天一眼，拿起水杯接連喝了兩口水。
    “對！”梁曉天微微一笑，輕撫著胳膊又說：“我覺得你講的太荒誕了，哪裏有什麼鬼上身，這種現象在醫學上不是叫……！”
    “叫”癔症”是吧？”於子宸放下水杯，身體向後一仰接著又說：“癔症，是由精神因素引起的精神障礙，有的人是根據自己見過或者經曆過的生活事件，自我催眠、自我暗示產生的異常行為，那小護士很健康，何況她和那病人非親非故，也沒見過他犯病時的樣子！所以不會是這種情況。”
    “那也有可能她見過別人病情發作，恰巧和那個男人比較類似吧！”梁曉天眉毛一揚，理直氣壯地予以辯駁。
    “那你解釋一下，她怎麼知道病人妻子的小名，還有她家鍋裏正煲著雞湯？”於子宸嘴巴一繃，目光咄咄逼人。
    “可能是……！”
    “你不要說湊巧！”於子宸漏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喝了一口水又說：“你要是不相信我說的，有時間你問一下院裏的同事，很多人都知道，不過，那個小護士你是問不到了，早就不在咱們醫院幹了！”
    “我問這事兒幹嘛？”梁曉天眉毛一揚，一臉嬌嗔地說：“於子宸！深更半夜的你有必要強調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嗎？”
    “你不是不相信世界有鬼嗎？你怕什麼？”於子宸嘴角含笑，眼睛一眨，曖昧不明地瞄了梁曉天一眼。
    “誰說我怕了？”梁曉天矢口反駁，瞪著一雙大眼睛沒好氣地說：“你這個人真是比鬼還討厭！”
    “哈哈哈……！於子宸笑得合不攏嘴，胸口的衣服也隨著笑聲微微顫抖，過了一會兒，他止住笑說：“你這口是心非的樣子真是可愛！”
    梁曉天不語，恨恨地白了於子宸一眼，站起身向值班室外走去。
    “你去哪兒啊？”
    “洗手間！”
    “你自己去不怕嗎？”
    “怕？怕什麼？”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要！”梁曉天頭也不回地拉上房門。
    “有鬼！”哐當一下，房門關上的聲響和於子宸的聲音混為一體。
    走廊內空無一人，燈光有些冷淡，四處悄無聲息，隻有幾排座椅錯落有致地靠在兩邊。
    梁曉天把手塞進口袋裏，不緊不慢地向洗手間走去。剛走了沒幾步，一排頂燈突然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幽長的走廊內頓時多了幾分怪異。
    梁曉天一愣，不知不覺地放慢了腳步，他抬頭瞟了一眼頂燈，剛一低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猛然掠入眼簾。
    那老人出現在走廊盡頭，枯瘦的身子上穿著一身病服，耷拉著腦袋、步履蹣跚地向梁曉天走來。
    梁曉天一驚，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於子宸講述的畫麵，身上不由自主地爬上一絲涼意。
    不會真有鬼吧？梁曉天心裏猜疑著，不會，不會，怎麼可能呢？
    “咳咳咳……！”那老人忽然咳嗽了幾聲，蒼老的嗓音裏夾帶著沉悶與渾濁。
    哦，原來是一個人！梁曉天暗暗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向著對麵走去。
    走到老人麵前，一問才明白，那位老人是住院的病人，剛從洗手間走出來，此刻正要返回病房。
    梁曉天攙著老人回到病房，折回身又向洗手間走去。
    剛邁進洗手間門口，迎麵撞上一個高大的身軀，他嚇了一跳，抬眼一看，於子宸笑吟吟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嚇死我了，你跑到這兒幹嘛？”梁曉天眉頭微蹙。
    “撒尿唄！”於子宸似笑非笑。
    梁曉天不說話，錯過身向洗手間內走去。
    “你去哪兒了？怎麼才到這兒？”於子宸跟著走了進去，急不可待地詢問。
    “去了一趟病房！”梁曉天走到小便器前站住。
    “我等了半天不見你回去，還以為你遇見鬼了！”於子宸站到梁曉天身後，抱著胳膊，歪著腦袋盯著梁曉天的下身。
    “你站在這兒幹什麼？”梁曉天扭頭嗔怪，“尿完了不趕緊出去。”
    “我站這兒怎麼了？看著你還尿不出來嗎？”
    “是！”
    於子宸笑而不語，挑釁似的向前邁了一步。
    “滾！”梁曉天側過身體，眼神裏夾帶著刀子。
    於子宸翹起一個嘴角，斜著眼睛故意瞥了一眼，磨摸蹭蹭地向洗手間外走去。
    嘩嘩啦啦的水流聲飄到走廊門口，過了片刻，梁曉天從洗手間內走了出來。
    “走吧！”於子宸依在洗手間門口，抿著嘴角衝著梁曉天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人並肩走了幾步，走廊裏的燈忽地一下全滅了，眼前一片漆黑，伸手看不見五指。
    “這次不是我關的哦！”於子宸慌忙說道。
    “不是你關的？”梁曉天有些摸不著頭腦，過了片刻方才醒悟過來，“噢！原來剛才的燈閃了幾次是你搞得鬼！”
    於子宸不打自招，黑暗中，嘿嘿嘿地笑了幾聲。
    “你可真壞！”梁曉天挪動腳步，摸索著向前走。
    “你怕了嗎？”於子宸靠著直覺，一把攬住梁曉天的肩膀，胸口緊緊貼在他的肩上。
    “怕個鬼！”梁曉天晃了晃肩膀，小心翼翼地向前邁著步子。
    我不信嚇不到你！於子宸心中竊笑，輕輕湊到梁曉天耳邊，猛然大叫了一聲。
    梁曉天正聚精會神地摸索著路子，聽到驚響，身體不受控製地哆嗦了一下。他停住腳步，用胳膊肘恨恨地撞了於子宸一下，想氣又想笑地罵了一句：“操，你大爺！”
    於子宸得幸災樂禍地笑個不停，雙臂一繞，一把把梁曉天抱在懷裏，覥著臉一個勁兒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有你在才怕！”梁曉天推著於子宸的身體，試圖把他從自己身上分開。
    走廊裏的燈突然一下全亮了，明晃晃的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於子宸慌忙鬆開梁曉天的肩膀，兩個人尷尬地對視了一眼，緊挨著向值班室走去。
    ————
    淩晨三點半，於子宸坐在桌前絲毫沒有睡意，他翻看著桌麵上的病曆，心不在焉的樣子像是夢遊似的。
    他身後的一張雙層床上，梁曉天已經酣然入睡，均勻有序的呼吸聲隱隱約約地傳到他的耳邊，好像有著磁力一樣，引得他不停地回頭觀望。
    於子宸打了一個哈欠，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雙層床邊。他剛想爬到上鋪睡覺，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下鋪躺著的人兒。
    他睡覺的樣子真好看！於子宸心裏琢磨著，緩緩挪到了床邊坐下。他直勾勾地看著床上的人兒，心裏思緒萬千。
    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也有這樣一張俊秀的臉蛋兒，白皙的皮膚，精致的五官，高高的個子，清瘦勻稱的身材。
    他現在還好嗎？模樣有沒有變化？生活在哪一座城市？每天過得快樂嗎？是否也已經結婚生子？是否也每天忙忙碌碌？是否也像以前那樣愛笑？是否偶爾也會想起我？
    於子宸心裏波瀾起伏，眉宇間不自覺地爬上一層憂鬱。
    床上的人兒睡得正香，長長的睫毛像是蝶翼一樣好看，幹淨的臉蛋兒上好像還氤氳著一抹紅暈，襯衣的領口敞開著，誘人的胸脯隨著呼吸聲有節奏地起起伏伏。
    於子宸看得入神，心裏的湖泊蕩起一層層漣漪，他慢慢傾斜身體，伸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向著梁曉天的臉龐靠近。
    他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嘴巴忍不住又向下溜去。
    他屏住呼吸，壓製著心跳，像是做賊似的，偷偷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下去，然後再也不願離開。
    床上的人扭動了一下身體，嘴巴微微動了兩下，一刹那，猛然睜開了眼睛。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兩張嘴巴貼在一起，兩雙驚愕的眼睛麵麵相對。
    梁曉天一把推開於子宸的腦袋，慌慌張張地坐直了身體，
    他用手擦了一下嘴巴，心髒瞬間跳的像是擂鼓一樣。
    於子宸驚慌失措，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他從床上站起來，腦袋嘭地一下撞到了上鋪的床沿上，“哎呦……哎……！”
    梁曉天皺了皺眉，抬腿從床上下來，平複著心緒輕聲說道：“你……怎麼不小心一點！”
    於子宸不說話，手捂著腦袋，咬著牙齒別過頭去。
    “我看一下……！”梁曉天猶猶豫豫地伸出雙手。
    “沒事兒！”於子宸轉過身，頭低得像是豆芽一樣。
    氣氛有些僵硬，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味，兩個人都靜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
    “我……！”
    兩個人都欲言又止。
    “你……繼續睡吧，我……出去走走！”於子宸支支吾吾地說完，捂著腦袋，逃走似的向值班室外走去。
    梁曉天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一臉懵懂地望著於子宸的背影，過了一會兒，他走回床邊躺下，翻來覆去卻再也沒有睡意。

    作者閑話：

    最近很少失眠，所以沒有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