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臣，你想要什麼？”
    陶陶問道。
    同一個時間不同地點的林子鶴心裏也這麼問道。他已經冷靜下來，下令把死去的新娘扔到亂葬崗封印。說完吩咐後，他的眼角像一尾上揚的粉紅魚尾，眸中含霧，抿著唇。倉皇的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進肚中，冰涼涼的辣。
    洛臣，你究竟要什麼？
    洛臣的魂魄像穿衣服一樣披上蓮花蓮藕做的身體，精致的像人偶一般的少年突然有了生氣，他微微一笑：“我愛他，他可以碾碎我的心。”
    陶陶垂眸想道：“愛到可以放棄自己，即使被殺死一次又一次？這就是你要的？”可這樣的疑問卻在歎著氣抬頭看見少年漂亮的臉上緩緩滑下一滴淚時，像被拗緊的水龍頭，一滴滴都漏不出來。
    洛臣自嘲的笑笑，擦去臉上淚珠，看著指尖一點晶瑩道：“很早以前，爹爹把娘一個人留在家裏的時候，娘總是倚在窗邊望著遠方。我問她臉上亮晶晶的是什麼，她說是眼淚，我又問她為什麼我從來沒有這種東西？她笑了，她說等我有的時候就不好了，心會很痛。”洛臣臉上一直保持著可以稱作祥和的微笑。
    心痛之後依舊要繼續生活下去，林子鶴又娶了一位夫人，這位夫人倒沒出什麼事。直到。。。。。。
    亂葬崗的棺材被外力打開，上麵的封印對打開它的人來說小菜一碟。棺木中是無法言說的矛盾景象。
    美與醜的融合，意外和諧。
    洛臣不帶感情的瞥了一眼，輕輕道：“不好意思，讓你在這這麼久，我現在就讓你解脫。”
    手中火炬一扔，催動靈力，棺材被熊熊火焰包圍，燒焦的氣味。洛臣撐著下巴，盤腿坐：“自由了。”他無聊的想著。
    就如同荒涼老樹上飛過的寒鴉，留下一片黑色的羽毛，隨風飄散，自由了。
    彼時，林子鶴從熟睡中驚醒，他感到一陣心悸，抹去頭上冷汗。
    微弱光線中，暗衛的聲音響起：“大人，您做噩夢了？”
    林子鶴的目光急切而驚恐的在黑暗中找到了暗衛，暗衛衣服上的暗紋同樣閃著微弱的光。
    林子鶴閉上眼：“我又夢到他了。”
    暗衛當然知道是誰，但沒有出聲，他不是個口舌靈巧的人，說不出“夢都是反的。”這種話。
    這種沉默被煙熏般的燒焦味所打破。
    四周的燈刹那亮起，亮如白晝。
    暗衛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成了死屍。
    翩翩少年踏著月光而至。
    林子鶴望著眼前笑的如楊花三月一樣和煦的少年，一瞬間，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心也是前所未有的悸痛。矛盾得很，一如他與洛臣的關係。
    林子鶴撫掌大笑：“洛臣，看來這次我殺不了你呢。”
    笑意不達眼底，林子鶴緊緊盯著洛臣，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但對方並不在意這句挑釁。輕輕：“嗯”了一句。目光溫柔如水，仿若望著自己鬧別扭的孩子。
    林子鶴的心痛因為這句“嗯”而稍稍平複。他腦子轉的飛快，逃跑是不可能的，就算逃走了，也要一生躲躲藏藏和他玩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被他抓走，會怎樣呢？被自己殺了兩次的瘋子能讓自己有什麼好果子吃？
    瘋子。
    林子鶴咬住下唇，為什麼可以如此簡單利落的稱呼眼前的少年，曾經的愛人？人類的感情真複雜。就像他幼時會一邊鄙夷著母親的身份，一邊期盼她來看自己。
    洛臣望著眼前的青年，一步步走近，朝他伸出手：“林子鶴，跟我走吧，我帶你回家。”
    他的家早在他被拐後就毀了，不管父親找回他，用了多少感情和心血。那都不過是愧疚，不純粹的，他不想要。
    那麼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呢？
    林子鶴牽住洛臣的手。
    牽手如同接吻，不算燙的溫度，比春日的陽光還要溫暖。手心貼在一起，五指按在手背上，契合的讓心顫抖。
    這是名為洛臣的蠱惑。
    洛臣帶林子鶴回到當初林家老爺為花魁買下的金屋藏嬌的宅子裏。明知這是幻境，是身旁這個不知是人是鬼是仙的家夥布下的局。林子鶴還是很忘情的真摯演出。
    朱紅大門前是三級石梯。林子鶴踏上石梯，將身子半貼在銅門上，手拉著門扣，懷念的神情，一把拉開大門。
    暗色的青石地板上齊整的擺著盆栽，如水的黑夜，星星寥落。悄無人煙，沒有娘親，沒有爹爹。
    真是奇怪的念頭，都是成家立業的人了，怎麼還存些孩子的幻想。
    林子鶴笑笑，轉頭問道：“今天我們就睡這兒嗎？”，臉上的表情因被洛臣抱住而停滯。
    洛臣沒有說話，他把頭埋進男人的脖頸間，呼吸著林子鶴的氣息。
    林子鶴的下巴若有若無的抵在洛臣額上，不知該轉過頭還是繼續保持這個姿勢。
    兩人的呼吸都很平穩，半晌，洛臣鬆開手，留戀的望了林子鶴一眼：“走吧。”