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風湧江寧  第二十一章 死生不渝赤心向莫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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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這件事了結後,該允諾你的,自然都是你的。”雅亭內,一人執手把玩茶盞,慢悠悠地晃動著裏麵的茶水。說話時,他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前人一眼,“先回去吧,這件事可沒那麼容易洗幹淨,通敵叛國,嗬……正戳在父皇的心口上。”
    陳迅咽了一口口水,起身對寧王作了一揖,緩緩離開。
    他走之後,才有一門客開口道:“殿下此計真是高明,不僅打壓了安王一頭,還拉了陳宣下水,扶植一個陳迅上位,又是無形中拉攏了溫王府。”
    寧王看了一眼陳迅離開的方向,道:“他別無選擇。”
    門客點頭,“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世子了,沒曾想溫王竟然將親子尋了回來。”
    “本王也沒逼他,不過隨口與他閑聊了幾句,他就這麼沉不住氣了。”寧王揚起嘴角一笑,“本不想這麼快就動手的,可惜啊,毀了我那二皇弟好好的生辰。”
    門客道:“安王府的那個婢女還要留著嗎?”
    寧王想了想,搖頭:“不用留了,戲子們都已經入了角,接下來,就等著看戲了。”
    門客有些擔心:“聽說溫王進宮求見陛下,將陳宣從宗正寺帶回去了,萬一這次沒拉下他怎麼辦?”
    寧王笑道:“本王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溫王府,陳宣是不是世子倒是其次。反觀二皇弟,你忘了華時一向與他親厚了?剛剛倒了個白將軍府,緊接著又出了這樣的事,你說父皇心中還能不防備著他?”
    “況且,若真要拉攏溫王府,陳宣逃得了這一次,難道還能逃得了下一次?隻要陳迅還想奪回世子的位置,他就得永遠警醒著,一刻不停地盯著陳宣,他身邊的那個白氏遺孤,不正好可以用來作作文章?”
    門客連忙吹捧起來:“殿下真是高明!”
    寧王啜了一口茶水,道:“想拉陳宣下水,這一次的事就足夠了。二皇弟不是傻子,也不會好心地一個人全部扛下,他隻會為了自保,將所有罪名都推到陳宣頭上,對外聲稱這一切都是陳宣的設計與陰謀。他這次是逃不了了,除非有大羅神仙降世,否則,他就別想洗脫栽贓皇子的罪名。”
    “是啊!陳宣從前正是白氏在江湖中收下的弟子,師門一族被滅,他心中焉會信服?”門客越說越起勁,“他心中恨死皇家,恨死陛下了,所以才要挑撥陛下與皇子的關係,想攪得江寧不得安寧。”
    寧王淡淡一笑。
    遠遠地走來一個寧王心腹,急匆匆道:“殿下,不好了!”
    門客臉色突然一僵,寧王則平靜道:“怎麼了?”
    心腹道:“昨……昨夜,有一人主動去府尹堂投案,說……說安王府一事都是陳公子與他一起設下的,就是為了拉溫世子下水!”
    寧王身體一僵,問道:“是誰?”
    心腹道:“就是溫世子身邊的那個白氏遺孤白浥塵。”
    寧王追問道:“說詳細點。”
    “是。”心腹道,“昨日酉時時分,白浥塵在府尹堂前擊鼓,聲稱自己知道琉璃玉瓷一事的來龍去脈。府尹正愁這事沒法下手,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先審了一遍。白浥塵說他乃是白氏晚楓居的三公子,溫世子正是他的師弟。”
    “溫世子自幼流落民間,溫王在尋回他之前,認了陳迅公子作養子。若是溫世子不回來,承襲爵位的當是陳迅公子,因此陳迅公子便對溫世子懷恨在心,認為是他搶走了自己的世子之位。”
    “同時白浥塵也怨恨溫世子身為皇室之親,卻在白氏案發生時,不願意替白家辯解一二,對其也是滿腹怨氣。兩人就此一拍即合,決定聯起手來好好報複一番。便借安王過壽,設計了琉璃玉瓷一事,意欲令溫世子栽贓皇子通敵叛國。這罪名足以誅滅九族,如此一來,白浥塵出了心中的那口惡氣,陳迅公子也能重新保住世子之位了。”
    門客都聽呆了。
    一夜之間,事情全部翻轉了。本該下獄的陸宣,立刻就成了被構陷栽贓的對象,看起來無辜至極的陳迅轉眼就成了幕後主使。
    此事雖然與最初的計劃偏差了太多,可未牽涉到寧王府,寧王便鬆了口氣,問道:“他二人既然聯了手,為何白浥塵突然要自首?”
    心腹道:“白浥塵說,陳迅因為此事多番要挾他,讓他替自己賣命。於是一怒之下,他決定將此事公之於天下。”
    “此人真是個狠角,他三言兩語的一番話,竟然搗毀了本王全部的計劃,之前倒是完完全全忽略他了。”寧王微微頷首,提高了聲調,“白家的人,果然都是一副硬骨頭,難啃至極!”
    門客安撫道:“殿下莫急,此事扯不到咱們身上。”
    寧王冷笑起來,“陳宣也不知哪裏來的福氣,竟然真的有個大羅神仙來替他擋災了。”
    門客道:“溫王府向來是不管閑事的,殿下這次沒有暴露,以後還是有機會再作拉攏的。”他剛一說完,臉上就變了,看向寧王道:“殿下,萬一陳迅供出咱們怎麼辦?”
    寧王道:“他要是夠聰明,就絕對不會供出咱們。”
    門客這才明白過來:“是是是,白浥塵這麼一告發,他瞬間就孤立無援了,除了對咱們報以希望,他別無他求。”
    “殿下。”心腹輕輕叫了寧王一聲,比劃了一個殺人的手勢。
    寧王略一思量,頷首,“做得幹淨點。”
    刑部的牢房內,白昕閉著眼,端穩地坐著。一陣窸窣的腳步聲瞬間便打碎了周圍的寂靜,白昕一睜眼,隻見牢門外站著的,正是傅敏。
    他站起身來,對傅敏一揖,“這裏不是敬小公爺該來的地方。”
    傅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把自己搭進來?安王當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我們已經在暗中調查了,你怎麼就這麼急不可待?”
    白昕卻笑了:“就當我遇事衝動吧,任何事情,隻要一牽涉到阿宣,我就真的什麼也顧不上了。”
    傅敏幾乎是痛心疾首,道:“他是皇家世子,又有溫皇叔一力護著,最多也就受點皮肉之苦,再或者貶他出京,無論如何也是傷不了他的性命……”
    “不。”白昕打斷他,“我不願他再吃任何苦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這個罪名,我替他背定了。”白昕繼續道,“陳迅的心思,我早就洞悉到了,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開始動手了。不過這樣也好,我拉他墊背,阿宣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很多,也不會再有人拿我做文章來要挾他了。”
    傅敏替他痛心不已:“一命換一命,這樣真的值嗎?你要青謠懺悔著過一輩子嗎?”
    白昕道:“隻要活著,什麼都好說。時間總能淡忘一切,我隻要他活著。”
    傅敏不解:“他不過是與你有過幾年師門之誼,你就能為他做這麼多?”
    “當然不止師門情誼一說,而是因為……”白昕淡淡一笑,戛然止住。
    “王爺,煩請您快著些。”外麵又傳來獄卒的聲音,兩人齊齊朝那幽深的走道看去,陳閔漸漸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央。
    傅敏驚愕:“溫皇叔,您怎麼來了。”
    陳閔不語,越過他去,在牢門前雙膝一彎,跪了下去。
    白昕隔了木柵去扶他,“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陳閔推開他的手,道:“此恩無以為報,你受得起。”說著還俯下身去,對他磕了一個響頭。
    “王爺何苦折煞我?”白昕隔著木柵道,“未與您商量我就擅自做了決定,您不怪我?”
    陳閔搖頭,隻問他道:“你是何時覺察出迅兒的意圖的?”
    白昕道:“那日我問阿宣,他整日待在王府裏,是如何得知晚楓居出事的。然後他告訴我,是陳迅告訴他的。當時我就覺得不對了,白氏案鬧得滿城風雨,不被攪和進去已是萬幸,陳迅卻偏偏要告訴他晚楓居出事了,這不就是明擺著要讓他插上一手嗎?事後肯定也會傳到陛下耳中,如此用心,當真是歹毒。”
    “後來,他又送了一幅畫給阿宣,我怕他在畫中做鬼,便將那幅畫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果然在裱畫的軸杆中找到了這個。”白昕說著從懷中摸出一隻印章大小的玉石遞給陳閔。
    傅敏也偏了頭去看,隻見那玉石一側上,正刻了一朵木蘭花。
    陳閔頓時氣得渾身發抖,白昕又道:“這件事我沒有聲張,隻是悄悄地將此物收了起來。日夜都在想著陳迅到底要在府中布一個什麼局,可千算萬算,沒曾想他竟然給阿宣安了個這麼狠毒的罪名。”
    “琉璃玉瓷一事傳開後,我就再也忍不了了,陳迅不除,阿宣的頭頂上就始終懸著一把劍,我也會替他不安。可一想到陳迅是您與王妃的養子,若是提前告知我的計劃,隻怕兩位會念及往日的情分,不忍對他下手,這才自作主張投了案。”
    陳閔費了許久才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對白昕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先委屈你在這裏待幾日,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他的話音剛落,白昕就道:“不用費心了。”
    陳閔與傅敏都是一愣,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昕解釋道:“出身白家,心中有恨,沒人比我更適合來擔這個罪名了,況且我已經全部招供了,若此時再改口供,隻怕難以令人信服。隻要我咬死了聲稱是聽命於陳迅,他就再也翻不了盤了,敢對阿宣起歹圖的人,我絕不會輕易地放過。”
    “我將他打暈了,他現在應該還沒醒。在我赴刑之前,不要讓他知道外麵的任何事情,正好陛下禁了他的足,他也跑不出溫王府……”
    “那之後呢?”傅敏怒氣衝衝地打斷他,“你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那青謠呢?他遲早都會知道的,你讓他心裏如何能安?”
    白昕淡淡一笑:“我本該死在晚楓居的圍剿中的,托了阿宣救我,才能又苟活這幾日,這次就當是我還命給他吧。”
    陳閔道:“宣兒是個重情的孩子,他醒來若是看不到你,定然會問……”
    “就說我帶著璟華去雲遊天下了。”白昕早已想過這些,“投案前,我已經將璟華送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王爺不必擔心他。”
    他決策已定,陳閔亦不能多勸什麼了,便對他躬下身去,拜了一個大大的禮。
    白昕自問受不起這樣的大禮,便還了一禮,撕下白衣的一角,咬破了手指寫下幾個草草的血字,疊好後遞給陳閔,莞爾道:“煩請王爺,替我將這個轉交給他。”

    作者閑話:

    忙到現在才有時間校稿
    久等了
    第三卷即將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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