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中秋晚會即將結束，四個歌手正在神采飛揚地大聲歌唱……。
    梁曉天向後捋了一把頭發，隻覺得腦子裏暈暈乎乎，他眉宇緊蹙，臉頰緋紅，心跳不知不覺中也加快了速度。這是有點醉了！他心裏明白，酒喝得並不多，隻怪自己酒量太差！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梁曉天向前挪了挪身體，對著身邊的程城說了一句。
    “這麼著急做什麼？”程城回複完女友發來的微信，一轉過身，恰好看到梁曉天緋紅的臉頰，他心髒猛然跳動了兩下，一條胳膊搭到沙發背上，含情脈脈地望著梁曉天說：“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走了！”梁曉天話未說完，起身站了起來，怎奈剛站直身體，隻覺得頭重腳輕雙腿少力，身體便不由自主的晃動了兩下。
    程城慌忙起身，一把扶住梁曉天的胳膊，麵露擔憂，“沒事吧？快坐下！”
    “沒事！”梁曉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做回原位。
    “喝一點水吧！”程城打開一瓶礦泉水塞到梁曉天手裏，殷殷關切地盯著他問：“難受嗎？”
    “沒事！就是有一點兒頭暈！”梁曉天喝了一口水，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今晚別走了！就住在這兒吧？”程城摸了摸梁曉天的腦袋，目光中滿懷期盼，語氣中飽含柔情。
    “不行！我明天還要上班！”
    “我明天也上班，到時候一起去。”
    “不行。”
    “……你要是回去的話，我和你一起回去！……這中秋佳節，還這麼晚了，你忍心讓我爸媽看著咱倆離開嗎？”
    梁曉天怔住，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程城，“你發什麼神經？”
    “……。”程城笑而不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梁曉天的眼睛。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各自在心裏揣摩著對方的心思。
    電視內播放著廣告，聲音響亮、格外突兀。
    “曉天呀，你今晚不要回去了哈，就在這住一宿好啦？”程母從廚房走進客廳，溫暖的目光落在了梁曉天臉上。
    這真是我親媽啊！還是您了解兒子想什麼！程城心裏叫好，全然不顧梁曉天的反應，急忙開口回應：“我剛和他說過了，他今晚不走！”
    梁曉天語塞，恨恨地瞪了程城一眼，心說：誰他媽說不走了？他嘴上還沒來得及回答，卻見程母已經挪動了腳步，邊走邊說：“好的呀！那你們看會兒電視，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誒，阿姨……！”梁曉天驚慌失措，剛要開口阻攔，卻突然被程城的聲音淹沒。
    “媽，你別收拾了，讓他睡我房間就行了！”
    程母樂嗬嗬地應承了一句，轉身上了樓梯。
    梁曉天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心裏左右矛盾。走嗎？這家夥既然說了，必定會和自己一起離開，這樣確實有些不妥！不走嗎？住在這兒又著實不太自在！哎呦！腦子更暈了！
    “你……！”梁曉天欲言又止，囁嚅半天不知道想說什麼。
    “我怎麼了……？”程城莞爾一笑，伸手架住梁曉天的胳膊，試圖扶他起來。“走吧！去我房間睡覺？”
    “我還是回去吧！”梁曉天撫開程城的大手，站起身體，弱弱地嘟囔了一句。
    “好吧，……我陪你一起回去！”程城輕歎一聲，彎腰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一副作勢要走的樣子。
    “你……！”梁曉天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皺著眉頭瞪了一眼程城，慢悠悠地向樓梯走去。
    程城見狀，心裏倏忽間多雲轉晴，他望著梁曉天的背影，情不自禁地翹起了嘴角，卻明知故問：“你幹什麼去？”
    “睡覺！”梁曉天冷冷地回答。
    心軟，不知道是你的優點？還是缺點？程城心裏嘀咕了一句，屁顛屁顛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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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裝修像客廳一樣——一派北歐風格。一張寬大的雙人床靠著牆壁居中而放，左邊是衣櫥，右邊是飄窗。床尾的桌子上放著一台電腦，電腦後麵的牆壁上貼著許多照片，有大有小，五顏六色。
    梁曉天伸著腦袋——看著牆上的照片，一張挨著一張，一副接著一副，有風景，有動物，有花草，有建築，有程城，有程父程母，還有程城的一些朋友，但是，更多的是程城和女友的合影。
    “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麼文藝的一麵！”梁曉天匆匆瀏覽了一遍照片牆，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嗬嗬……貼幾張照片算什麼文藝！”程城脫去上衣，挨著梁曉天坐到床上，若有所思地望著照片牆問：“你不覺得上麵缺少點什麼嗎？”
    “缺什麼？”
    “缺少你的照片！”
    “切！”梁曉天嗤之以鼻，瞥了一眼程城赤裸的胸脯，又說：“你快去洗澡吧！”
    話音未落，程城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程城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取出手機看了一眼，竟是女友打來的電話。
    “還是我先洗吧！”梁曉天瞥了一眼，識趣地離開了。
    ————
    洗完澡，梁曉天返回臥室，徑直走到窗台上坐了下來。
    “還頭暈嗎？”
    “沒事兒！”
    “你怎麼又把衣服穿上了？”程城上下打量了一眼梁曉天，心中不免好奇。
    “你電話打完了？”梁曉天答非所問，繼而支起一條腿，一隻胳膊搭到膝蓋上，
    “你等一下，我幫你拿一件睡衣！”
    “不用了，你快去洗吧。”
    程城丟過來一件睡衣，轉身向臥室外走去。
    梁曉天把睡衣放到一角，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窗外。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像一個蛋黃一樣掛在天上，晶瑩剔透，皎潔明亮。
    有幾隻飛鳥在月色中一掠而過，去了誰也不知道的地方。程母親切的笑容突然浮現梁曉天眼前，他隨之又想起了母親，想起了小時候，有無數個這樣月朗風清的夜晚，他和母親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一邊納涼一邊聽母親講故事。母親文化程度很低，講來講去，每次就是那幾個短小平淡的小故事。母親講得次數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後來，母親一張嘴他便知道母親要講什麼。如今回想起來，那幾個故事仍然記憶猶新……。
    梁曉天向後靠了靠身體，呆呆楞楞地回憶著過去。
    “怎麼？想家了？”程城裹著一條浴巾，不知何時出現在梁曉天身後。
    梁曉天一驚，扭過頭望了程城一眼，慢條斯理地回答：“是啊！……想我媽了！”
    “也不見你和你媽打電話！”程城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發，盤腿坐到梁曉天對麵。
    “……我媽……已經去世了！”梁曉天望著窗外，語氣平靜。
    空氣似乎一下子凝住了！
    程城愣愣地注視著梁曉天的臉龐，心裏突然好像被東西紮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怯生生地說道：“……對不起呀，我不知道！”
    梁曉天牽強地露出一個微笑，緊盯著程城目瞪口呆的麵孔，無所謂地說：“沒什麼，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程城嘴巴嚅動了兩下，一時有千言萬語想說，一時又覺得說什麼也不合適，他用淩亂的目光注視著梁曉天的臉龐，伸手撫了撫他的胳膊。
    “我昨天晚上還夢見我媽了呢！”梁曉天的嘴角下——不經意間綻放出一個甜蜜的微笑，繼而又看向窗外，自顧自的接著說：“我夢見我回到了小時候，大概八九歲的樣子，放學回到了家裏，看到我媽正在廚房做飯，我跑過去問我媽：做什麼飯呢？我媽說：炒土豆。我當時就不高興了，噘著嘴巴氣呼呼地去寫作業了……！”
    這好像是夢，又好像是記憶深處的一個畫麵。梁曉天說完，目光放在程城棱角分明的臉上，笑吟吟地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嗎？”
    “……不知道！”程城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我媽炒的土豆可難吃了，土豆絲切的像薯條一樣粗，土豆片也切得特別厚，最主要的是——她每次炒菜不是鹽放多了就是醋放多了，好像永遠也沒有合口的時候！有一次我問我媽：你就不能把土豆絲切的細一點嗎？我媽振振有詞地反駁我說：切那麼細幹嘛？不都是吃進肚子裏嗎？竟浪費時間！哎呦！我當時竟然無言以對！”
    梁曉天笑嗬嗬地說完，不自覺地摸了一下眼角。那偷偷流出來的幾滴淚水，不知道隱含著難過還是幸福！
    他語氣中波瀾不驚，他心裏卻波濤洶湧，程城心裏一陣兒酸楚，突然有一種想要把他攬進懷裏的衝動，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梁曉天的眼睛，躊躇半天，伸手握住了他的一隻手說：“別難過了！”
    “誰難過了？”梁曉天瀟灑地反駁了一句，隨即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抽出自己的那隻手，伸了一個懶腰說：“我現在想起這些事情隻覺得很幸福，不過心裏唯一遺憾的就是：以後再也吃不到那麼難吃的土豆絲了！”
    “還有我呢，我炒的肯定比你媽炒的還難吃！”程城掖了掖浴巾，伸手撫了撫梁曉天的膝蓋。
    “操！你不是說你做飯很好吃嗎？”梁曉天白了程城一眼，抬腿從窗台上邁了下來。
    “那要看做給誰吃了！”
    “不說了！睡覺去！明天還要上班！”
    “誒，等一下，我們倆一起拍張照片。”程城從窗台上跳下來，快步走到梁曉天麵前，一隻手臂攬住梁曉天的肩膀，動作迅速地揚起了手機。
    “兩個大男人深更半夜拍什麼照片？你無聊不無聊？”梁曉天雙臂抱在一起，嫌棄地白了程城一眼。
    “誒……配合一下好吧……，我照片牆上就差你了……！”
    梁曉天轉回腦袋，衝著鏡頭揚起一個嘴角，畫麵定格！

    作者閑話：

    本想一章說盡夜話，不料囉裏囉嗦想說的太多，刪刪減減，還是留了不少文字，算了！再寫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