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嗎？”白昕突然問他。
    陸宣一愣，不懂他的意思：“啊？”
    白昕重複道：“我說，那個時候，你覺得難受嗎？”
    陸宣搖頭，笑道：“可能我運氣比較好，碰到的都是好人，他們都願意給我們一口飯吃。”見白昕依舊不笑不語，突然間就記起他說的那句“將軍戰死無人知，戲子一笑動天下”。陸宣心中暗自一罵，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他道：“對不起。”
    白昕問他：“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我忘了，你最恨戲子。”陸宣說著看了他一眼，見他眼中仍是黯淡得沒有一絲色彩。
    白昕搖頭道：“不是，我不是恨戲子。這世上，所有的匠人都值得尊重，隻是不該過於重視。我隻是在想，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又問他道：“如果沒有來晚楓居，如果沒有遇到我，你現在又會在哪裏？”
    陸宣想了想，道：“如果娘也不在我身邊，那我大抵是沒命活下去的，可能，早就餓死或者凍死在街頭了。”
    “以後不會了。”白昕隻丟下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然後拉著他緊緊跟著眾人。陸宣望著他的側臉，依然平淡得似水，習慣他一貫的輕佻痞態後，每次一見他這副端正的平靜模樣，陸宣就有些不適應，於是心中暗想：我還說錯什麼了？
    “師兄……”
    “鄭宗主！”他這句嘀咕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正有一人喊著鄭新，聲音之大，早已蓋過了他的。
    眾人紛紛去尋那聲音，一位中年男子氣喘籲籲朝他們而來，見了麵後，對鄭新躬身作禮，道：“敢問閣下可是青城山上清宮鄭宗主？”
    “正是。”鄭新道，“請問閣下是？”
    男子道：“可算是尋到您了，我家老爺姓安，請鄭宗主幾人去府上一坐。”
    鄭新來過酉州幾次，姓安的大戶也就那麼一家，便欣然答應：“還請閣下為我們引路。”
    安家主見了鄭新後，先是客套了幾句，又扯了幾句酉州的現狀，最後便委婉地表示想與青城山上清宮結交。
    鄭齊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這安氏以前可都是用鼻孔來看待蜀國其他郡縣的，今日怎麼突然轉了性？
    安家主歎了口氣，也不多做隱瞞，便將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道：“我老了，也該為兒女留一份家業，以前是眼拙，看不清實況，如今才知陽氏是靠不住的，酉州也永遠是蜀國的，不依賴母國，我們還能依賴誰呢？”
    於是，一行人就這樣在安府住下了，不過兩天時間，安家主便將所有涉及到陽氏的賬目全部整理了一遍，吩咐了賬房幾句後，直接對外宣布投靠朝廷。
    此舉一出，立刻引來了無數酉州百姓的謾罵，對此，安氏毫不在意。
    陸宣私下裏與白昕偷偷說道：“這安家主還真是個勢利眼，一看風向不對就立刻背叛了酉州，你看他這家業，多少酉州百姓在他手下做工，如今豈不是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白昕笑道：“不然怎麼說無奸不商呢？做生意的，哪個不是人精？”說著給他理了理被子，將他摟緊了些，問道：“冷嗎？”
    “不冷的。”自從與白昕共睡一床後，他夜裏便再也不會手腳冰冷了，此時便打趣道：“我看我以後也不用吃藥了，反正吃了也沒用，還不如冬天和你湊合湊合。”
    白昕道：“那能湊合一輩子嗎？”說著眯起眼一笑，又是陸宣最熟悉的輕佻模樣，“不如咱們就這麼湊合著過一輩子得了。”
    “那怎麼行？”陸宣立刻道，“你娘不是給你訂了一門親嗎？你要娶那位貴人姑娘的，不然怎麼保你一世平安？”
    “那你呢？”白昕問他。
    “我……”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搖頭道：“還是隨緣吧，命裏有時終須有。”
    白昕望著他道：“我似乎……已經找到我的那位千金貴人了。”
    陸宣問道：“是哪家的姑娘？模樣好看嗎？”
    “嗯。”白昕點頭，“是位皇親國戚。”
    “皇家的人？”陸宣一聽便搖頭道：“白氏先人不是說了嗎？不要與皇家沾邊。”
    白昕故作為難，“可那是我娘給我訂的，若要不違背祖宗的話，那我隻好不娶了。”
    “呃……”陸宣想了半天，道：“不如你下次讓我也見見那位貴人姑娘，先看看與你配不配吧。”
    白昕悶聲笑了起來，兩隻眼睛眯成一對月牙兒，連連點頭：“我覺得是配得上的，就怕人家不要我。”
    陸宣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吧，就算是九天仙子也不會不要你。”
    兩人閑扯這半天，又將話題兜回現實，陸宣道：“雖然現在有地方住了，有飯吃了，可是整日呆在這高門大戶裏，真是悶的很，難怪那傅公子要跑去參加新人榜。”
    說起新人榜，便又想起索溪峪山中的事情來，白昕道：“酉州這事若是說巧，那也實在是太巧了。我們一來就有燈會，還碰巧又遇上了左驍的事情，如果真是有人暗中操縱，那目的又是什麼？”
    陸宣分析道：“酉州出了這樣的事，鬧成現在的局麵，最大的影響就是困在這裏……”剛剛說完，兩人立即對眼，異口同聲道：“晚楓居！”
    “也不知阿伯與大哥如今怎樣了。”一想到這裏，白昕便心急不已，如果真有人要針對白氏，那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對方的目標無疑就是白茂，身為一派宗主，自然什麼事都是首當其衝的。
    白昕責備自己現在才想到這一層，陸宣安慰他道：“大師伯武功高強，又有沛兮師兄幫襯，應當不會出什麼事的。”
    相隔甚遠，又被困在此地，再擔心也沒多大作用，白昕也好將事情往最好的情況去想，低聲道：“但願如此吧。”
    

    作者閑話：

    趁著午休時間總算碼完這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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